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恒溫征蜀
或許是威武堂接連失利,亦或是其他緣由,很久了竟沒有他們的消息,落雁島又風平浪靜了好些時日。
這日,島上來了幾位客人,柳儒雅聞訊後急忙迎出,可見這客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馮正星也聽到了消息,但對這些迎來送往的事他可沒有興趣,眼下他正指點洪天岫如何運功。
門外傳來腳步聲,不用看,是柳嫣來了。這些天馮正星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是周童,而她麵對的不過就是一個傻小子,這麽一想,再見麵就自然多了。
柳嫣進門就神秘的問:“知道誰來了嗎?”
馮正星笑道:“什麽人令你如此神經兮兮的,總不會是白冠吧!”
“你這人!一點景也不會應,真沒意思!”
馮正星急忙賠笑:“跟你開玩笑,到底是誰來了?”
“是嶺南幫的幫主,還帶著好幾個人。”
是鄭幫主,他來幹什麽?難怪柳伯父急著去迎接。
“你去嗎?”
“是柳伯父讓我去嗎?”馮正星不解。
“那倒不是,隻是說給你聽聽,不去就算了。”說完柳嫣來了個壞笑,轉身去了。
……
柳家堂屋內,賓主已紛紛落座。
柳儒雅道:“鄭幫主遠道而來怎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在家中坐等豈不有失禮數!”
鄭胥和連連拱手:“豈敢,豈敢,您是兄長,怎敢勞您大駕!之前相助之事尚未答謝,已是心中有愧,兄長如此可折煞兄弟了!”
“那裏的話,我們是兄弟,理應互相扶持,怎能說這謝字!”
其實,柳儒雅與鄭胥和並無過往,但此時他們卻是麵對共同的敵人,自然就多了份親近,這就是共同語言。兩人推心置腹,攀談甚歡。
臨近中午,柳家已備好酒席,佟威、劉睿真等早已相陪多時,大家便一同熱鬧起來。
鄭胥和突然問道:“怎不見去江州的兩位後生?”
柳儒雅歎道:“一個不辭而別,另一個不擅席間辭令,就由他去吧!”
席間,柳儒雅道出了心中的疑問:“嶺南幫大部人馬為何要遠去巴東,難道會有戰事?”
“的確如此,恒溫大帥(安西將軍)將發兵討伐‘成漢’,江夏相袁喬邀我助戰。”
柳儒雅神情一振:“早聞大帥欲征討蜀地,卻又被朝中權臣掣肘,如今竟已成真,真乃國之幸也!”
言及此處,鄭胥和頓時激昂起來:“自永嘉之亂以來,我族處處遭敵侵吞,亡者無算,何曾有雪恥之日,今安西將軍即將率眾討伐,吾等身為武人,豈可不助一臂之力?”
鄭胥和之言動人肺腑,柳儒雅亦激動不已,他主動提出,近日遣一批人馬相助,任其調遣。
……
公元346年(東晉永和二年,丙午),十月間,蜀地(四川)的成漢國爆發內亂。
成漢國主李雄駕崩後,他的侄子李班繼位。其實李雄有多個庶出的兒子,傳位給侄子卻是情非得已,他所有的兒子當中竟沒有一個像樣的,倒是這個侄子李班甚和他意。李雄病重時,是李班晝夜床前侍候,而那幾個兒子卻難得一見,史書載:“子見狀,皆惡而遠之”。把李家的基業交給這些孽子他實在不放心,於是傳下旨意,身後由侄子繼位。
李雄哪裏知道,他那些兒子對老父的生死可以不聞不問,但對他身下的寶座卻垂涎已久。李班繼位不過數月,其子李期便殺李班自立。四年後,李驤之子李壽又殺了李期自立為帝,李壽的太子便是如今的國主李勢。
李勢嗣位後,其所作所為與乃父並無不同,驕奢淫逸,寵信奸佞,賞罰不明,以至於朝廷內外人心離亂,國政日益衰落。
太和三年十月,成漢太保李弈自晉壽舉兵進攻成都,蜀人紛紛響應,部眾多達數萬。後雖李奕被射殺,但四處獠族人成勢,山穀內多達十餘萬落,加之饑荒,李勢無法兼顧,成漢境內漸至蕭條。
東晉安西將軍桓溫見勢,欲討伐成漢,但他的主張卻受到朝中將領的質疑。
時為江夏相的袁喬則諫言,取天下這等大事,本就不可按常理預測,睿智者須相宜決定即可,不必待眾言皆合。如今就國事而言,最大的威脅就是羯、蜀二寇,蜀地雖固,但相較來說比羯胡勢弱,且李勢無道,臣民不附,正是一舉奪取的最佳時機。蜀地富饒,戶口繁庶,如若得而有之,便可無後顧之憂,乃國家之大利也。
袁喬又言,朝廷眾臣所慮者,無非是擔心我大軍西進,北方石胡乘機攻略。而這種看法卻似是而非,羯人雖知我軍遠征,卻料到我必布下重兵防守,定然不敢輕動。退一萬步說,縱然羯寇冒險來攻,沿江守衛的部眾也足以據守,必無後患。
桓溫采納了袁喬的建議,不待朝廷下旨,便拔營西進,並請袁喬領軍為前鋒,相機入蜀。
袁喬與鄭胥和乃為舊識,又扶助重建嶺南幫,知其麾下勇武善戰,便極力相邀。嶺南幫重建即以驅逐胡虜為己任,自當欣然領命。
嶺南幫的半數人馬已先期趕至巴東,而鄭胥和此來會稽,便是邀請曾經的幾位故舊相助,他決定親自率後隊赴巴東,隨袁喬入蜀,以期為國效力。
……
五日後,歃血盟二十八人準時趕到江州,準備隨嶺南幫開赴蜀境。此次出征的領隊便是護法之一的佟威,另有兩位分壇主及數位高手隨行,除西山密營外,這幾乎等於歃血盟近一半的家當了。
出征之日,鄭胥和一馬當先,親率大隊向巴東開進。
大隊人馬剛走半日,一小隊騎手由身後匆匆趕至。當先一人縱馬來到鄭胥和麵前,卻是長老楊午,身後是鄭胥和的兩位弟子毛齊豫和項鵬。
楊午怒聲道:“幫主出征為何不叫上楊某,難道嫌愚兄年老體衰嗎?”
鄭胥和笑道:“楊兄勿怪,幫中諸事龐雜,還須仰仗老兄周全,總不能棄老營而不顧吧!”
“你是幫主,在老營坐鎮的應該是你,這次還是由愚兄代勞吧!”
鄭胥和搖頭道:“此言差矣!隨袁帥出征是我的主意,我又豈能安於人後?幫中自有高賢弟和楊兄守護,兄長還是請回吧!”
楊午據理力爭:“你是嶺南幫的大旗,幫主之尊容不得半點閃失,請幫主速回江州!”
說話間,楊午衝毛齊豫和項鵬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悄悄繞至鄭胥和身後。
鄭胥和又待開口,卻被兩個弟子左右死死抱住,口中叫道:“請楊伯父帶隊先行!”
鄭胥和未防有此一招,氣得高聲叫罵:“兩個孽障,快些放開!”
話音未落,又一瘦小漢子縱身越上鄭胥和背後,手中白絹迎風一抖,鄭胥和立刻搖搖欲墜,隨後被兩個弟子攙著進了附近的農舍。
楊午不再理會幾人,高聲斷喝:“各位兄弟,我替幫主帶隊出征,所有人須遵號令,隨我開拔!”
……
昨夜楊午被鄭胥和使人灌醉,醒來時大隊人馬早已上路了。
楊午大驚,他知道鄭胥和與高維賢素有猜忌,嶺南幫重建大家又走在一處,無非是以大局為重。此次出征按理應由副幫主高維賢統領,鄭胥和身為一幫之主坐鎮老營才是上上之選。但楊午也看出,高維賢言辭閃爍,並無參與的意思。而鄭胥和則不同,似乎全身的血脈俱已沸騰,這隻箭已在弦上。是以昨夜飲宴,楊午便坦言,無論如何自己是非去不可。
見大隊出發,楊午便招來留守的毛齊豫和項鵬,稍作計議便隨後追趕。甚至,走時都沒有向高維賢打個招呼。
鄭胥和重又醒來已是第三日過午,這當然是他那兩個弟子再施手段所致。此時再行追趕已是不及,回想楊午豪邁摯誠,不由頓足捶胸,熱淚縱橫。無奈之下,帶著弟子幾人返回了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