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買新車了
一九八七年的春天來得晚一些,料峭的風時常刮起,直到四月才現出了一點溫暖的樣子。整地備耕播種,一氣忙下來,到五月十幾號,看看地裏已經綠油油的一片了。
趙守業很神氣,因為他開了上了新買的小四輪拖拉機。嶄新的泛著光澤的四輪車跑起來輕快飄逸,像是要從地麵飛升一樣。
“爸,你看我這車多好,開起來連聲都沒有。你那破玩意該退休了,劈裏啪啦的聽著就鬧心。”趙守業得意地說時,趙庭祿著眼睛翕動著嘴唇,好一會兒才罵道:
“去你媽的叉的。”
趙庭祿很少罵兒女,現在這一罵不過是表達一下自己的一點無奈,一點不滿足,一點憐愛,一點自嘲。
趙守業嘻嘻笑道:“爸,趕明兒你開我車,別開你那破蹦蹦狗子了。”
趙庭祿祿說:“啥你的車我的車,分得還挺明白。”
趙守業馬上轉換了腔調:“咱家的車,咱家的車。爸,這開四輪子和開蹦蹦狗子一樣,都是啟車掛擋踩離合,好學,你開不開?”
趙庭祿道:“沒人開你那破玩意。”
趙守業眯起眼睛看趙庭祿,像研究怪物一樣,然後說:“啥你的我的,都是咱家的。”
趙庭祿被兒子氣樂了,罵道:“叉你活媽的。”
趙守業為買這台車,費盡了口舌,真的是不容易。他跟趙庭祿擺事實講道理分析利弊曉以成破後又說他不結婚了,也不是不結婚就是晚結幾年,好把娶媳婦的錢再掙出來。趙庭祿這幾年攢了多少錢?他計算過,存在銀行的有四千,借出去的錢不到兩千,外麵賒欠的賬齊攏上來有兩千出頭。不算賒欠的,手裏現有的錢用來給趙守業娶媳婦兒綽綽有餘。所以趙庭祿私下裏不止一次驕傲地和張淑芬說,別人家娶媳婦都東挪西湊,張羅得哇哇嚎,咱們家手托的錢不用拆東牆補西牆求求借借憋得兩眼瓦藍。
稀罕寶貝兒似的四輪車被趙守業走合了四五天後就掛了兩副七爪八撓,由趙守森和他的同學兼好朋友李得才扶著將自家的地撓了一遍,又順帶把李得才家的地也撓了。李德才的爸——李久發說,三大給你油錢。
趙守業很大度的回答:“不用,你和我爸是過命情,我就是你親侄兒。以後李得才在幫我嘛,等李得才瓦匠學成了,正好閑時幫我砌豬圈。”
趙守業在人情世故上似乎無師自通,說話做事周到細致,不失分寸,恰到好處,不會給人以油滑的感覺,這與趙守誌有很大的不同。趙庭祿在與張淑芬談論他的寶貝二兒子時總是說:
“老二這孩子花裏胡哨的和他舅舅差不多,三輩不離姥家根。”
這算不上褒揚也談不上貶損的話,讓張淑芬哈哈大笑,她說:“我們老張家可不花裏胡哨的,這孩子可能是差了種了。”
那天晚上,趙守業在李久發那喝了酒後,問李得才:“明天有沒有活,出去不出去?”
李得才眨巴眼睛回道:“明天沒事兒,老張家剛打完梁,得養生。”
趙守業聽罷,喜不自勝,忙神秘地湊近道:“明天你還幫撓半天。”
趙守業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似的,又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所以李得才滿臉狐疑地看著他並不說話。趙守業見李得才愣怔著,馬上嬉笑著將手指搔到頭上,說:
“給王亞娟家撓,我找不著地。”
李得才明白了:“我找著了她家地,和我家隔不遠。明天你也不用找別人,我一個人扶倆。”
李得才喝了一點酒,所以顯出一副很能幹的樣子。
“不行,還得有倆人扶,我還讓守森二哥幫著。”
趙守森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不過他說,王亞娟她爸背地裏叨咕想讓王亞娟上她大姐那找婆家,這讓趙守業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