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北域之殤（上）
龍騎鎮，鎮管府。
芻家。
霸氣輝煌，裝飾華美的幽靜大殿中。
青岩、木宛、古平恭敬的站在一旁，神色嚴肅而端莊，時不時偷看向上位首座那位老人的目光，充滿了敬佩和惶恐。
金色的地磚，金色的符案，金色的座椅，金色的屏風，以及一聲金袍的老人。
老人眉宇如塵，須發皆白，臉上的皺紋深深的堆積著，說不出的蒼老，不過老人的麵目非常慈祥，給人一股仙風道骨的感覺。
下方，大殿中央。
功盡看著眼前白發蒼蒼的黃袍老人，意識忽然恍然失神。
他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幾乎被已經遺忘的記憶……
……
九州北域，一個不知名的山穀，到處雜草叢生，天地荒蕪。
這是一個被世人，甚至妖獸遺忘的地方。
卻是組織用來集中馴養預備成員的殘酷訓練場。
少年靜靜的看著一隻被鎖在籠子裏的紫色狐狸，微微失神。
少年麵目俊秀，一頭短發，澄澈的眸子充滿了清明，身穿破舊不堪的製式短衣。
在他的麵前，是一群穿著和他一樣破破爛爛的衣服，隻是年齡更大一些的青壯年，他們如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一位大漢的身旁。
在場人，隻有他一個坐著。
他是自己這一組共計573名【預備灰羽】的教導員，不過大家更喜歡稱他為老大。
灰羽是組織的代號，代表著組織內最最低級的正式刺客。
亦是每個人的希望和未來！
……
忽然，少年開口，輕聲道：
“放了它！”
半晌，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的人全部都愣住了，他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寂靜足足持續了五息……
一道轟然的哂笑聲傳來，頓時宛如炸彈炸開，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眾人笑的前仰後合。
他們聽見了什麽？這個臭小子，居然敢和老大這麽說話？？！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還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人群中，坐著的大漢也足足愣了好半天，然後也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你這個連刀都沒摸過的黃毛小子，平時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今天居然為了一個畜牲和我犯橫？！”
說著，又引發眾人一陣哄笑。
他今年才三十多歲，就成為組織一名正式的灰羽刺客，這樣的天賦就算在組織內也是比較少見的。
因為一些個人原因，他被上司派來訓練這群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據那位赤羽大人說，在這五百多人中，有可能會誕生兩個灰羽！
他記得當時直接就笑了，還被赤羽大人狠狠罵了一頓。
開什麽玩笑？
五百人中能出兩名灰羽？
他當時還是【預備灰羽】的時候，同期那一組可是有整整兩千人，不也才出了他一個灰羽嗎？
但大人的訓誡他還是牢牢記在了心裏，就像每次出任務一樣。
這是他的職業習慣，可以讓他活得更久。
而眼前這位少年，就是赤羽大人欽點讓他特別照顧的存在。
起初他以為大人是讓他在訓練的時候手下留情，給他混水摸魚的機會，最後等他撐不下去了主動退出，也好留得一條小命。
能活著，就是他們這種人最大的恩賜！
但他很快就發現，他錯了。
而且錯的很離譜。
大人指的“關照”居然是以超出其他人訓練難度十倍的標準來訓練這個少年，而且……不論死活！
大漢還記得當時他很驚訝，他問為什麽？
赤羽大人隻是無奈的搖搖頭，說是上頭有人特意吩咐的，他也不知道。
就連赤羽大人也不夠權限知道？
這個少年到底是何來頭？
……
這時，人群中又爆發出了一陣希希拉拉的嘲笑聲。
“不知道這是要獻給三夫人的嗎？三夫人要是得到這麽漂亮的狐狸圍脖，準在赤羽老大麵前說好話，等灰羽老大一被提拔，咱們這些實習刺客也好跟著沾光啊！”
另一個人附和：“是啊！說不定兄弟們能和你一樣，都不用去執行那些送死的任務，在後麵做做訓練，打打雜就行了！”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
……
少年隻是沉默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麵對四周人們的嘲諷，置若罔聞。
半晌，少年輕輕道：“沒有圍脖，三夫人也凍不死。”
！！！
四周再次寂靜一片！
而這次，卻是更為可怕的死寂，落針可聞！
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個個嘴巴大張，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怎麽敢！
他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在背後議論三夫人的不是？！
那可是三夫人呀！他不想活了嗎？！
這時，灰羽大漢也坐不住了，手中酒杯猛地一揚，將隻喝了一半的濁酒盡數潑灑在少年的臉上！
唰！
少年沒有躲避，連頭也沒有抬，任憑酒水灑在自己頭上，混濁的酒液順著臉和頭發墜落下來，一滴一級滴濺落在腳下的黃土中。
灰羽大漢大怒：“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的身上開始爆發出一股極為強勁的能量氣勢，周圍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向四麵躲去。
大家臉上都露出惶恐的神色，自家老大平時雖然大大咧咧，汙言穢語的罵娘嗬斥，看上去極為凶悍，其實對他們很好。
這種好是他們能切身感受到的，他們很少見到自己老大如此生氣的一麵。
隻是另一邊的少年絲毫不為所，擦了擦臉上的酒液，少年再度開口，依舊是平靜無比的聲音：
“我說……放了它。”
釘！
眾人的神色充滿呆滯，大腦開始眩暈。
他瘋了嗎？
他沒看見老大都已經這麽生氣了，怎麽還敢往下說？！
他不要命了嗎？！
灰羽大漢一愣，顯然他也沒想到少年會這麽嘴硬。
他暴怒的走上前來，原本就凶悍的麵龐猙獰無比，像是要把少年活活撕碎一樣！
揚起手，
啪！
他手中的酒碗勢大力沉的落在少年的頭上，瞬間粉碎！
少年被這股強大的力量生生砸的趔趄，向後退了幾步。
嘀嗒……
一滴鮮紅無比的血液忽然從少年的臉上滑落，滴在下方的土地上。
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眾人寂靜，麵露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