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皇上……民婦是曾經四十年前給雲縣旁支族主的夫人接生婆婆的女兒,我娘給二少爺接的生,當時難產,二少爺,也就是如今的二老爺是從那位夫人肚子里拽出來的。那位夫人險些丟了一條命,後來命是保住了,但接生的都知道,那樣的難產,出了那麼多血,人都奄奄一息了,哪裡還能再生孕?更別說能有三少爺了!」那個五十多歲的夫人立即道。
「你們說的可屬實?」老皇帝待三人話落,沉聲詢問,帝王威嚴盡顯。
「草民說得句句屬實!」三人連忙叩頭,眾口一致。
「你們可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們是曾經給那位夫人看診或者接生?」老皇帝又問。
「草民二人帶來了當時看診的記錄!」兩個老者立即道。
「民婦帶來了當時族主親手答謝給我娘的一塊玉,那玉可是好玉,上面刻著雲王府的表字的。我娘就我一個女兒,傳給了我,我一直捨不得變賣,珍藏著的。」那婦人立即道。
三人說話間便將各自的證據拿了出來。
「汶萊,呈上來!」老皇帝對汶萊吩咐。
汶萊連忙走下去,將三人的東西接過,遞給老皇帝。
老皇帝先拿著那塊玉看了看,又翻開泛黃的草紙本子看了片刻,對雲離生父道:「二老爺,這三人既然來自雲縣你可認識?」
二老爺臉色發白,身子微顫,但還強自鎮定,「回皇上,認識。」
「那麼此事可是確實?」老皇帝又問。
「不屬實!我娘雖然難產,但後來遇到了一位神醫,那神醫給調理好了,後來生了三弟。不能……不能因為這三人,就說我三弟不是我娘親生?世間之事無奇不有。皇上,此事蹊蹺啊!定然有人想要害雲王府,否則怎麼這三人突然前來京城指證?」
「嗯?神醫?什麼樣的神醫能治好族主夫人?」老皇帝挑眉,沉著臉抖了抖手中的病本記錄,道:「朕可是仔細看了,雲夫人生完二老爺后,身體虧損不成樣子,每日纏綿病榻,生機有限,這樣還能懷胎十月誕下麟兒?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
「這……」二老爺看了雲老王爺一眼,垂下頭道:「那神醫是靈隱大師!」
「哦?靈隱大師?」老皇帝一怔,隨即道:「靈隱大師的醫術是不錯!當時景世子危在旦夕便是靈隱大師施援手救回一命!但二老爺確定是靈隱大師曾經治好了族主夫人?那為何這等事情聽那三人語氣都不知?」
「二叔,你別胡說!靈隱大師什麼時候治好了祖母?」雲武立即反駁。
「四十年前的事情,你那時候還沒從你娘肚子里出來,如何得知?」二老爺怒斥。
「草民等也沒聽說這等事情!」那兩名老者和一名婦人也連忙反駁。
「靈隱大師行蹤飄渺,不喜張揚,行善從不願揚名。有時候怕世俗糾纏,不願泄露行蹤。爾等不知道有什麼奇怪?」二老爺對那三人怒斥,「我族的家事,哪裡願意被外人所知?成為人人百口來談的閑話?你等三人到底受何人指使?想要陷害雲王府?況且我娘的病情也未必見得有多嚴重,不過是爾等庸醫和見識淺薄的婦人覺得沒救了而已。」
那三人一時答不上來話,住了口。
雲淺月嘴角勾了勾,二老爺這一番話當真有力。他如今是雲王府旁支的族主,她一直因為這一支庸碌無為。如今看來不盡然,流著雲王府子孫的血液,又如何真孬種了?況且她爺爺當年願意將一子送去雲縣,也不是沒有考量的吧?
「反正靈隱大師又不在,二叔怎麼說都有理!」雲武惶惶地道。
「孽子!」二老爺斥了雲武一句,回頭對老皇帝道:「皇上,請明察!此等三人,不足為證。」
老皇帝似乎也正視地看了二老爺一眼,顯然沒料到這個開始進來唯唯諾諾的人此時有如此有力的氣勢。他點點頭,看向下首,「德王兄,冷王兄,你等二人一直沒開口。對此事有何想法?」
「這……」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似乎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說無妨!」老皇帝道。
「皇上,此事甚為可疑,要仔細徹查!」德親王斟酌著道。
「老臣也覺得此事情可疑,一時半會兒怕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孝親王也立即道。
老皇帝點點頭,看向二老爺,「正如雲武所說,靈隱大師不在。二老爺,你這個說法也不足為證。」
「皇上姑父!難道證明哥哥的三叔不是族主夫人所生?就能說明是雲王府的雙生子?這個說法也未免太可笑了!」雲淺月此時開口,冷笑道:「哥哥的三叔早殤了。誰有本事親自下地底下問問他到底是誰?免得在這裡胡言亂語。」
「月丫頭說得也不錯!」老皇帝臉色不好。
「皇上,小人想起來了!」雲武忽然眼睛一亮,大聲激動地道:「我偷聽爺爺和二叔談話的時候說過,說那雙生子其中一個後背有天生的胎記,一個沒有。有胎記的那個是雲王府的世子,沒有胎記的那個是三叔。」
二老爺臉色刷地變了。
雲老王爺覆在椅子罷手上的手顫了顫,雲王爺的手似乎也顫了顫。
雲淺月心神一醒,掃了雲王爺一眼,冷聲道:「文武,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這能說明什麼?」
雲武眼睛依然發亮,大聲道:「自然能說明問題,我三叔的死很可疑,三叔一直好好的,無病無災,突然就暴斃了。而我聽說那一段時間正是雲王府世子卧病在床之時,難保不被偷梁換柱換回來做雲王府世子。」
「這又是誰教給你的?」雲淺月輕輕敲著椅子扶手,強忍著衝動才能不將碎雪拔出來一劍將雲武刺個透心涼。這等禍害,她怎麼就早沒察覺?讓他出來害自己家的人?
「沒有誰……教給我……我突然想到的!」雲武似乎感覺到了雲淺月的殺氣,連忙搖頭。他身子本來就被雲淺月逼到了牆角,此時整個人幾乎已經貼到了牆壁上。
「好一個忽然想到!」雲淺月冷冷一笑,目光掃了一圈,從在場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她此時敢肯定,暗中定然有個絕頂的高手在傳音入密指使雲武。可惜今日的人太多,氣息太雜,即便她放出氣息去探,也探不出是何人。蒼亭一直未動,氣息寧靜,沒有外泄傳音的現象,看來不是他了。
「竟有這等事情?」老皇帝似乎被雲武的話驚了一下。
滿堂賓客也齊齊驚異,都將目光定在了雲王爺身上。
雲王爺臉色發白,連忙起身,對老皇帝喏喏地道:「皇上,這純屬是胡言亂語。這等事情怎麼可能?老臣陪王伴駕這許多年,怎麼能是……」
「雲王兄莫急!既然說是查!索性就好好查一查。既然這雲武說到你,你若不是,當即驗證了也就是了。不就是看看後背是否有胎記?這不是難事兒!」德親王忽然道。
「不錯!德王兄說得有理!雲王兄莫急。這的確不是難事兒。」孝親王也連忙附和。
「這……可是我如何能當眾寬衣?成何體統?」雲王爺哆嗦著身子道。
「雲王兄,既然你是男子,怕什麼?驗證一下是沒何妨?便依了吧!」老皇帝也道。
雲淺月指尖有些泛白,心中打著注意,卻是今日之事來得太過突然,她以為她爺爺既然瞞天過海,便準備妥當,也的確妥當,至少證據都被駁回了。找不到證據,老皇帝也不能奈何,但不曾想到居然有胎記這一說。她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鎮定地冷聲道:「皇上姑父,天聖禮儀之邦,重禮治國。您如今就聽信一個偷雞摸狗,誣陷祖宗的黃口小兒之言,讓我父王當眾寬衣解帶?這是何道理?我父王是堂堂雲王府的王爺。這等可不是一樁小事兒,而是打臉的大事兒?以後讓我父王如何在朝中立足?這不是打雲王府的臉嗎?」
「是啊,皇伯伯!小丫頭說得對!」夜輕染也立即附和。
「皇上,這是要老臣羞愧而死啊……」雲王爺跪在地上,神色悲憤。
老皇帝被雲淺月有理有力的話反駁得一時沒了言語,看向德親王和孝親王,二人也沒了言語。早先諫言的群臣此時都無人說話。
「呵……」蒼亭忽然低笑一聲,「這還不簡單?皇上再派兩個親近之人前去內室給雲王爺驗身不就得了!這就談不上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打臉和侮辱雲王和雲王府了。出了事情自然要解決事情,淺月小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淺月目光凌厲地看著蒼亭,蒼亭迎著雲淺月的眸光淡淡而笑。
「小姐,景世子回來了!」這時,凌蓮忽然回到雲淺月的身後,貼在她耳邊悄聲道。
雲淺月眸中的凌厲瞬間散去,坐著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不再理會蒼亭,看向大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