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幫著攥豆餡呢
像辦一件大事一樣的殺豬宴請過去了,張淑芬熨熨貼貼地躺在炕上,享受著十點多太陽的愛撫。趙庭祿頭枕著窗台,雙肘支著肩背,小孩兒一樣一下一下地吐著舌頭。
“昨個咱們來了多少人?”張淑芬轉臉問。
趙庭祿感覺自己半躺不躺的姿勢有點累,就坐起來說:“二十四五個吧,也沒查。該請的都請了,來不來是他們的事。梅春也沒吃多少啊,就搛了幾塊血腸。”
張淑芬撩起眼皮又垂下,再撩起道:“就惦記著你的大侄女兒,都成你心尖兒了。”
趙庭祿幹笑了兩聲,摸摸自己的頭道:“你好像說對了,梅春算不上心尖兒,也是肝尖。”
張淑芬忽然坐起,起瞪眼問:“那豬心你擱哪了?”
趙庭祿嚇了一跳,想了了片刻說:“不是我擱的,是你擱的。”
張淑芬翹動了幾下腳,忽地長舒了一口氣道:“哎呦,對,讓我放缸裏頭了。”
她抬眼眼看向院子裏靠牆的缸那裏看,然後放心地重又躺下,隻不過這次他側身麵向趙庭祿。
“這回得吃了二十斤肉吧?那玩意兒見生不見熟,瞅著挺大一塊烀熟了就沒多少了。昨天我瞅了,肝還剩下一小塊,腸子也就是剩一軲轆,酸菜還有點,夠吃兩天了。”
趙庭祿斜睨著張淑芬,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說:“心疼了?”
張淑芬被說到心之所想,立刻微紅了臉道:“說啥呢,我就那麽小摳兒?人家八輩五不端咱們家飯碗,來了就得好吃好喝招待著,啥心不心疼的。”
趙庭祿哈哈地大笑起來,然後挨近張淑芬小聲道:“我還不知道你啥心思,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啥心思。”
昨天殺豬宴請的情形曆曆在目,那畫麵回放起來也纖毫畢現。豬被抓住拴住了四蹄,然後將它放著於一張桌子上,幾個壯碩的漢子傾全力捆住掙紮的豬,在豬的哀嚎聲裏,張淑芬躲得遠遠的。她不願看到自己辛苦辛苦一瓢一瓢喂大的豬被一刀捅下去,進而結束生命。直到放了血的豬被抬到鍋台上,她才出來。澆熱水,燙豬,鋌豬,刮毛,開膛破肚等一係列程序下來後,一個鮮活的豬被劈成了四角,頭蹄尾巴被埋在雪堆裏。切細的酸菜、整條的肉、灌好的血腸、暗紅的血筋和各種調料一起放進鍋裏滾煮,別樣的肉香隨著門裏湧出的蒸汽就滿布於庭院中。
昨天已過,疲累的狀態也已成為過去,現在是勞頓後的放鬆。
張淑芬說咱們留了三十斤肉,再加上頭蹄下水,過個肥年也夠了。趙庭祿嗯嗯地答應,眼睛眯著,一副懨懨欲睡的樣子。忽然張淑芬扒拉他了一下,道:
“該淘米了,咱家糜子還沒伐呢。”
趙庭祿睜眼道:“明天,明天打糜子,然後找個嘎嘎冷的天把米淘了。”
說完他又把眼皮垂下。
入九以後井裏的清水上升濁水下沉,正好用來淘米。這是老話,是否有道理誰也說不清楚,但都依循著。趙庭祿淘米的第二天,李玉潔幫著張淑芬剁豆餡攥豆餡兒。李玉潔沒說讓趙庭祿幫著淘米,倒是張淑芬主動說:
“玉潔,趕明你淘米就讓我家趙庭祿幫著。”
李玉潔莞爾一笑道:“不的了,我讓四生子過來。我家掌櫃的兩個哥也不在跟前兒,我兄弟也不會幹啥,就指望四生子了。”
李玉潔的話好像透著無奈,還有一點無助時的辛酸。張淑芬爽快的笑道:
“我家的老爺們兒你隨便使喚,隻要沒那事就行。”
她的玩笑話讓李玉潔迅速地低頭,而後又迅速地抬頭,咯咯地笑著,輕輕的蹬了張淑芬一下。幫著張淑芬攥豆餡的另外兩個婦女嘎嘎地暢快地笑。
張淑芬和李玉潔算攥豆餡時免不了東家長西家短地閑嘮,說到親密時就竊竊私語,宛如親姐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