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北域之殤（中）
少年依舊沒有抬頭，也沒有擦拭臉上的血跡，而是輕輕出聲道：
“跟我打一場，如果我贏了，你就放了他。”
原本寂靜的人群開始發出零零散散的聲音，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這樣幾個字：
這小子……瘋了嗎？？！
他不知道老大的實力嗎？？！
！！！
半個時辰後，
漆黑的山崖，雲層飄蕩在崖間，時不時還能從崖底聽到一聲落鳥的孤鳴。
這是禁地，沒人知道它有多深，因為嚐試測過的人，都已經死掉了……
黑崖頂，這裏被裏三層外三層的青年圍的嚴嚴實實，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矗立在黑崖邊沿的兩道身影。
一高一低，一大一小。
眾人細細碎語，但他們可不是來看熱鬧的。
這時，人群中一個人忽然大喊道：
“下麵可是懸崖，這要是掉下去，可就真的粉身碎骨了！”
“老大，別跟他一般見識！快回來！”
“臭小子，你快和老大道歉！別做傻事！”
……
麵對眾人的勸解，兩人置若罔聞。
黑崖邊風聲滔天，一股股淩厲如刀的勁風不斷襲過天地，所過之處，即使是堅硬的岩石，也會被肢解成碎片！
狂風吹亂了兩人的衣服，甚至兩人的皮膚也被這股勁風拉出絲絲血痕。
咕！
不知何處，一生孤單至極的悲鳴傳來，像是在預示著什麽不好的事情一樣。
大漢凶悍的目光緊緊盯著對麵身軀單薄，仿佛被風一吹就倒的少年。
此刻，他的臉上早就已沒有了之前的爆怒和憤恨，有的隻是無盡的平靜。
半晌，
“我說，你真打算為了這麽一個雜毛畜牲，和我動手？”
少年微微抬起了頭，看向壯漢：
“同樣是一條命，我覺得值。”
……
這時，遠處又傳來了大家夥的聲音：
“大哥，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子今天魔怔了！”
“就是啊，從這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臭小子上麵可是有人！……您可別！”
……
見到兩人都沒有理會，眾人這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對決，今天恐怕是難以消除了！
也不知今天吹的是什麽風？
這個臭小子，明明平時對老大都非常尊敬的，那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絕非下屬對於長官的奉承。
灰羽老大，真的對他們很好啊！
他為什麽會……
片刻，人群中一個人大聲喊道：
“加油啊！大哥！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腳……腳下小心點！”
……
與此同時，
“喝！”
隨著一聲大喝，灰羽大漢身上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勁的白色氣流，整個人的氣勢節節攀升，衣服無風自動，四周的氣流竟然比漫天的狂風還要淩厲許多！
隨著他的雙手向兩邊平展而下，兩道細長透明，隻有半米長的氣流刀刃緩緩凝聚，在空氣的光線中折射出宛如實質的光芒！
煉氣術！
他體內的力量毫無保留的釋放了出來，整個人氣勢滔天，一道道氣流從他身邊劃過，宛如一團團上升的白色火焰。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習慣了不論對手是誰，都會全力以赴。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學生！哪怕這隻是挑戰！
因為他親眼見過，上一個在戰鬥中留手的灰羽刺客，死得淒慘無比，被人開膛破肚，斬斷手腳，就在他麵前。
那個人到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神，他始終無法忘記，也在時刻警醒著他。
這個世界很殘酷，比絕大多數人想象的都要殘酷，隻有爬，不停的往上爬，爬到一個所有人都不敢欺負你的位置，你才能像個人一樣活下去！
相比於灰羽大漢的強悍爆發，另一邊的少年卻隻是平靜的站著，既沒有逃跑，也沒有迎戰。
“喝！”
灰羽大漢又是一聲大喝，整個人身形暴起，他腳下的地麵被一瞬間踏出一個大坑，而他的速度也同時暴漲，衝向對麵的少年！
氣刃直刺，宛如劃破黑暗的那一抹白光！
就在這時，
少年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與此同時，少年速度陡然爆發，以幾乎不亞於壯漢的速度迎了上來，但卻並沒有凝聚任何攻勢，連一絲防禦的架勢都沒有！
大漢的臉色陡然一變，神色變得有些慌張起來！
他，居然打算用自己的命換那個小畜生的命！
他根本沒想和自己搏鬥，他從一開始就是打算赴死的！
一命換一命！
！！！
唰！
刷刷！
呲啦！
大漢想要止住身形，可爆發全力後的衝擊又豈是那麽容易停下來的！
隻聽兩聲利器入肉聲傳來，天空頓時飆出兩股血箭，漫天血雨濺出！
兩股氣刃，一道刺穿了少年的左肩，直接透體而出！
另一道，在壯漢極力偏離心髒的方向後，狠狠地劃過少年的臉！
右臉，自下顎開始，一直延伸到額頭，深可見骨！
並且由於他自身煉氣術的特殊性，這些傷痕都不能被治愈！
轟！
壯漢猛然止住了身體，一把抱住渾身是血的少年，在少年開始迅速崩潰的意識中，神色慌張的向人群中大喊：
“老張！老張過來！快來救人！”
壯漢嘶聲力竭的咆哮聲傳到人群中，眾人頓時大亂，不顧懸崖旁鋒利如刀的罡風，全部神色慌張的衝了過來。
看著灰羽大漢的驚慌無比的側臉，還有慌張的想為自己止血卻又不敢下手的無助，少年輕輕閉上了左眼，慘笑起來。
他，隻剩一隻眼了。
意識極速昏聵，像是有一個無形的大手將他拖入深淵，迷蒙中……
“放……了它……”
……
半年後，
一處山穀，到處都是漆黑的草叢和同樣漆黑的樹木。
這是這片土地的特色。
少年的傷勢痊愈，除了瞎了一隻眼睛，並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
左肩的貫穿傷經過組織裏最有名望的醫師精心治療，已經基本痊愈，但眼睛，卻永遠瞎了。
令眾人吃驚的是，少年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件事。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瞎了就瞎了……有時候一隻眼睛，反倒比旁人兩隻看的更清楚……
漆黑的森林外圍，少年輕輕地蹲了下來，解開衣服的扣子，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從中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紫色毛皮，小眼睛看上去亮閃閃的，機敏無比。
少年輕笑一聲，將它放出來，伸手推了推它的小屁股，笑道：
“去吧，那裏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