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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雨夜

  夏天的雨,可以下的一點招呼都不打,當悶熱的空氣裏,突然鑽進一股冷風時,天色就暗淡了,而當你的頭抬起,白珠似得雨點就劈裏啪啦地砸下來,打身上,生疼。


  好在路邊有座破廟,雖爛得跟從泔水桶裏撈出的魚骨頭好有一比,但驟雨突降,若不想淋個上下冒水兒,也隻能鑽進廟中,將就一時了。


  可前腳方才踏進廟門,迎麵就是一股惡臭襲來,毫不客氣,熱情非常,上來一個擁抱就嘴對嘴,嗆得人恨不得滾回雨裏去,可背後卻又電閃雷鳴,天地一片烏墨,唯有那些不要命砸來砸去的雨點子是白的。


  男人歎了口氣,隻好咬牙把另一隻腳給搬到了門內,現在,他感覺自己整個人也好像掉進了泔水桶裏……不,不對,泔水桶不這個臭味。


  就在這當兒,外邊蒼天頭白光一晃,屋內屋外頓時一白,一股奇妙的景兒呼地一下,飛進男人的眼簾。


  六個閑人,中間兒是一口薄皮棺材。


  屋外一聲悶雷。


  入夜了,雨勢稍緩,但砸在屋頂上的聲音依然囂張,至於外麵那條土路,目前已經可以劃船。


  “這棺材是誰的?”


  “誰的?沒主的,和你們一樣,暫停於此。”七人裏,唯一一位不是客人的主發話了,他是這個廟的廟祝,花白胡子,頭發和牙都掉光了,臉上全是褶子,深深淺淺,摔死個把跳蚤不成問題。


  他眯著眼,瞧著屋裏的六個來客,一位捕快,一位書生,一個看起來是說書的,一個看起來則是個遊方傳道的——這種不是修士的修道者,三教裏都有。


  還剩下倆人,其中一位,腰掛鏽劍,身披爛布,不知是個俠客還是個混混,不過看他一臉不屑的表情,他應該會把自己當個俠客.……至於最後那位,那位躺在屋子的最深處,睡得跟死豬一樣。


  “別說的雲裏霧裏的。”說書先生嗬嗬笑,“這不就一光棍漢,一頭栽倒地上了,家裏人甩了倆銅子兒,買了口紙皮棺材,等著下葬?唉,我可得提一句,這棺材裝人可得刨深坑埋,不然隔天就叫狗刨出來了。”


  書生持了一白紙扇,不緊不慢搖起來:“哦?按你說,此地有野狗為患?”


  俠客嗬嗬一笑:“若有野狗為患,且吃某一劍!”


  老廟祝沒理這倆人,隻對說書先生道:“老朽老了,挖不動這三尺黃土,先生若是大善,可幫忙一二。”


  這下說書人不樂意了:“我憑啥幫你挖墳埋你家先人?”


  傳道士搖頭:“出門在外,以善為向,若他人有難處,能幫則幫.……老先生,我可幫你一把。”


  老廟祝也沒理傳道士,他瞥一眼說書人:“這棺材裏,是曾家少爺,和老朽非親非故,不過見他去的可憐,故向村南的棺材鋪討了一具薄皮棺材,省得他曝屍荒野,骸骨無人收。”


  書生和老捕快異口同聲:“曾家?”


  而後兩人對視一眼,老捕快咧嘴一笑,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這倆的舉動沒人注意到,那傳道士點頭:“此乃善舉。”


  俠客聞言,也拱手:“佩服!”


  說書先生左右瞧瞧,見此時氣氛於自己似乎不妙,趕忙道:“您倒是好心,不過您說這是曾家大少爺.……他一個大少,怎麽落到這般田地的?”


  書生冷笑:“你這走街遊巷說野書的,還真是刨根問底。”


  說書人訕笑,不再言語,可老廟祝卻嫌長夜漫漫:“說來無妨,那曾家原本是本地富家,雖比不得那些大族,但好歹頗有幾分基業.……大約是七八年前吧,這地方鬧了一場大瘟疫,曾家老小十一口,死的隻剩下曾家少爺一人,從那之後,曾家少爺就變得奇怪起來,總說有人要害他,到了前些時日,就是漢興城鬧亂子那會兒,曾少爺徹底瘋了,他跑到衙門裏,說要告狀,告就告吧,嘿,他還說,他要告老天爺,告蛇神!說老天無道,蛇神不公.……”


  傳道士呸了一口:“真真一個瘋人!”


  老捕快道:“或許有什麽因由。”


  書生打了個哈欠:“不然,瘋人閑漢,哪裏都有。”


  他話音方落,後邊的閑漢就是一陣呼嚕,說書人看了一眼,道:“然後呢,快說快說!”


  一圈下來,醒著的,隻有俠客沒說話,廟祝見無人插口了,就繼續道:“沒啥然後了,曾少爺被衙門亂棍打出後,就死了。”


  說書先生一臉懵:“就這?”


  老捕快想開口,卻聽書生皺眉道:“他死前沒說什麽嗎?”


  “一瘋子能說什麽呢?”這會兒廟祝倒不屑理會說書人了,書生點頭,不語。


  捕快卻有話要是:“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說書人擺手:“無他,我向來喜好些個怪力亂神之事,隻是感覺此人若死的這般自然,倒真沒幾分趣味了,長夜漫漫,隻聽此事甚是乏味,我這裏還有倆仨段子,不妨和各位一絮?”


  說書先生巴掌一拍:“先生還真不愧是個讀書人,學富五車,說得好啊,這好故事啊,講究個豹頭鳳尾,更講究一個跌宕起伏,老頭子,你這段兒,太平了,沒意思。”


  老廟祝瞪眼:“這就一蒜皮兒小事,你還想鬧出漢興城的動靜啊!”


  “說起漢興城了.……”俠客吧唧嘴,“老子要是見到那些邪魔外道,還有那個什麽黃安,一定砍了他的頭,嘿,那我可不名揚天下了?”


  老捕快搖頭:“聽我一聲勸,那個妖徒黃安,手段之高,駭人聽聞,不是尋常人能拿下的。”


  “人做壞事,自有天收。”傳道士雙手合十。


  老捕快笑笑:“不然,有些個邪徒,還真就能逍遙法外。”


  傳道士冷哼:“那是上蒼見天下有罪,故遣天殺下凡,應人間之禍。”


  老捕快樂道:“如是如此,天下災跡還真能算到蛇神至高主的頭上,那曾家少爺,告天告的可不理虧啊。”


  傳道士憤然起身,怒視老捕快,可又不敢動手,竟走出廟去。


  說書人湊過來:“您厲害。”


  書生摸了摸下巴:“這地方,之前有什麽冤枉事兒,和無頭的凶案嗎?”


  “哪沒個冤死鬼呢?”老捕快搖頭,“這地方也是一樣。”


  說書人一拍巴掌:“有意思,說幾個來聽聽!”


  老捕快轉頭看了一眼廟祝:“老兄弟,八年前的灰鼠案,你聽過沒?”


  “那案子?聽過,那案子不大,但奇怪。”老廟祝搭話,“死了倆人,西域的。”


  說書人愈發好奇,俠客也疑惑:“怎麽,又和西域扯上關係了?江湖仇殺?”


  “你怎麽會想到這裏去?”書生苦笑。


  “和江湖仇殺沒關係。”老廟祝也補充,“那案子是這樣的,七八年前,有倆胡商,半夜出城。當時因為江南那邊鬧亂子……哦,我想起來了,是七年前……那時候江南局勢不穩,結果這邊也緊張起來,連東都都有夜禁,我們這個小縣城也設了夜不離戶,晚不出城的規矩,所以這倆胡商就被看守城門的軍士攔下了,不過那西域的胡商,當真是片海兒,有的是銀子,直接給那守城的士官塞了一把碎金子……那是好大一把碎金子,月光地兒下也能把你的臉照的黃燦燦的……嗯,收人錢財,與人方便,士官大手一揮,就讓這倆人出城了。”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士官貪心不足,他以為這倆胡商願意出大價錢出城,一定帶著更加貴重的寶貝,要和某個大人物做見不得光的交易……而這士官本身也不幹淨,他一直和城外的土匪有往來。”說到此,老廟祝歎了口氣,“唉,正是錢晃財迷眼,那士官動了歪心思。”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說書人舔舔嘴。“說下去,快說啊!”


  “那你就別打岔。”老廟祝不滿道,“啊,說到哪裏去了?總之,那士官想辦法趕在胡商沒離開縣城太遠之前,將這倆人的行蹤告訴了盤踞在這裏的山匪,結果……唉,可憐兩條人命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被埋進了土坑裏.……不過啊,讓人疑惑的事情這才開始。”


  眾人都湊上來,聽老廟祝低聲道:“這個案子發生的突然,死的又是倆胡商,按理說,得好一會才會東窗事發,可讓人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這夥山匪就被官軍圍剿了,你說奇不奇?嘿,這官軍和這山匪都好好相處了十來年了,沒想到一朝翻臉,全抓起來啦,一個大山寨,一百多號人,據說連著婁河東頂的勢力,就這樣,讓人給連根拔了!”


  俠客冷笑:“這就叫邪不壓正。”


  剩餘的幾個人都帶著幾分可憐地看了他一眼。


  “話說,這官軍這麽勤快,是不是和那倆胡商有關?”書生問廟祝。


  老廟祝搖頭:“這可不知道,不過審案子的時候,倒是提到了那倆胡商,這才引起了整個案子的第二個謎團,也是最難解的一個謎。”


  “什麽什麽?”說書人抹了一把自己的頭上的汗水,“快說呀,真是急死個人。”


  老廟祝懶得理他:“當時的縣太爺手段狠毒,將山匪頭子堵住了嘴,先過了一道熱堂,上來就動了披麻剝皮之刑,將他的一根胳膊上的皮肉全揭了……那山匪頭子熬刑不過,又被縣太爺嚇破了膽,再加上苦楚上腦,也想不出什麽說辭了,胡亂地將自己做過的大小案件交代了個七七八八,其中就有那倆胡商的事情……奇怪就在這裏,按照土匪頭子的口供,他帶著自己的弟兄殺了那倆胡商,搶了這倆的財物,他們從胡商的身上摸了珠寶和金銀,但是,當他們打開胡商的行禮後,卻發現那些精致的寶盒裏裝著的不是什麽奇珍異寶,而是……一堆死老鼠。”


  “這堵嘴是何等道理?”俠客撓頭,他的關注點很是奇怪。


  “我大承有律。”書生回答了這個問題,“囚犯主動坦白者,不可擅動酷刑逼供。”


  “前代縣太爺,是個能吏。”老捕快搖頭,“但是,心毒,也是個酷吏啊!”


  老廟祝摸摸鼻子,接著說:“這個真是一件怪事,土匪頭子想不明白,這倆胡商到底想幹啥,不過他要這死老鼠肯定是沒用,於是他將這些箱子統統扔到了山穀裏。後來縣太爺還親自帶入去山穀裏尋找過,結果啊,什麽也沒找到,不過土匪們積惡已久,不論他們是真的將那些箱子丟入了山穀,還是將那些箱子私吞了,都改不了他們將被處斬的命,過了幾日,就排在街頭,一個個吃了刀板麵,那個守城的士官也在其中,他被土匪頭子供出來了。”


  說書人點頭:“怪哉,怪哉,這個事情還真是奇怪,那倆胡商的寶貨為何會變成死老鼠?還是說,那些寶貨就是死老鼠?嗯,嗯,我聽說啊,這世上有個妖邪教派,叫做唯肉教的,就喜歡要點歪門邪道的東西.……”


  書生一抬眉毛:“哦,這倒是有意思了,說說那個唯肉教吧?”


  說書人一拍大腿,剛準備往嘴上掛河,那老捕快卻陰沉沉地說了這樣一句:“那說書的,你還沒發現這個故事裏最奇怪的一個點吧?”


  說書人,以及其他人,全愣了愣:“啥?”


  捕快轉臉看廟祝:“有個細節,你應該還記得,縣太爺隻審了土匪頭子一人。”


  老廟祝皺著一臉褶子:“是。”


  “那就奇怪了。”捕快低聲說,“尋常斷案還講究個推問,這案子明顯出了個問題,怎麽就不見縣太爺問問其他匪徒?你說他不在乎?那也不對,不然縣太爺他為何會帶人去山下尋找箱子?你好好品品其中的味兒,我看啊,我們那位大老爺,隻怕,一開始就知道那盒子裏是什麽,至少是知道那盒子裏的東西不正常,不然不會山匪頭子隻一說,他就信了,也沒有繼續找人問問,對一下口供。”


  說書人聞言,眉飛色舞:“妙極,妙極,竟還有這般講頭,這可真有意思了,有意思有意思啊!這個故事能編個好段子出來!”


  大俠撓撓頭,好像有些理不過來。


  書生也點頭:“厲害,厲害,竟然能看出此節來,老先生不簡單啊,敢問老先生,您這是在哪地兒當差,竟有如此眼力?”


  “我就是這兒的。”老捕快的聲音平淡了下來,“講這個給你們聽,隻是想告訴你們,這很多事情啊,看似簡單,你仔細琢磨,仔細琢磨裏邊的貓膩多了去了!”


  說書人吧唧嘴:“有趣,有趣的很啊,如此說來,那個要狀告老天的,難道也另有隱情,不是單純的瘋子?”


  俠客一拍大腿:“若有冤屈,某定幫他昭雪!”


  書生擺手:“不忙不忙,且先聽聽。”


  說書人問:“哎,那個,老頭?”見老廟祝看他,他又說:“這個,曾家,之前可曾有什麽厲害的對頭嗎?”


  “曾家曾是洛水偃家的弟子,八年前修官道的時候,和本地首屈一指的豪族葉家鬧了個別扭。”老廟祝道,“其實,事情不大,就是葉家想從官道修繕裏撈點錢帛,曾家沒同意,僅此而已。”


  書生笑了笑:“那葉家可是大善之族啊,家財過北鬥,撈錢這事兒,大約是以訛傳訛吧。”


  說完,他就發現捕快和廟祝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他隻好又補了一句:“我也就是道聽途說,怎麽,葉家難道?”


  老廟祝想開口,卻被捕快先一步插嘴道:“葉家沒問題,他家難道缺錢?我看的確是有人潑髒水。”


  “我看不是.……哪個大族沒有點黑料?”說書人眼睛閃亮,“我是明白了,事情該是這樣,這個葉家啊,因為什麽事情,和曾家交了惡,於是呢,找了個機會毒死了曾家一家老小,曾家少爺雖然報了官,但葉家在此地一手遮天,早和官府勾結在一起,加之那年正好鬧了大瘟疫,官府就把曾家的死,順理成章地歸結為是疫病而亡,那曾家少爺狀告無門,絕望之極,隻好假瘋,他其實不是要狀告蛇神和蒼天,這是一個暗喻,蛇神和蒼天指的其實是……葉家和官府!”


  “有趣?還有呢?”書生問。


  “曾家的屍體,我見仵作驗過的,沒任何中毒的跡象。”老捕快慌忙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葉家有錢,整些個歪門邪道太正常不過,那些妙術,哪是你們這裏的仵作能看出來的?”說書人手舞足蹈,“原來是這樣,看來這裏邊真的是大有冤情。”


  “待我一刀砍了那姓葉的!”俠客大喝一聲,“湊”地一下站起來。


  “你坐下!”老捕快怒道,“無證殺人,國法不許,江湖不容!”


  “嘿,你這老東西——”大俠大怒,挽袖欲打人,正在這時,外邊卻又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身影,渾身上下,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原來是那個傳道士,他一進門,就大叫一聲:“啊,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啥了?”書生帶著微笑問。


  “我在外邊的樹上看見了乂字紋!哦,上天保佑!”傳道士手舞足蹈,一邊禮拜上天一邊說,“那是乂字紋啊,那是唯肉教的標誌啊,這裏鬧過邪教,這裏鬧過邪教!那個妄圖逆天的曾家少爺.……哦,對,對,就是這個倒在棺材裏的混蛋,是邪魔之徒啊!”


  “對嘍。”捕快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得,那個,唯肉教,對吧?八年前不正好在這裏作亂嗎?”


  “也是一種解釋,而且非常合理。”書生點頭。


  “燒掉,得趕緊燒掉!”傳道士大呼小叫,“還有,還有你們這些收斂邪徒屍骸的人,統統要去淨化自己!快快快!”


  聽聞此言,方才提到唯肉教的說書人這會兒卻不樂意了:“什麽唯肉教,那個教怎麽會在這種窮鄉僻壤裏發展下線?”


  “剛才不是你說這裏有唯肉教的嗎?”大俠鬱悶,“不過,要我說,還是被葉家陷害更靠譜一點.……如果曾少爺隻是個邪教徒,那整件事也太過無聊了一點。”


  傳教士勃然大怒:“你竟敢質疑——不是,我是說,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以好玩不好玩為判斷依據,你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人中的敗類!”


  大俠頓時惱了,衝上來:“走,咱出去,咱出去說話!”


  傳道士往後退了幾步,捕快起身:“別忙,別忙,你一個有名大俠,能不能有點大俠的風範?”


  俠客聞言,瞪眼呲牙,好一會,才坐下道:“你不配和老子一般見識.……”隨後又對說書人道,“老哥,還是你說的在理。”


  說書人自得不已,而那傳道士雖罵罵咧咧,聲音卻細小了下去。


  這一段鬧劇算是到此結束,至於鬧劇過程中,老廟祝那一句:“什麽乂紋?那不就是砍樹時留下的斧頭印嗎?”,這句話,自然也沒人聽見。


  經過兩場吵架,眾人的情緒此刻都低落了些,這時,他們突然發現,屋外的雨聲已經變得淅淅瀝瀝起來,雨小了。


  “是時候走了!”傳道士起身,“這個汙穢惡臭的地方,我片刻不想多呆!”說罷,他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書生伸了個懶腰:“我要去那縣城的百花樓,誰和我結伴同去?那地方豪傑多,有錢人也多,喝茶說書非常熱鬧。”


  俠客起身:“有意思,我正想拜會此地豪傑。”


  說書人也站起來:“巧了,咱仨順路!”


  “你不一起回城?”書生看了一眼捕快,後者搖搖頭,“我還得下鄉辦點事情。”


  書生笑了笑,和說書人與俠客一起走了。


  見眾人離去,老廟祝搖了搖頭,打算去廟後邊,卻又被捕快叫住:“老哥,你我一起,把曾家少爺埋了吧。”


  “下雨呢。”老廟祝道,頭也不回地走了。


  捕快還想追上去,卻聽見有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那老狐狸,估計比你更早看出書生的真麵目,所以跑去避難了,你也趕緊跑吧。我不認為,這位明顯站隊到葉家的新縣官,會原諒你們對當年案子的深究。”


  捕快扭頭,隻見黑暗中,那個一直酣睡著的閑漢已經坐了起來,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可那個輪廓,卻讓捕快感到了臉熟。


  是一位天下聞名的大修嗎?捕快想,不由道:“大人,您,您可願意主持公道?”


  “前幾天還行,不過.……我已經沒有那個心情了。”黑影有些歎氣,“說起來,八年前,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老捕快苦笑一聲:“哪天葉家得罪了大人物,這個案子就清楚了!”


  黑影中的人點了點頭:“你不去避難嗎?”


  “躲得了嗎?”老捕快搖頭,走出破廟,突然,又回頭,“大人,您看這世道看得比我清楚,您說,這個世界為何如此的……荒謬?神對此,是否.……真的有罪?”


  “我怎麽會知道呢?”影中人走了出來,捕快看清他的臉,腦子哢嚓一聲,電閃雷鳴:“你,黃安!”


  “關於神的故事,我還真有三個。”黃安按按腦門,“有興趣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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