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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典故

  一九八一年孫成亮在蓋新房前特意挑了一個暖洋洋的沒風沒浪的日子,擺了幾小菜兒和大狗熊對飲,那情景好讓人感動。三月下旬的天氣難得清明,不是刮大風就是陰雲敝日。中午的太陽曬得圈裏的豬都要睡了,母雞懶散得下完蛋後都不願咯嗒幾聲。


  孫成亮和大狗熊閑聊了一陣後,他夾起一塊肉放到大黑狗熊的碗裏,然後盯著兄弟看。大狗熊被看毛了,就說:

  “大哥,你瞅我幹啥?”


  孫成亮很艱難地說:“爸死了一年了,是吧?”


  大狗熊說:“是呀。媽的叉的,他死了享福,我這媳婦還沒娶上呢。”


  孫成亮打了個沉兒,過一會說:“你說啥媳婦?成天媽的叉的,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你?老大不小的都二十多了還那個德行!”


  大狗熊被說得住了口,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孫成亮也抿了一口酒。孫成亮又盯著大黑瞎子看。大黑瞎子說:


  “哥,你是不是有事?”


  孫成亮說:“有事,有事。那個,那個咱們家不是要蓋新房嗎?我呢,我尋思……”


  大狗熊看著吭吭哧哧的大哥說:“在屎就拉有屁就放!”


  孫成亮下了決心,放下筷子,正坐,說:“那什麽,咱們家要蓋房子是吧?”


  大狗熊說:“對,蓋新房子,打頭年就張羅了。”


  孫成亮說:“你得出一半錢。”


  孫成亮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抬起眼睛。


  大狗熊說:“我哪有錢?生產隊上一年到頭分那兩個雀叉錢兒,好幹啥?買耗子藥都不夠!”


  孫成亮一哆嗦,他擔心大狗熊發起熊脾氣。等了一會兒,不見大狗熊有什麽動靜,孫成亮把一半的心舒緩下來。他說:

  “二,要不把這一間半房作價核給哥,哥再給你尋摸一幢去?你看大哥我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五六口子,咱不能總在一起摻乎是吧?”


  大狗熊明白了,哥是想著他呢。他又說:“哥,那你就直接把這房子給我得了,還費那個事幹啥?”


  孫成亮低頭,不說話,好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他抬頭說:“二呀,這房吧,倒憋氣還窪下雨天存水,賣了吧。哥都住夠了。”


  其實,孫成亮心裏想的是,最好讓這大狗熊一樣的兄弟離自己遠點,遠了就少了麻煩。他的新房地兒離老屋才不到二百米,誰也保不準他會不會三天兩頭地有事沒事找他。


  哥倆研究研究去的,最後大狗熊同意在外麵另買一幢來。


  孫成亮和大狗熊共同的三間房賣給了三隊的張老七,作價九百。九百塊錢二一填作五,攤到大狗熊名下就是四百五十元。大狗熊同意孫成亮的提議並不是圖可以分得四百五十元錢,而是因為孫成亮答應再置房時去除四百五十元後的差額由孫成亮承擔。這是好事,大狗熊怎麽能不同意?不過大狗熊在和大哥說話時走了板:


  “哥,準是我嫂子那個騷叉娘們出的主意!”


  孫成亮哭笑不得,他不作解釋也不指責大狗熊,隻是說:“二,你自己挺房了,可得象個樣。”


  孫成亮做事麻利,十來天後就花七百塊錢買下了孫大夫的房子。孫大夫的三間草房雖然處在屯子的後身,形單影隻但畢竟還能遮風避雨。大狗熊很高興,他終於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房產了。


  大狗熊原本也不在意別人怎樣稱呼他,叫什麽無所謂。所以,當劉三寶子叫他大狗熊時,他隻傻乎乎地一笑,然後打幾句哈哈。劉三寶子在趙梅春結婚後的那年秋天也訂了婚,他那未婚媳婦叫小黃。


  小黃生得矮小,小鼻子小眼睛。當年她與劉三寶子訂婚時時,還沒有小黃這個外號。小黃的本名叫黃秀麗,是她的大爺大黃皮給起的。小黃的大爺很精明,可小黃的爸小黃皮有點笨,腦子比別人總是少轉那麽半圈。黃秀麗原來沒有相中劉三寶子,說他腦袋大嘴大鼻子大嗓門大哪哪都大。但大黃皮子說那是憨厚相,不會耍心眼。雖說黃秀麗沒相中他卻也不嫌惡他,就這麽的和他訂了婚要了彩禮轉過年七月份和他結了婚。結婚後的第二天,和劉三寶子年紀相仿的男人們問他說:


  “累壞了吧?”


  劉三寶子答道:“哪累壞了呀!剛上去,她嗷的一聲,說疼,還罵我。這一宿,我再沒敢動她,就怕再嗷地一聲。”


  男人的想象得以無限地發揮,他們從中得到了一種樂趣一種滿足。


  小黃這個外號是她和劉三寶子成婚後的第三天得到的。那天,可以開得上玩笑的男人們問:


  “昨天嗷沒嗷啊?”


  劉三寶子說:“沒有,柳順條楊的,咋擺弄咋是。”


  男人們一陣嘻笑,他們已在心中勾勒好了劉三寶子擺弄黃秀麗的種種細節,其中似有兩人的喘息聲。黃秀麗已入夫妻之道,那種幸福滿足寫在臉上。這時的黃秀麗卻顯出了幾許嫵媚,顯出了一種心靈上的快慰。男人們問二母兔子時恰是上午的七點多,天氣尚在涼爽中,空氣還存有昨天晚上的睡夢的片斷。恰好那天趙庭祿開著手扶拖拉機和張二胖一起給各家分豆油,趕上了,便也跟著撿樂子。也就是那一刻起,黃秀麗被人們稱為小黃,誰說出來的,沒有人記得。


  劉三寶子和小黃在他們老屋的北炕上住了一年半後,由老爹張羅著買了東院的兩間草房,自此他有自己獨立的窩兒。劉三寶子每天到生產隊上做工掙分,小黃在家操持家務。雖說小黃操持家務的水平在下下遊,但並不一無是處,她做飯幹淨,尤其餅烙得好。農閑時節,特別是冬天,他喜歡設賭擺局,自己也常常賭幾把,卻總是輸多贏少,每每把抽的紅錢輸掉甚至賠老本。冬天裏,閑得發慌的人們走順腿了,吃完早飯都聚到劉三寶子家。人手夠時,戰局就開啟,吆五喝六的大呼小叫。擲骰子最熱鬧,推撲克有點沉悶。就在這樣的氛圍中,劉三寶子打發著一個個冬日。


  有一天,局散了,人們陸續回去吃晚飯。還有幾位沒走,在那閑聊。這時候,小黃正為晚飯做準備。她要烙餅。小黃將麵和好了,做成餅壞,再抱柴引火倒油,片刻間兩間小房內就充滿了油香。小黃將餅壞貼進鍋裏,眼看著麵餅鼓起泡泡,色澤變黃。她翻動麵餅,再不斷地刷油,還要指揮劉三寶子慢填柴燒文火,忙得不亦樂乎。第一批餅出鍋後,小黃招呼閑嘮的幾位吃餅。那幾位也不客氣,待油餅稍涼後抓起就吃。他們邊吃邊誇道:


  “三嫂烙的餅就是好吃,黃瑩瑩的不幹巴還有咬頭兒,看著擱沒多少油呢還油汪汪的,技術!”


  小黃聽著受用,烙餅烙得格外起勁兒,還說你們要是願意吃三嫂烙的餅,趕明兒還烙。劉三寶子也喜形於色,蹲在灶口前說:

  貓“你三嫂養孩子不行,烙餅一絕。”


  劉三寶子的話聽起來不是在誇人,卻像是在罵人。他的寶貝兒子有點傻,都二三歲了還不會叫媽。小黃不理會劉三寶子的話,自顧烙餅。他的餅烙完了,那幾個也吃飽了,看一看隻給他們留下兩張。小黃心疼那餅啊!白麵餅雖不是上好的食品,可是在三四年前,家家還是吃粗糧的多。那幾個吃餅的“擠吐眨吐”的又說了一番誇獎的話後,美滋滋地走了。他們走後,小黃又看餅,才覺出滋味不對,原來自己被算計了。怪不得他們不走,而且小黃還看見在向外端餅坯時他們幾個還咬耳朵鬼笑呢。真不合適!小黃後悔了。這件事成為了一個典故,被傳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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