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離開
楚明歌負手而立,領邊的映子在光芒的折射下出乎意料的醒目。
手指在背後不自覺的握緊,眼神緊緊的鎖定楚明蕭。
“邊關不比京城,出門在外,一切小心,我這個做大哥的,也隻能提醒你於此。”楚明歌徑直端起桌上的茶盞嗅了嗅,簾子晃動的聲音不斷的傳入耳中。“隻是你出發的如此突然,蘇姑娘那邊怕是不知曉。”
果真如自己猜想,楚明蕭的身影不自覺的動了動,麵上的戾氣霎時間消去了大半。
“我知曉這些年你過的不快活,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放下其他,熱血好男郎,我等著你凱旋那日!”
說著,楚明歌將剛盛滿的茶水遞至楚明蕭身邊,眼神在他身上不斷的流轉。
不經意之間,楚明蕭就這般年紀了,著實自己過於冷漠,才會導致如此的境地吧。
“時間已到。”明明那話語是對著門外邊說的,可楚明蕭徑自接過楚明歌遞過來的茶盞,仰頭一飲而盡。“爹年紀已邁,你身為嫡子,凡事多張羅著。哼!”
未再有多餘的話語,楚明蕭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到桌上,而後再未偏頭,邁著沉重的步子,便徑直朝著楚府門口離去。
“大少爺,平安送二少爺。”站在門口的平安無所適從。二少爺再不濟,可畢竟自己服飾了他這麽多年,多年的情意,怎麽可能說隔斷就隔斷。
“嗯。”得到楚明歌的應允,平安立刻拔腿追了上去。風帶起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落葉,輾轉著,飄零著,才是春天,就如此這般飄落了?
楚明歌搖了搖頭,天色尚且還早,枝頭還停留著鳥兒。好生的景象,映在心裏,卻是那樣子的哀涼。
偌大的楚府,如今就仿佛隻剩下自己了。
外人看來,楚府高貴,民間之人自是不可比擬。可到底,身在其中,隻能那樣子明白,或許有些事,隻能自己明白,也隻有自己明白,這其中的局麵是有多淒涼。
娘那邊一直不肯放下,楚明蕭如今又遠離京城。朝中上下蕩動不安,風雲詭譎,明裏的同時還要極力克製暗地裏那些黑手。
累,是真的累。可上一世那種情形,都能夠挺過來,如今隻是這點苦痛,又會算的了什麽!
“蕭兒可離開了?!”
前堂裏,楚建章極力克製著內心的洶湧,到底是自己的心頭肉,怎麽能夠如此簡單的就割舍呢!
“孩兒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二弟定會安全到達。”
楚明歌微微走近前堂,腳步放的極輕,仿佛腳底下的是微乎其微的塵埃一般不敢輕易驚動。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楚明歌的回答,楚建章一顆緊繃著的心才得以落地。
終究是自己對楚明蕭有所虧欠,這些年來,自己怕是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如今孩子大了,自然是留不住在身邊的。
“皇上出宮了?”楚建章抬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晃了晃碎末,而後輕戳了一口。
“此次江南大澇,朝野上下浮動,怕是皇上派人前去鎮壓是不可能的,如今之舉,隻能是先穩住民心。”楚明歌堪堪落座,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蕭家那邊如今伺機而動,若是知曉皇上不在京中,指不定會先下手為強。”
“可如今太子把持朝政,我怕……”
“爹莫要擔心。”楚明歌放下茶盞,而後胸有成竹般的微微吐露,窗外的山茶開的正盛,“周朝像來以德為尊,若是這次太子……唯恐不會被天下人所嗤笑,到時候,這周朝的臣民定不會欣然接受。在何況,邊關的戰事還未停歇,太子是不會惹上這些麻煩的。”
“再且,蕭將軍自會顧及到這些,爹大可以放心。皇上此舉雖說實在太過凶險,可這一次,若是成了,安撫了艱江南臣民不說,養兵為用,也好讓暗處的人提心吊膽。”
鳥兒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泉水聲緩緩在耳旁傾瀉開來。
楚建章雙手撐著木椅,而後堪堪起身,“你說的我又怎麽會沒想到,可蕭家像來自視天高,唯恐不會……如今,也隻能盼邊關盡早平息戰事為重!你在宮裏,定要時時留意。”
“孩兒明白。”楚明歌隨即起身,低頭拱手。
影子不斷的拉長,天色漸漸昏黃。一天之中,竟會是發生這樣子多的事。楚明蕭像來獨來獨往,自是不屑自己去送行,畢竟身為“大哥”,有些事,還是要盡到大哥的責任才是。
用了晚膳,又與娘嘮叨了幾句,楚明歌才匆匆趕回宮中。
耳邊不斷傳來“滴答”的聲音,花漓堪堪睜開眼睛,酸澀的感覺充斥全身。
“姑娘,姑娘……”隻一眼,又再度陷入昏暗。
明明眼睛使不上力氣,無法睜開,可耳邊的說話聲卻是如此的清晰。
“大王放心,她隻是有舊疾,再加上身上多了幾處傷口,才會醒來這般緩慢。待安心調養身體,傍晚之前就能醒轉。”
“知道了,下去吧。”
“……”
隨後,話語停歇,有身影停留在自己跟前,大片的陰影投落在眼皮上。
“花漓,你可要快速醒來。”
誰的聲音在淡淡回轉,花漓想要用力睜開眼睛,卻是這般的艱難。
自己還活著?又是誰救了自己,那黑衣人又是誰派來的?
眾多的謎團在腦海裏不斷的回蕩,額頭上漬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回去稟報殿下,人已掉落山下,被西戎搭救。”
隱約記得,自己滾落山崖的時候,似乎聽到的便是如此的話語。
殿下?西戎?前者不知道是指的誰,但是後者,怎麽會不熟悉,西戎!應該是老朋友了。
“可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夜色正深,不斷的流影投在帳中,聲音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溫暖全身被包裹。
“穆羽?”待花漓全然睜開眼,才驚覺自己躺在男子的懷中,難怪會是這般的溫暖。
男女有別,雲泱國的民風雖說開放,可她可是一國的公主!
花漓連忙推開男子,一副打量的意味,燭火不斷的跳躍,在臉上不斷的流轉。
“你救了我?”待得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花漓才敢正視眼前的男子。
“當時你從山上滾落,我的軍隊恰好經過,要不是我認出你,恐怕……”穆羽沒有再往下說下去,隨後小心的端過案幾上的瓷碗,“你身體還很弱,快些喝了藥。”
花漓再百般不願,可還是顫巍著身體接過穆羽遞過來的瓷碗。
這個男子!還真是……花漓看了一眼穆羽,而後糾結著才慢慢喝下藥膳。
當年雲泱國與西戎聯姻,雲泱國眾多公主中,這穆羽偏生挑選了自己。
那時穆羽還不是西戎的大王,而自己早就已經是雲泱國赫赫的大將軍,怎麽可能屈就一個王子。再且說,那時候自己滿心裝的是秦淩淵,再怎麽樣子的辯駁,怎麽可能會便宜了穆羽。
西戎其他的王子大將,又怎麽可能會允許他娶自己。那是整個西戎!憑借自己的身份,隻恐怕穆羽會更快坐上皇位。
多方的勸阻以及的相逼,這門親事才不了了之。如今兩人相見,自是滿目的尬意。
“如今戰況不明,你且安心修養身體,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雲泱國,待的你身體好轉,再回雲泱國也不遲!”
穆羽淡淡的話語一下子就讓刺破了空氣裏寂靜的味道。
“雲泱國與西戎合作,穆羽,我倒想問問你,什麽時機才是攻打金翎關最佳的時機?!”
有些話別人不敢多加多問,可她是花漓,膽大妄為慣了。
“先前交戰,雙方的勢力不絕上下,兩軍大敗,況且,金翎軍戰事變幻,我們已經派出探子,一切格局未清明之時,不會輕舉妄動!”
穆羽接過花漓手上的瓷碗,而後輕輕放到桌上,轉而換上深思的狀態。刻意忽略從前的不悅,如此這樣,兩人倒是一見如故的朋友。
“不使詐了?”花漓拉了拉床褥,而後低頭把玩著腰身的穗子,“我可記得西戎最善欺瞞技巧,這深入對方,伺機而動,管他光明磊落與否,我說的對與不對?”
花漓的眼中太過於疏離,加上這番話,直撞到了穆羽的眼中。
“你幹什麽?!”未等花漓反應過來,眼中便撞入穆羽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原來你也會害怕?”穆羽漸漸放鬆捏住花漓的手腕,“我以為當初那個坐於馬上,提劍說著若是我娶你,便自顧卸下大將軍一職的女子在這世間不會有什麽害怕的東西,沒想到你也會害怕!”
“笑話!”花漓一張臉憋的通紅,隨後將穆羽握過的手放到被窩中,“我先休息了,你明日安排一番,我要回雲泱國。”
未等穆羽再多說什麽,花漓自顧將被子舉高蓋住身子,而後微微一偏,背對著穆羽。空氣裏一時靜謐無聲。
“好。公主的安排,本王怎麽會拒絕!”花漓不知道的是,說出這話時,穆羽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眼裏泛著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