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搬到新家了
二八月,亂搬家。這是老話,老話自有他的道理。趙庭祿在三月二十日,也就是農曆的二月二十五這一天喬遷於騰空的大爬犁家。搬家那天,張淑芬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住了十八九年的房子,有千般的不舍。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但這也不過是疏忽的一閃念,老鄰舊居終歸還是老鄰居,相見日多,情誼還可以延續。
趙庭祿的新居舍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在此之前他隔幾日便出入於這裏,與人們聊天扯淡,胡說八道。現在這是自己的新家了,從此以後就要在這兒看日出日落,雲聚雲散。他的那三間房賣了,賣給米長脖,作價一千元。
居所已換,但趙守誌尚且不知,所以三月二十號中午十二點多他再一次從學校回來將車子拐進曾經的家,猛然怔住了:米長脖一家人正在向屋裏歸置東西。好一會兒他才醒悟過來——房子賣了!在那一刻,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失落的情感。
新家給了趙守誌一種新的感受,雖然這個庭院破破爛爛院牆殘缺窗不明幾不淨。偌大的園子東側一條通道與前麵相連接,也與後麵相連接,東麵的灰堆上,汙水向下流淌著,顯示曾經的主人慵懶隨意不精於打掃收拾。
趙守誌在新家住了一個晚上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二點多騎車去了學校,帶著一罐炒好的鹹菜,一罐炸得噴香的辣椒醬。他去時,正刮著西南風。
宿舍裏的爐火已住,所以整個屋子便顯得冷清。傍晚的陽光由西側的那一扇窗子斜射進來,似乎帶過一點點的溫暖。趙守誌懶散地躺在床上,聽滿屋裏同學們吵鬧。外號叫張嘎的張柱,尖著嗓子說:
“我騎車靠邊走時,對麵來個小子,黑不溜秋的,也騎個自行車。他、他媽的不讓道,想和我頂悶,明擺著是欺負我。我一使勁兒‘嗚’就幹過去了,撞,反正我走的是正號。”
張柱故意停頓了一下,以引起同學們的關注。張長發迫不及待地問:“完了呢?”
一副自豪神情的張柱說:“那小子吱嘍拐旁邊去了。我叉你媽,就撞死你。”
由張柱做導引,人們各自講述自己的騎車的遭際——
我去年秋天打家裏往學校走,馱著苞米碴子。走到小譚窩棚時,前麵有個雞從道上過。你倒是快走呀,不,它跟散步似的,走得可慢了。我正猶豫著是從它後麵還是前麵過時,它突然加速了。他媽的,我前軲轆一下壓脊梁骨上了,就聽嘎的一聲給它幹死了,蛋黃從屁股後麵擠出。那家什給我嚇的,趕緊跑吧,摟得跟兔子似的。哈哈……
我那會往十字街那邊騎,騎的不快也不算慢。道上有幾個小孩兒正玩兒呢,我就想從他們前邊上繞過去。突然一個小男孩噌地往道那邊跑,一邊走一邊樂。我趕緊用腳蹬前軲轆,車也停了,小孩兒也刮倒了。嚇得我趕緊下車拉起小孩問怎麽樣,那小孩不吱聲,大眼睛瞪著瞅我啊。我看前後沒人,跨上車子就撩了。打那天起,我有一個月沒去那兒,怕讓人認出來。
我剛學騎自行車時,心裏想別往牆上撞,哎,拐啦拐啦的就往牆上撞,還願意上溝裏,就跟溝裏有磁鐵似的。
張長發猛地大喊道:“趙守誌!”
趙守誌正笑得有滋有味兒,聽張長發喊,他立刻止住笑,看向在上鋪佝僂著腰的張長發,問道:
“嘎哈?“。
“請說出你的故事。”張長發揚抑頓挫地說道。
趙守誌稍微扭捏了一下,然後說:
“我的故事啊……我剛學自行車那陣兒,半會不會上大梁了,歪歪斜斜地往前蹬。我們前麵有個叫李玉潔的在旁邊看熱鬧。騎著騎著,我就奔她去了,把她嚇得嗷嗷地叫喚,撒丫子就跑。我心裏尋思別追人家啊,可手腳不聽使喚,她往哪去我就往哪去。最後她沒招騎小牆上了,我也哐地幹牆了。”
一陣哄笑過後,張長發一本正經的問:“你奔人家使勁,相中人家了吧?”
未及趙守誌回話,周誌全慢條斯理地說:“淨瞎扯,李玉潔都三十多了,都趕上他媽大了。”
張長發呲牙笑道:“對對對,你們一個村的。”
燈已亮起,雖然略顯昏暗,但是可以看清每一處角落。
你的身影
你的歌聲
永遠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雖已消逝
分別難相逢
……
趙東波的稍顯沙啞的歌聲響起後,一個胖臉的男生說道:“李穀一唱歌了。”
趙東波唱了幾句後,停下來自我調侃道:“我不是李穀一,我是李穀二,李穀一是我姐。”
葉安軍剛才還微笑地傾聽著,現在突然開口道:“我叫李鼓肚。”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張長發問:“你有那功能嗎?哈哈哈……”
有鼓肚聯想到懷孕,由懷孕聯想到男女之事,班長李文傑故作憂慮,道:
“今天是星期日,又有無數少女慘遭蹂躪啦。”
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令這些正值青春的學生浮想聯翩:
我媳婦兒正在老丈母娘腿肚子裏轉筋呢。
我媳婦兒和你媳婦兒是姐倆,咱倆是連橋,呦,大姐夫。
……
燈光下,王維山正將被汗浸成暗黃的背心翻過來尋找著,然後兩個大拇指的指甲蓋對接,聽得輕微的啪的一響後,王維山露出得意的笑容說:
“今天要進行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殺。我要讓你們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哢噠”一響後,燈滅了。王維山大喊道:“誰閉的,我還沒殺完呢。快點把‘閉火’拽著,我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燈沒有立刻亮起,王維山就摸黑兒將背心舉起威脅道:“不點燈,我就胡掄,把我的敵人全扔到你們身上。”
這一招果然見效,燈馬上起來了。
趙守誌在一片鬧哄哄的聲音中慢慢的地閉上眼睛,沉入到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