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被刷下來了
雖然離七月十六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是要經辦各種事情,買櫃上杯盤器皿做被褥,所以也不會有多少空閑。
趙庭財在六月六號這天請了二隊的頭頭腦腦,自己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在家裏聚餐會宴為梅春過了彩禮後,孫趙兩家操辦婚禮的日程就正式開始。趙梅春對孫家要打的櫃子的式樣和描畫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對櫃上的擺設也不提具體而明確的意見,隻說一切都循常禮別人怎麽辦就怎麽辦。這很讓孫江為難,他怕未經趙梅春的認可,打作做的大櫃碗櫥等不合她的心意。但當到梅春過去草草的地看了幾眼後,孫江就放了心,他看出趙梅春真的不在細節上做苛求,能大致過得去就可以。過完大禮以後的第二天,孫成文依照習俗拿了四合禮去趙庭財家裏拜望,並且接去了趙梅春過節。吳桂蘭說:
“這眼瞅著就要結婚了,還接啥。”
孫成文回道:“這、這離結婚的日子還有挺多天呢,該接就得接,不在時間長短,過程不能落。”
趙梅春被接到孫家後住了一個晚上,在次日的上午就回自己家中。在孫家的一天中,他過得相當不自在,因為她羞怯的天性,因為她受到了孫家人十分的關切。
六月十一號那天到趙梅春在十字路口碰見了守誌,就很奇怪的問:“人家都放學老半天了,你咋才回家呢?”
趙守誌回答道:“補課,我們班裏抽同學上公社參加學習競賽。”
趙梅春為他高興,看到他蹦跳的背影,由衷地笑。
趙守誌已經補了八九天的課了,他希望自己能去公廁參加競賽,那是一種榮耀,如果能在競賽中取得名次更好。當然這是他的理想,也是美麗的夢。和趙守誌一樣參加補課的李福臣永遠稀裏糊塗,漫不經心,似乎成績並不那麽重要。大多時候,李福臣的考試成績與趙守誌不相上下,名次也多是前後相接,即便有差距也不會太大。班上的前五名不屬於他們,第六第七第八常與他們打招呼或者說如影隨形,所以這兩個倒頗有喜感。
每天裏,趙守誌留下來補課時,他的臉上總有那麽一點驕傲。這種驕傲與陳永安的不同,他的驕傲是淺淡的不為人所察覺,而陳永安的,是掛在眉梢上寫在臉頰旁垂在嘴角下。因為陳永安的驕傲的言談,葛老師沒少批評他。
同樣的,趙庭祿也有自豪的神情溢於言表,每天晚上見兒子寫老師特別為他們留的作業,一定要喜滋滋地說:
“你太爺就是秀才,守誌隨老趙家的根呀。”
又一個周一的第六節課上,葛老師強調了組織紀律的重要性,又告誡課間時不要亂跑亂鬧,之後她說:
“經過十來來天的觀察和幾次測試,我決定這次參加公社學習競賽的同學是——”
她停頓了一下,環顧全班的同學。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臉上,等他揭曉答案。趙守誌挺直身子,手自然地下垂,他很希望老師念到自己的名字。葛老師接著說:
“陳永安,王秀傑,李光宗這三名同學今天繼續補課,其餘的正常放。”
沒有念到趙守誌的名字,也沒有念到李福臣的名字,他們是其餘同學中的一個。
有一點沮喪失望,還有一點羞慚的情緒在這守誌心中生成。他側過臉看陳永安,發現他正洋洋得意地晃著腦袋。
放學時,李福臣特別親熱地拍著守誌的肩膀。他的用意很明白,他和趙守誌是難兄難弟,同病相憐。孫成海笑嘻嘻地從後邊攆上說:
“老師招呼你倆補課呢。”
李福臣轉臉乜斜著他說道:“老師讓她那三個心肝兒補哪,沒我們什麽事兒了。”
孫成海忽然間大笑起來。他笑,趙守誌也笑起來,隻不過他笑得有點勉強。孫成海唰唰地跑到前麵,然後轉過身子後退著走路,唱道:
“讓人刷了,刷得拉拉胯了,沒有臉回家了。”
孫成軍揚了一下胳膊,幫著趙守誌回應道:“啦啦啦的,拉屎啊?”
孫成海晃著大個子,凶孫成軍道:“小臉兒,不大點兒,抽抽個小**兒。”
他說完,扭頭向家的方向跑去。孫成軍在後麵追著,一邊追一邊喊叫。看他們跑遠了,趙守誌和李福臣轉到正街,遠遠地看見大隊前麵的空場那兒聚了很多的孩子,有幾個還奔跑著向西邊逃去。李福臣好奇的問:
“發生什麽事了?打仗了?走,看看去。”
他們加快了腳步。
與大隊辦公室隔街相望的五間連脊的房子,分住著兩個王姓的兄弟。西首王憲周家右側後園植了一棵海棠果樹,現在正是夭夭盛期,鮮潤淡綠的果子累累欲墜,半掩在蔥翠的葉間。果實雖未成熟,卻已有無限的誘惑。
幾個五年期的學生貓腰從過道上跑去,跳上牆頭,看準果子猛的一捋,那一大嘟嚕海棠果就被生生地扯下來。與此同時,王憲洲那駝背的老母親從門裏走出大罵道:
“叉你們媽的有人養沒人教育的玩意,早晚得嘎巴瘟死……”
那幾個孩子跳下牆飛快地逃走,跑到遠處還將手中的海棠果晃了晃。他們在故意氣老王太太。
趙守誌看了沒超過五分鍾就轉身向回走去,他沒有參與到搶偷海棠果的行列中。在走到家門口時,他忽然慢下來,一副猶猶豫豫心事重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