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智如孩童
“如今雲泱國與西戎已經達成一致,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有些事無需你幫忙,我勸你還是打消了與西戎合作的念頭。”
“蘇姑娘與楚公子——他們也是你曾經的朋友,至少我,不用你管。”
宋番微微轉身,背對著花漓,先前早就了解過身後的人。
如此的女子,卻是鐵石心腸,戰場上不輸於任何男子。雖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可是——在宋番心裏,還是微微芥蒂著。
“宋番!”花漓一聲嘶吼,她如今成了穆淩的妃子。想必先前自己來西戎的時候,父王已經宣布了王位繼承人。當初也是奉了父王的命令,來與穆羽談判,哪裏會想到,成了他的妃子。
“我……”
花漓如鯁在喉,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說,我是你的親妹妹,其實你不知道,我為了你,與穆淩……
“公主沒有什麽事的話,在下就告辭了。”
宋番微微說著,而後徑直離去。再也沒有聽身後的人的話語。
“要不要朕幫你告訴他真相,嗯。”穆淩從另外一頭出來,悠悠的對著癱坐在地的花漓說著。
他幾步上前,將花漓拉扯起來。
“不用。穆羽,我求你放了他們。”花漓望著穆淩的眼眸,鄭重的說道。
淚水劃了滿臉,好像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自己那顆蘇醒的心就已經開始沉睡了。
宋番如此的表現,也說得過去,自己馳騁疆場那麽多年,多少的性命屠殺於手下,亡魂千數,還有什麽要求,去讓自己親近的人去接受自己。
“放了他們,那就拿出你的誠意。”穆淩輕輕湊到花漓的耳畔,“再過幾日,等我真正吞並了雲泱國,便向金翎關出征。”
話語輕輕,“想打我?”穆淩握住花漓半空的手掌,而後眯著眼兒打量她。
“放心,我會留你父王一命。”穆淩摸索了會兒花漓的手掌,而後一雙眸子緊盯著花漓。
滿室的燭火幽幽,掩印著兩人的身影,帷幔落下一層又一層。雲泱國與西戎相比,著實,合作還不如吞並。
看來,穆淩早已經野心勃勃,不是等到攻下金翎關,再攻打雲泱國,而是中途就把它據為己有!
金翎關。
“李將軍。派遣人馬往西麵前去接應楚明蕭。”
秦淩淵匆匆跑進,臉上還帶著風霜,這些天,救治傷員,從新商量站測已經花費了太多時間。
飛鴿傳書說楚明蕭一行等人被安全送達西麵場地。
“東麵場地的傷員已經安全轉移,我派遣一隊人馬去接應,以防止西戎的陷阱。”
秦淩淵在圖紙上劃了一道。“一切小心。”李基宇堪堪說著,而後向下去吩咐。
塵土飛揚,馬蹄聲響徹四方,周圍的綠林在身後不斷的倒退。
秦淩淵翻過山丘,果真,平原地方便有一輛馬車緩緩行來。
秦淩淵派遣一隊人馬從側麵打探,而自己則像著那輛馬車而去。
“籲——”
“人已送到,我們就回去了。”趕著馬車的人朝著秦淩淵說了幾句,便跳下馬,從側旁離去。
“秦淩淵。”楚明蕭一路上思索著,毫不知情他們怎麽會出宮,更甚者,宋番此次並沒有離宮,隻有他和蘇月眉被送出來。本以為這一路上會有埋伏,可一路上,就自己的觀察來說,是多慮了。
“此處不宜多說,回去再說。”秦淩淵快速跳下馬,而後堪堪上了楚明蕭的馬車,充當馬夫,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
“嗯。”一路浩浩湯湯,馬車遠離平地。楚明蕭攬緊懷中的蘇月眉,自從從牢中出來,蘇月眉一直沒有蘇醒。而這也是他最為擔心的地方。
“軍醫已經看過了。不要太過於擔心。”
兩人從房中出來,秦淩淵遞過手裏的藥膏,“你身上……”
“先去休息吧,有什麽事等你的傷口好了再說。”
即使楚明蕭掩藏的再怎麽樣子的輕鬆,可眼角的疼痛以及嘴角的泛白暴露了他受過傷的痕跡。
再而且,蘇月眉一介女流都受了如此的傷勢,楚明蕭與西戎,怎麽可能會不受傷?!
“再過幾天,就怕西戎卷土重來,城中……”
楚明蕭接過藥膏,而後堪堪說著。眼角處的疼痛如此的清晰明了。
“我會做好準備,你先好好養傷。”秦淩淵盯著楚明蕭望了望,而後便抬腳離去。
看著秦淩淵的身影,楚明蕭一陣酸澀,若是剛才西戎有埋伏,秦淩淵的性命都不一定能夠保住。
他是皇子,又何必冒著如此的大的風險去接應自己,實在沒有必要。
捏緊手裏的藥膏,楚明蕭望了望眼前的桃花樹,片片飄零,輾轉著飄落。
“秦淩淵呢?”在士兵中,秦淩淵多次暗中強調,不用稱呼其他的名諱,直稱性命便可。剛開始是不習慣,可慢慢的,秦淩淵著實一腔熱血,對待眾人都是溫文公正的態度。
這也讓楚明蕭實在的佩服,因此,也更願意和他站到一處。
秦淩淵的身上,沒有太子那般的剛愎自用,轉而,身上與皇上當年的品質極為的相似,自己也更願意相信他。
已經過了晌午,營帳還不見秦淩淵歸來,楚明蕭問了問其他人,才知曉他在其他地方幫助軍醫處理受傷的將士。
遠遠看著秦淩淵幫助軍醫的模樣,楚明蕭一顆心更是熊熊燃燒,這麽子的身份,凡事都還是這樣的親力親為。這麽些日子,自己來到這裏,見識了秦淩淵太多的方麵。實在讓自己實為佩服。
“宋番沒有同我們出來,不過,他又當回了將軍的職位,到時候戰場上,免不了又有一次相遇。”
楚明蕭走到秦淩淵的身旁,一邊幫助他,一邊說著。
“我知道。”秦淩淵頓了頓,又忙起手上的動作,“關中的葵勖夫人便是她母親,當日,我與他……”
“……”
秦淩淵向楚明蕭解釋完一切,而後堪堪說著,“所以,他現在應該有自己的打算。至少,不會讓我們兵戎相見。”
“還有,蘇姑娘……”
秦淩淵望向楚明蕭,“你也不是小孩兒了,當時她為了你可是跟著你跳了下去,放在眼前的人,要倍加珍惜,不要等到了失去了,才知道後悔。”
秦淩淵勾了勾嘴角,他心中的那個人啊,也不知道這輩子,什麽時候,能夠再見麵。
那人是那般的美好,內心無垢,在這樣繁亂的塵世中,著實為他心痛。所以看到蘇月眉不顧一切也要跟楚明蕭在一起的時候,秦淩淵動容了。
“我……”
楚明蕭僵持在原地,腦海裏全是蘇月眉與自己這些天在西戎的情景。
尤其是在牢房裏挨打的時候,那兩鞭子落在她身上,心裏的怒火更甚。還有在野獸場,若是沒有宋番拉住她,或許她會跟那野獸同歸於盡救自己吧。還有,如今的她昏睡著,先前在西戎皇宮那禦醫便說她應該是強撐,病情才會如此的加重。
可自己,對她,從未有過其他的想法,就在這一切還沒有發生之時。
楚明蕭不敢麵對,就像當初在翠羽軒他假扮成另外一副模樣的時候,到如今,他也不敢相信那人會是他。
“再說吧。”
楚明蕭忙著手裏的動作,含糊眼兒的繞了過去。
秦淩淵看著,微微搖了搖頭,而後在心裏頭歎了一口氣,便忙著跟隨軍醫到達另外一處。
天色漸晚,軍中沒有女軍醫,蘇月眉的傷口也隻能自己親力親為。
“你怎麽起來了。”才推開門,按照時常來給蘇月眉換藥,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蘇月眉的身影,靜靜的坐在床上,仿佛在打開門的那一刻,見她扯過身旁的利劍把玩著。
“咦,你是誰啊?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東西真厲害,你看,一下就將地上的東西全都切碎了呢。”
蘇月眉揮舞著手裏的利劍,嘴角上揚,神采奕奕的念叨著。
“蘇月眉——”
楚明蕭叫了一聲,那女子堪堪抬起頭來。
“我叫蘇月眉嗎,嗯,這名字不怎麽樣嗎,對了,我認識你嗎,大哥哥,你帶我去找父母好不好,我身上好痛。”
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樣,楚明蕭手裏的藥膏忽的捏緊,大哥哥,她不記得他了,也不記得自己了,這是怎麽回事?!
“蘇姑娘當時高燒未退又連續強撐,想必是……”
軍醫收到了急傳,連夜便過來診斷,絲毫不敢怠慢。
“蘇姑娘……怕是高燒影響了心智,怕這……如今隻是孩童般的心智。”
軍醫說出了最殘酷的事情,直撞在楚明蕭的心裏。
心智若孩童,怎麽可能。若是這樣,那蘇月眉這一生……
“還有辦法補救嗎?”楚明蕭急切的拉住軍醫的袖子,急忙的問候道。
“蘇姑娘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當初以為隻是感染,哪成想……”
“我們毫無能力。楚公子,還請……”
軍醫搖了搖頭,而後退出了房間。
滿室的燭火搖曳,楚明蕭渾身冰冷。如墜冰窖,堪堪轉身望著床上晃著腳吃著手裏的糕點的蘇月眉。
心智如孩童。仿佛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楚明蕭才敢相信變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