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阮依彤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搖頭道:“墨羽哥哥,我不能走。”
“玄乾已經喪心病狂,他會折磨死你的啊!”墨羽低聲焦急道。
“墨羽哥哥,我之前的所作所為,難道不喪心病狂嗎?”阮依彤的嘴角帶上一抹淺淺的笑意,月光之下她的整張臉都仿佛在發光。
“自我決心嫁他的那一刻,我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這條路我既走了,便要一直走下去。他折磨我,就算我給前朝皇室贖罪吧。哪一天我死了,才有臉去見我的皇兄皇姐。”
“你!你這是頑固不化啊!天大地大,你想去看漠北的雪我們可以在雪中縱馬,你想看江南的小橋流水我可以帶著你劃船,你想要天上的星鬥我都可以為你摘下來!依彤,我的這顆心,你不懂嗎?”
墨羽緊緊抓住了阮依彤的肩膀,一雙星眸熠熠生輝。
阮依彤輕輕的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眼睛不敢看向麵前的這個人。
這一刻,她的墨羽哥哥太過耀眼,但也正因為太過耀眼。
“墨羽哥哥,我都懂,可我不配你的好。我也無法回應你的好,有些事情從我見玄乾的第一麵就已經注定了。如今我已是皇後,而且就算重來多少遍我都隻能是皇後。”
是啊,如果不知後果,就算從來多少遍,她都會在第一眼的時候愛上玄乾,然後走上這不歸路……
“好……好……不過若我聽到半分他對你依然不好,我就算是用搶,也會把你搶出這皇宮!”
墨羽一邊幹笑著一邊向後退去。
阮依彤看到他眼中的苦澀以及身形的頹然。她給了墨羽一個大大的笑容:“墨羽哥哥,你顧好自己便是好,不用管我了。”
墨羽走了,就像夜裏的風一樣,來去匆匆。第二天阮依彤特意留意了下丫鬟婆子們茶餘飯後的談笑,果然聽到“左侍郎越獄,皇上正在全城通緝”的消息。
逃出去了便好,希望你能去看大漠的雪,江南的小河流水,再在走過路上找一個稱心如意的人。
阮依彤看著桌上的梅花靜靜想到。
日子沒過幾天,阮依彤這天早上突然聽到院內傳來一聲驚呼和一連串的尖叫。
“啊,老皇帝的屍體,斷了!”
阮依彤心下一個咯噔,趕忙從床榻上起來。
因為身體還很虛弱,動作又急,她下床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立即就腫了,手上也擦碰出了一層血。
可是,她哪裏顧得上那麽多,推開門就往外衝。
“父皇……父皇……”
還未流產的時候,她在病榻上多次乞求玄乾,她想著或許玄乾要做父親了心能善一些。
但玄乾卻從未鬆口過,隻有一次她情況危急的時候玄乾在她耳邊輕輕說道:“若你能給朕誕下一個皇子,朕許你給前朝皇室好好安葬。”
可是後來,孩子沒有保住,玄乾更是來都不再來著別院。
未想到,今天她父皇的屍體……
她站在院子裏,顫抖的抬起頭看向城門的方向,看到的卻是一截空空的繩子還在隨風搖晃。
她一路向外跑,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推開了看守在門口的侍衛,出了院子,跑到了城門前麵。
此時城門前已是人山人海,嘈雜中能聽到幾句百姓的議論。
“哎呀,今天來了一陣邪風,不知怎麽就把老皇帝的屍體吹斷了,直接就掉在地上了!”
“呸,一個昏君而已,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吧!那幾年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哈哈,真是老天有眼,真是活該啊!”
阮依彤用力的推著人群,嘴裏不停說著:“不是,不是……”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人會說如此狠毒的話,她的父皇就算老年變得昏庸,但是青年時邊關打仗、賑災放糧從未鬆懈過,也是人人稱讚的明君。隻是後來,後來的幾年聽信道士蠱惑,像是變了個人。
就算他昏庸無道,他的死也已經償還了一切。他死後所受的這些,並非他應該受的啊!
阮依彤終於衝過了人群,跑到老皇帝的屍體前麵,用力的將已經殘破不堪的屍體抱入到懷中。
“父皇,父皇……對不起,對不起……”
阮依彤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涼了。
是她的錯,是她錯看了玄乾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她一意孤行,才會引來整個皇室的陪葬。
就算是罪該萬死的人,恐怕都不會經曆她的父皇所經曆的,這些都是她帶給父皇的……
那些被阮依彤推開的侍衛這才追了上來,擠過人群上前勸道:“娘娘,您還是回去吧。”
阮依彤大聲的叫喊著,撕心裂肺的哭著,但還是被護衛拽了回去。
那些看熱鬧的百姓甚至還拿菜扔她,說她是個敷衍趨勢的女人,說她應該隨著前朝皇室一起去死。
阮依彤被關在了別院裏,院子門從外麵緊緊鎖住,無論她如何的拍打、嘶喊,都沒有人應答。
“不,讓我去見我的父皇……讓我為他安葬……放我出去……求求,求求你們了!”
阮依彤從未如此的卑微過,這一刻她身為公主和皇後的尊嚴全都不在了,她隻是一個想要親手安葬自己親人的卑微女子,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可憐女人。
痛,腹部傳來一陣絞痛,阮依彤顫抖的蹲下身,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腹部。
她低頭看去,發現殷紅色的鮮血順著她的腿緩緩向下流淌。
“皇後,皇後娘娘!快,快叫太醫!”
一旁的丫鬟嚇得花容失色,七手八腳的把阮依彤從門邊扶了起來。
阮依彤此刻痛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隻覺得天昏地暗,生無可戀。
“為什麽,還讓我活著呢……”
她輕輕的呢喃,像是在詢問這天地。
阮依彤被抬到了床榻上的時候,她身下的血依然沒有被止住。
太醫趕到時看到此情此景額頭不由冒了一層冷汗:“小產過去這麽多天還會大出血實在是少見!皇後這身體真的經不起刺激了啊!”
隨後,銀針飛快落下,開出的方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藥材。
阮依彤仿佛聽不到四周的聲音,也沒有了任何的知覺。
她隻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或者說恨不得自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