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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調包之計

  白冠沒有動作並不是因為接連失利,如柳儒雅所言,歃血盟正是他的肉中之刺,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此時他卻難以旁顧,一件關乎其命運的大事他必須辦好。


  北朝的聖使來淮南並非虛言,隻不過是剛到而已。


  剿滅“乞字軍”是李懷的主意,他隻說乞字軍屢犯北境,是北麵的死對頭,鏟除他們對威武堂隻會更為有利,至於這幕後的一切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白冠通過李懷的內應拋出誘餌,幾乎就遂了心願,可事與願違,關鍵時刻卻被一個神秘人物攪了局。這還不算,李懷在廬江設計的誘殺之計也泡了湯,還搭上了十多名屬下,至今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裏。


  不過這些事也隻能過後再考慮了,聖使除帶給他褒獎外,還給他捎來一個極頭疼的指令——救人。


  指令所救之人卻不是普通人,此人姓於名詹,是後趙國“樂平公”石苞的患難兄弟,情逾手足。


  石苞是國主石虎之子,所轄正是內衛和武士。石苞的指令必須辦好,否則就算再死幾個劉錚也沒他白冠的位置,盡管他的靠山也不弱。


  冥思苦想之後,他找來了文白青。


  文白青的主要作用便是周全地方,此人交遊廣泛,特別是世族和官場人物。


  然而文白青卻不以為然。他認為,這件事通過官場渠道很難做到,誰也不會因此而丟了前程甚至性命,這可是通敵大罪。他給白冠舉薦了一個“能人”,這人正可以勝任此事。


  文白青舉薦的人叫白瑋,幾天後這人便到了淮南。


  這是個瘦小的男人,三十幾歲年紀,身形幹癟,一對鼠目精光流盼。別看此人其貌不揚,卻有一個響亮的綽號,曰“拈花手”。他是建康府衙的捕快領班,雖無品級,卻上下熟絡,均有臉麵。此人的愛好不多,唯有財色兩樣而已,是以,當文白青許以重諾便一拍即合。


  ……


  於詹冒名偏將“劉宋”,一直被押在建康大牢。原本這於詹並無驚險,隻需每日佯裝乖巧,待得朝廷特赦便可脫身。可事與願違,皆因其對曾經的屬下過於苛刻,月前被自己的親兵告發,於是驟然身價倍增,從普通牢房脫穎而出,享受了“單間”的優待,一年多的期盼頓成泡影。


  “拈花手”白瑋想盡辦法來到於詹麵前時,這位曾經的南路督指揮早已蓬頭垢麵,垂頭塌翅了。


  救出於詹不是易事,可謂難上加難,但白瑋這次豁出去了,白冠為他鋪就了錦繡前程,為此,他可以坑害任何人,包括他視為知己的朋友。


  ……


  建康大牢高牆巍峨,且牆內充溢流沙,一經挖牆,流沙就會不斷流出,很容易被發現。牢房內均是粗硬的柵欄,鎖鏈捆死便是神仙也難逾越。不僅如此,牢房內外還遍布鈴鐺,罪犯想越獄,隻能與獄卒一起玩“掩耳盜鈴”的遊戲。白瑋清楚,大牢雖然嚴謹,但總會有折扣可打,這獄卒就是關鍵,而且他們均為等下之人,其實很容易被買通。


  侯坤鵬是大牢獄卒的頭目,也是白瑋的酒肉知己,正是他幫白瑋混進了死牢。


  白瑋沒有虧待侯坤鵬,他謊稱於詹的一位巨賈朋友托他照顧一下,並把那朋友給的酬勞分給了侯坤鵬大半,侯坤鵬正無消遣之資,於是欣然應允。


  白瑋給於詹帶進了酒肉,並暗示機宜,於詹正望眼欲穿,心下便已會意。


  侯坤鵬交待下去,班中獄卒自然省得,於詹自此輕鬆起來。


  ……


  楊午帶領一眾人馬曉行夜宿,疾行十數日終於抵達巴東,並與先期在此集結的祁正坤等眾合在一處。


  十一月初五,嶺南幫部眾編入袁喬的前軍,先行向成漢邊界進發。


  先鋒袁喬的部眾隻有兩千人,卻是整個晉軍的精銳,而嶺南幫之眾又皆為勇武之士,可謂精銳中的精銳。


  按袁喬計策,兩千餘眾輕裝潛行,晝伏夜進,隻兩夜便繞至成漢守軍後方,前軍進攻之時,守軍尚蒙在鼓裏。


  守軍的防守亦有縱深,雖不甚堅固卻前後呼應,但他們全然沒有料到晉軍會從背後出擊,看似強大的陣容在半個時辰內既被撕得支離破碎。那些兵士幾時見過如此神勇的敵手,前鋒指處所向披靡,敵眾紛紛潰逃。隨後桓溫率全軍掩擊,成漢多年的精心布防被一擊而破。


  初戰得勝的晉軍隨即揮師西進,兵鋒直指蜀地重鎮巴郡。


  ……


  馮正星近日神情尷尬,早被柳儒雅看出端倪,而素無女兒狀的柳嫣屢屢問起正星哥更令他心如明鏡。這日過午,他在空場又與馮正星坐在一處。


  平心而論,他非常喜歡這個年輕人,如能更進一步自然再好不過。


  “近來行功可還順暢?”柳儒雅一邊看著馮正星的神色一邊問道。


  “頗有進境,但‘衝門’及‘血海’至‘三陰交’一脈卻尤其亢進,屢製不卻,不知是否為異常之狀?”馮正星不無擔心的說道。


  “這卻是什麽緣故?”柳儒雅接過馮正星的脈腕仔細查探,卻未感異狀。沉吟良久,他突然讓馮正星提起褲腳,一見之下不禁呆住了,三陰交穴位一點殷紅已清晰可見。


  怎麽會這樣?這一點紅名曰“閉宮痣”,既是修煉內功者的功成之兆,亦是男人不可逆轉的鎖精脈象。“鎖精”就是不可行房,否則便會血脈膨脹,全身精氣盡泄而亡。


  是《少陽心法》具此弊端,還是與《正陽心經》融合所致?柳儒雅百思不得其解,但無論如何這後果已成定局。這閉宮痣一旦形成便終身無解,古今之中亦曾有之,但能愈者卻少之又少。


  出現閉宮痣無非有兩種可能,一是功力增進過速,導致旁支經脈合並。另一個是藥物作用,致使控製此段經脈的閉合能力減退或消失。曾有人為求功力速進,專門用藥物相佐,打開所有閉合,求得蓋世武功,但如此作為當屬鳳毛麟角,世人少有效仿。


  柳儒雅不知道,當年葛莊主和鄒文淵合並心法時就早有所料。他們一個是碩果僅存的內家高手,一個可稱得上是胸羅萬象,一切都已設計妥當,克製的方法就在功法本身,待得功行圓滿,此症自然消退。鄒文淵未將此情預示,卻給柳儒雅帶來不解之憂。


  柳儒雅暗自慨歎,此子命運多舛,自己卻該如何告知?

  馮正星乃絕頂聰明之人,如何會看不出柳儒雅驚詫之色。他心中暗測,柳伯父如此震驚,恐怕這麻煩不會小。


  ……


  憂心數日,柳儒雅終於下了決心,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該來不該來的都已經來了,也隻能麵對。


  柳嫣也在步步緊逼,她向父親索要馮正星的去處,說自己要去探望。


  女兒什麽性格,當父親的最清楚不過。柳儒雅看著柳嫣滿臉凝重的說道:“正星命相多難,少時便罹患重疾,雖遇得聖手恩師卻難以根治,如今已被化外僧人帶往天竺,此生恐怕再難回返!”稍停又道:“也許這孩子日後會有奇遇,吉人天相也未可知。”


  柳嫣一句話也沒說,此後數日閉門不出,即便是柳馨也連吃了多次閉門羹。


  最讓柳儒雅撓頭的當然還是馮正星,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日又是老少二人獨處,柳儒雅試探地問:“你可知三陰交穴位變紅是怎麽回事嗎?”


  這件事同樣困擾馮正星多日,卻未敢動問,“難道是舊疾又生嗎?”


  “當然不是,你的邪濕之症早已徹底清除,但此象卻是意外。”


  “會對功力有影響嗎?”


  “恰恰相反,此象預示即將功行圓滿,且進境極速。”


  “那又是為何?”


  柳儒雅盡量放緩語調:“此象是‘閉宮痣’,是修煉內功者即將功成之兆,同時也是鎖精脈象。”歎息一聲又解釋道:“‘鎖精’就是不可行房,否則便會血脈膨脹,全身精氣盡泄而亡!”


  馮正星愣了一下,似乎仍不大明白:“即便如此,那又有何妨礙?”


  “換句話說就是不能成婚,不能行男女之事。”


  馮正星終於聽明白了,他怔怔地呆了半晌,麵色由紅至黑,語無倫次道:“那……那倒也……其實也沒什麽吧……”


  見馮正星心神已亂,柳儒雅寬言道:“出此情形可能是幾種功法合一所致,功力增進過速導致經脈合並,不過也不必過度緊張,你師父囑你日後去往泰山,當有化解之策。”


  此時的馮正星早已心內崩潰,無論柳儒雅說什麽他隻是機械地點頭應承,他不知道又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回了房間,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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