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轉乾坤(1)
眾人都被雲淺月的舉動驚了一下,見她剛剛還一臉冷寒,轉眼間便面帶喜色,都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老皇帝和三王以及夜輕染、蒼亭等人都不例外地跟著眾人看向堂外。
不出片刻,只見堂外緩緩走來一襲月牙白錦袍的清俊身影,芝蘭玉樹、雲端高陽,如詩似畫,雅緻風華,正是容景。他步履如閑庭信步,輕緩徐徐而來,彷彿從天邊踏進來一縷明月光,頃刻間蓋過了大堂內滿座賓朋的華灧色彩。
桂樹玉繁華,明月映華彩。當如陌上人,白玉璧無瑕。
這就是容景!千萬人的目光中我自從容閑雅。
雲淺月看著容景,眉眼間染上一抹痴然,想疾奔過去,但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這一刻,這一種心情無以言說。眼睛亦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周遭的一切人或物都已經消失不見,她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月牙白。
似乎不過一瞬,容景便來到近前,不理會在場無數聚來的目光,緩緩抬手,自然地將雲淺月額前一縷青絲捋順到她耳後,他做完這個動作,見雲淺月依然似喜似痴地看著他,他漂亮的鳳眸微微抬起,輕輕一笑,如瓊花蔓開,好聽的聲音如清泉潤響,又似珠玉落地,「怎麼這副樣子?像是沒見過我似的!」
「你……」雲淺月張了張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衣不解帶,馬不停蹄,過家門而未入,未洗風塵,就來了這裡。」容景笑容可掬,語氣溫柔如風吟,見雲淺月一呆,他復又低笑,「高興傻了?」
「嗯!」雲淺月定了定神,早已經忘了周遭所有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纖白的指尖緊緊扣住,聲音微啞,「回來得正好!」
何止是正好?簡直是太正好!有他在,心一瞬間就能安定。
容景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雲淺月攥住他衣袖的指尖,只是微微一碰觸,便收回手,緩緩轉過身,對上座的老皇帝微微一笑,「皇上,景幸不辱命,東十八個州縣的水災已經治好,如今民生安頓。」
「好!好!好!辛苦景世子了!」老皇帝看著二人,眼中的精光藏起,大為高興,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朕就知道有景世子出馬,東十八個州縣的黎民百姓定然安然無恙。」
容景含笑不語,對老皇帝的褒獎不得意亦不謙卑。
「景世子,你辛勞月余,為朕立下大功,可要何獎賞?只要你說,朕都依你。」老皇帝似乎高興過了頭,豪言放出。
眾人都被容景譜一進來晃了心神,此時聞言都齊齊驚醒。
蒼亭看著雲淺月依然緊攥著容景的衣袖,那樣的動作,不親昵,但自然地依靠,兩人離得沒有太近,但給人的感覺便是那樣的和諧親密,他眸光微微一眯,薄唇輕輕抿起。
夜輕染撇了撇嘴,神色似乎有些不甘,但又莫可奈何。
「為皇上分憂,乃分內之事。」容景搖頭,言下之意不要任何獎賞。
老皇帝聞言大慰,感嘆道:「天聖若人人都有景世子之才之度,朕又有何愁?」話落,他擺擺手,「景世子回來得正好,今日正趕上七公主和雲世子大婚,你既然不要獎賞,朕稍後就敬你三杯吧!」
「好!」容景笑得和煦。
「來人,請景世子……」老皇帝對汶萊擺手。
「皇上姑父,他未梳未洗,如何能有污聖目?靠近聖體?就在我這坐吧!」雲淺月不等老皇帝那個上座的話說完,便一把拽了容景坐在了自己身邊。
容景半絲反抗也無,順從地挨著雲淺月坐下。
老皇帝的話卡在喉嚨里,一時間不上不下,片刻后,到沒訓斥或者爭執,點點頭,和藹地道:「也好!景世子周馬勞頓,月丫頭要代替朕好好關照一番。」
雲淺月笑了笑,心裡清冷,老皇帝今日倒是大度了。她偏頭問容景,「渴嗎?」
「渴!」容景點頭。
雲淺月拿過一杯水遞給他。
容景伸手接過,輕輕抬手,一飲而盡,看來是渴了。
「餓嗎?」雲淺月又問。
「餓!」容景點頭,低聲道:「但我別的不想吃,只想吃你做的餃子!」
雲淺月毫不猶豫地點頭,「那你忍片刻,有一件大事兒處理完,我就去給你包餃子。」
「好!」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在這邊低聲說話,本來就沒避諱別人,聲音雖輕,但是喜堂太靜,所以二人的聲音還是被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人人不免心中感嘆,景世子和淺月小姐相處得真是極好極好。那二人坐在那裡,沒什麼特別的親近的動作,溫聲淺語,卻讓人感覺到如繾綣的畫卷一般,處處都透著煙雨纏綿。
「臣妾記得淺月小姐是和七皇子有婚約的吧?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這般親近,似乎不太合禮數呢!」明妃忽然開口,聲音柔柔軟軟,話語自然是對著老皇帝說的。
「明妃娘娘今日的大紅服色也不合禮數呢!怎麼辦?您都穿了,難道現在脫下來?」雲淺月抬頭看向明妃,淺淺一笑。
明妃臉色一僵,美眸有隱隱暗恨。
「四大王府親如一家,都是兄弟姊妹。哪裡有那麼多顧忌?剛剛染小子還不是和月丫頭一起從外面回來?小時候一起長大,禮數寬一些無妨。」老皇帝笑著接過話,彷彿早先二人那些情深請旨,傳揚得天下皆知的兩情相悅根本沒存在過。
「是臣妾愚鈍了,皇上說得是呢!不止染小王爺,四皇子、楓世子、就連如今的冷小王爺都對淺月小姐不錯呢!景世子不在京城裡可能不知,冷小王爺為了救淺月小姐受了傷,在雲王府養了十多日傷呢!據說淺月小姐日日陪伴在側,悉心照料。的確沒那麼多顧忌。」明妃笑著看著容景道。
冷邵卓今日來了就一直沒說話,如今聽聞提到他,他不由得一顆心提起來看向容景。見容景溫淺含笑,面無怒意,他有些拿不準,看向雲淺月。那樣的目光生怕將她牽連,又似隱藏著什麼東西。
「明妃娘娘身在深宮,還能安知天下。真是不簡單呢!怪不得您能得皇上姑父寵愛這麼多年。沒有點兒本事的女人還真做不到。」雲淺月笑笑,看了冷邵卓一眼,「打了這麼多年,總是我欺負他了,對他好一點兒也沒錯。」話落,她不理會明妃,對孝親王道:「冷王叔,您說是不是?您總不希望我們再繼續打死打活的吧?」
「自然!自然不希望,淺月小姐說得極是!犬子這些年不知事兒,如今知事兒了是好事兒。老臣自然樂見。」孝親王不知道是被雲淺月從來不叫的這聲冷王叔給叫得受寵若驚了,還是被明妃將冷邵卓牽扯進來給驚住了,總之這次很是順著雲淺月的台階下的那叫一個快。
明妃臉色不好地剛要再說話,老皇帝輕咳一聲,她立即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皇上,天色不早了,景世子又周馬勞頓才回來,未洗風塵,想來定然疲乏,而今日大喜,滿堂賓客都等了許久了,先將那件事情處理了!趕緊開席為上。」德親王此時趁機諫言。
「德王兄說得對!」老皇帝似乎才想起來,看向容景,似乎有些無奈地道:「景世子如今回來得正好!這裡的確還有一件大事。朕一時間很是為難,正好你回來了,可以幫朕出出主意,說說見地。」
「皇上請說,景若能有好主意,定然儘力為皇上分憂。」容景笑著頷首。
「月丫頭,你來告訴景世子吧!」老皇帝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早先的冷意盡退,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雲武和兩個老者以及一個婦人,偏頭漫不經心地將雲武的事情說了一遍,她敘述簡單,說得極為客觀。不帶各人感情,很快便將事情闡述完。
「這的確是一件大事!」容景聽罷點點頭,收了笑意道:「皇上既然要聽景一言。那麼可容景先問這幾位證人幾句話?」
「准!」老皇帝點頭。
容景身子坐著不動,目光看向雲武,顏色清淡,「雲武,我且問你,你姓什麼?」
雲武似乎第一次見到容景,雖然他雞鳴狗盜,不務正業,但容景的名聲天下皆知,他自然也知,面對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沒有雲淺月對他現出的冷意和殺氣,只坐在那裡,從容優雅,顏色淡淡地看著他,但他卻從心裡懼怕起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的整個身子連帶手指頭腳趾頭都是抖的。
「很難回答?」容景微笑。
雲武的身子更抖了。
「景世子這不是在問廢話?雲武不姓雲姓什麼?」蒼亭聲音溫溫緩緩地響起,手中的十二骨玉扇一下一下地搖著。向個看客,但不是個好看客。
「呵,原來今日蒼少主也在!」容景像是才看到蒼亭,笑意深了深,微微挑眉,語氣溫和,「我在問他,而蒼少主代答,難道蒼少主其實才是雲武?而不是蒼家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