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春意盎然(3)
容景一動不動,仿若未聞。
「容景!」雲淺月輕輕喊了一聲。
容景眼皮動了動,緩緩放開了她,低聲道:「快些!早上沒吃飯,我餓著呢!」
「好!」雲淺月退出他的懷抱,伸手挑開車簾,輕身下了車。
「七皇子在城牆上!」那名守衛伸手對城牆上一指。
雲淺月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夜天逸背著手立在城牆上,距離有些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視線是看向她。她對那名守衛點點頭,足尖輕點,施展輕功飛身向城牆而去。她剛剛起步,便聽到城門口的士兵一陣讚歎聲。她面色淡淡,在貼近城牆半牆腰處,抖出紅顏錦勾住城牆的牆角,借力飄身落在了城牆上。
「月兒的武功又有進步了!」夜天逸見雲淺月飛身而上,眸光微閃。
雲淺月不置可否,從解除了鳳凰劫之後,她每日的功力都有輕微的進步,十天半個月便可以小小上升一個層次。她看了夜天逸一眼,問道:「怎麼在這裡?」
「這裡送行比十里送君亭看得遠一些。」夜天逸對她眨眨眼睛,一如以前。
雲淺月淺淺一笑,「是站得高吧!」
「嗯!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夜天逸點頭。
雲淺月目光看向前方,由天聖城門向南三十里都是一馬平川的空闊之地。她在送君亭已經目送南凌睿和葉倩、雲暮寒的隊伍走了沒影,到此時上了城牆,卻依然隱隱約約看到遠行的隊伍。她剛收拾好的心情又生出不舍。
「月兒,你對南凌睿很好!」夜天逸也看向前方。
雲淺月心思一動,不動聲色地道:「是啊,難得投脾性。雖然是個花花太子,但是為人不討人嫌,的確有些不舍。」
「你對雲暮寒也很好!」夜天逸又道。
「我的哥哥,我自然要對他好的。」雲淺月淡淡一笑。
「是嗎?」夜天逸聲音忽然很輕。
「自然!」雲淺月神色不變。
「你以前也對我很好的。」夜天逸又道。
雲淺月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下來。
「月兒,我想聽聽關於你和那個人的事情。」夜天逸也是沉默,片刻后道。
雲淺月一時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夜天逸,「哪個人?」
「你心裡的那個人,和我很像的那個人,你每次透過我看著的那個人。別告訴我是容景。」夜天逸也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又釋然。她和夜天逸自小一起長大,夜天逸本來就聰明絕頂,從她第一次見面她就拉著他跑出了榮華宮,之後長達五年的玩在一起,又長達五年的互通書信。若說這個人最了解自己,恐怕也不為過。她沉默不語。
「月兒,你不想說?」夜天逸看著雲淺月,挑眉。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我覺得我應該是最有權知道的那個人!」夜天傾看著雲淺月垂下的眼睫,聲音微重。
雲淺月抿了抿唇,忽然一笑,笑容極淡,淡如風過無痕,須臾,她抬頭,盯著夜天逸的眼睛,「雖然你長得像那個人,但我這些年一直沒有將你和他識別錯。即便在我喝酒喝得最醉的時候,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夜天逸不語。
雲淺月移開視線,目光看向遠方,南梁和南疆使者離開的車隊在這時看來僅剩下一個小黑點,她淡淡道:「他在我心中的分量就如一塊頑石,碰不得,觸不得,我從來就知道。而你就是你,你是天聖的七皇子,我也一直知道,並且很清楚。所以,對於他,我不覺得你有權利知道。」
「月兒,我在你心中可有分量?」夜天逸看向雲淺月側臉,忽然聲音很輕。
「自然!」雲淺月點頭。
「有多重?」夜天逸問。
雲淺月搖搖頭,「說不出來!」
「那容景呢?」夜天逸又問。
「重如生命之重,全天下之輕。」雲淺月很是確定地道。
夜天逸忽然慘然一笑,「月兒,從我從北疆回來以後,每次見你都要被你傷一次。你傷我是不是很暢快很過癮?生怕我不知道容景在你心裡的地位?」
「你既然問我,我不想騙你,便說了!難道你要我說假話?」雲淺月看著夜天逸慘然的笑,輕聲道:「那把青玉簫你給我吧!我的心如今已經被容景佔滿,再也容納不下別人。若你願意,我永遠將你當做朋友。」
「朋友?已經不可能了!我的心落在你身上,即便我想收回,也已經收不回。」夜天逸搖搖頭,「青玉簫我也不會還給你。」
雲淺月沉默。
「你說你的心如今已經被容景站滿,那你心裡的那個人呢?」夜天逸挑眉。
「為了容景,我願意試著去將他忘記。直到有朝一日,不再記起。」雲淺月道。
夜天逸面色微變,緊緊盯著雲淺月,「月兒,若是拿雲王府和容景相比,有朝一日雲王府數千人的性命和容景一人的性命相比的話,你會選誰?」
「容景!」雲淺月毫不猶豫。
「是嗎?」夜天逸忽然一笑,「我知道南凌睿要帶你去南梁。南梁王身體一直很好,正值盛年。南凌睿這個太子大約會做幾年,這幾年定然能護你平安,你之所以不和他走不是因為容景,而是因為雲王府吧?」
「誰說天聖要亂了,我就該要走?」雲淺月伸手扶住城牆,將身子的全部重量壓在牆頭上,學著容景早先的口氣,有三分清淡,三分散漫地道:「雲王府是我家,我自然要護住。但若是有朝一日不能護的時候,便也是順應時事而消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雲爺爺呢?」夜天逸挑眉。
「爺爺一把年紀了,還能活幾年?那個糟老頭子不招我喜歡,早先入土讓我早些安心。」雲淺月哼了一聲。
「那雲王爺呢?」夜天逸又問。
「他對我並不好,這些年沒什麼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雲淺月瞥了夜天逸一眼,「天逸,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最好別告訴我你想用雲王府來威脅我,你應該清楚我的脾性,這一套不管用。」
「容景比全天下人都重,若是威脅的話,我應該用他。」夜天逸臉色有些晦暗。
「若你能黑得過容景,我沒意見!」雲淺月聳聳肩,站起身,「你叫我來不會就為了說這些吧?若只說這些,會讓我覺得我沒吃早膳和你站在這裡吹風不太值。」
「月兒,你從來在我面前就是這樣!」夜天逸轉過頭看向城門口的馬車道:「容景如今在你的車中吧?所以你剛剛來到這裡,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雲淺月不置可否。
「他根本就沒中暗器對不對?」夜天傾繼續道:「父皇算計我,想要殺你,順便殺他和南梁國師,可惜卻聰明反被聰明誤,沒算計到別人反而傷了自己卧病在床。南梁國師走了,他想攔住南凌睿又有心無力。所以太子皇兄只能做了替罪羔羊。」
雲淺月繼續沉默。
「容景在你心中果然很重。我倒想知道等東海國的公主來了之後,他會如何。」夜天逸又道:「不知道他會不會真做出背信棄義之事,讓他和榮王府的百年聲名毀於一旦。」
雲淺月眼睛眯了眯,依然未言語。
「我很期待東海公主來!」夜天傾忽然一笑,「月兒,她來了,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殺了她的。而且我定會不遺餘力促成好事。」
「那就看你本事了!我也很期待她來。」雲淺月淡淡一笑。
夜天逸不再說話。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覺得再沒停留的必要,足尖輕點,飄身下了城牆。腳剛落地,便挑開簾幕鑽進了車內,對凌蓮和伊雪吩咐,「回府!」
二人應了一聲,一揮馬鞭,馬車進了城。
車中容景依然閉著眼睛,雲淺月靠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身子靠近他的懷裡,容景伸手攬住雲淺月的腰,並未說話。
夜天逸看著雲淺月上了車,看向馬車進城,直到消失在街道盡頭,他卻依然看著,目光有些淡,有些冷,有些凌厲,有些漠然。許久,他掏出青玉簫用手輕輕撫摸了兩下,一步一步走下了城牆。
城牆上的所有士兵都對這個七皇子恭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