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欺君之罪
“你……”蕭冰漪快速接過楚明歌手中的玉佩，瞳孔極具皺縮，不可思議的看著楚明歌。
“這是有人讓臣帶給娘娘的，他說，娘娘看了自會明白。”楚明歌拿捏著語氣，好在大學士將這一切告訴過自己，否則，發生這種情況，自己是萬萬沒有應對之策的。
“目的何在？”隻是幾刻鍾的時間，蕭冰漪便恢複了正常，手指不斷的磨搓著玉佩，視線全然放在楚明歌身上。
楚明歌堪堪放下手裏的茶盞，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出宮不是娘娘一直所想的嗎？”
楚明歌轉而望向蕭冰漪，四目相對，“皇上今夜出宮，唯恐娘娘已策劃好了一切，可若是娘娘一走了之，到時候太子怎麽辦？”
檀香嫋嫋，滿室暖晌，“娘娘是一朝皇後，妄想撇下一切一走了之，恐怕蕭老將軍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啊。”
楚明歌這次前來，是算準了蕭冰漪與戎狄的情意，畢竟，九五之尊，多少人掙破了腦袋，太子乃是皇後娘娘所生。於情於理，皇後自會扶持，到時候，就算秦淩淵歸來又如何，隻要蕭家不敗，秦淩湛一天是太子，那皇位一天便落不到秦淩淵的頭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這些年對皇後的態度，好在，在林辭那裏，自己也掌握了當年的部分信息，那皇後對戎狄……
這是一盤賭局，輸了，那自己這些年來對秦淩淵的布置便功虧一簣，若是贏了，那當另做他處。所以這一次，自己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才敢如此攤牌於此。
“本宮自會處理，這便不麻煩楚公子了，隻是……”
蕭冰漪目光一凝，語氣裏盡是風霜，“楚公子如今身處琴嫣殿，楚府嫡子探訪琴嫣殿，這若是傳了出去，指不定朝堂之上那些虎視眈眈的大臣會不知道怎麽想，楚公子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玉佩被猛的拍在桌上，蕭冰漪的眼神分外暗淡下去，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絲毫不受這玉佩的影響。
“哈哈……娘娘果真慧眼。”楚明歌堪堪偏過頭，眼神放在玉佩上，“皇上此次前去江南，娘娘自會偷偷前往，那人說，他在老地方等娘娘。話已帶到，臣告退。”
“站住！”蕭冰漪厲聲一喝，她當然知道楚明歌口中的“那人”是誰，隻是自己出宮這件事，也隻是剛剛才做好的決定，怎麽可能……楚明歌會知道！
“娘娘到了，他自會解釋與娘娘聽，娘娘如今真該好好想想如何出得了這皇宮。”
畢竟君臣有禮，即使賭上了所有，她楚明歌也甘願一把！
嘴角微微勾起笑，如此看來，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本宮不管你究竟是何目的，但有些事，你還是裝在肚子裏為好！”蕭冰漪扣住玉佩，“如今皇上出宮之事鮮少有人知，湛兒處理政事，這些日子京城裏若是有什麽變故，本宮怕倒是一個楚相府不夠抵押的！”
茶水氤氳，“哼。”楚明歌在心裏不斷的腹誹，皇後說的不錯，但是……若不是戎狄與自己有約在身，唯恐這趟渾水自己是不會趟的，這也是過於相信戎狄，如今……
“娘娘放心，楚家定會竭盡所能幫助皇上，不敢有非分之想。”
“隻是娘娘，話已帶到，臣就……”
“慢著！”看著楚明歌單薄的身影，蕭冰漪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這趟出宮，再加上與皇上的關係，自己端著的身份，若是貿然出宮，鐵定會引起他人的遐想，到時候額想要收場，恐怕就不會是這樣子簡單了。
“楚公子如今既然敢踏入琴嫣殿，恐怕已想好脫身之計，本宮說的對與不對？！”
語氣淡淡，卻如雷般砸在楚明歌的心裏，果然，還真是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蕭冰漪果真是蕭冰漪，此等貿然，就全然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倒是落得一個輕鬆。
“臣唯恐有辦法送娘娘出宮，隻恐怕這會兒，天色已晚，宮門戒備森嚴，娘娘若是想全身而退，那就隻能額等明天了。”
似是胸有成竹，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雖說這一次太過於貿然，但這個時候來看，已躲開了皇後的猜忌，不過也無所謂。皇位更迭，隻恐怕，皇後比自己更加了解而已罷了。
“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從琴嫣殿出來，楚明歌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七略》，臨行出來，蕭冰漪不忘拿給自己，幸而，她蕭冰漪如今是毫無退路可選擇了。
楚明歌站於長廊下，宮燈影影綽綽，天色已經壓了下來，光線頎長著把人的影子不斷的成斜麵拉開。
楚明歌駐足凝望了會，便徑自離開。
“出了宮門，往南而行，雖說路程遠了些，但是最為安全的道路，娘娘好自為之。”
坐於馬車之上，楚明歌一字一句的點名利害，雖說做了監生，自己又是楚府嫡子，出入宮門自是容易許多，犯不上有搜身一說，如此看來，自己才敢把蕭冰漪“請入”自己的馬車裏。
“本宮一直未問，楚公子何故幫本宮？！”
蕭冰漪握緊手中的玉佩，一夜的糾結，自己早已經想好，做好一切準備，如今，湛兒已要處理政事，自是無暇顧及琴嫣殿，再而且，自己身體抱恙，需要臥床休養，如此這般，才能躲過眾人。
“臣不過是為了完成臣答應別人的事罷了，到了江南地區，還望娘娘一切小心。”
自己也問過戎狄，為何不親自接走蕭冰漪，如此猜看，隻恐怕兩人有難言之隱罷了。那也好，有些事，自己不好插手。
馬車停下，而後楚明歌堪堪下車，換乘另一輛馬車。
風起，吹起簾邊，蕭冰漪清瘦的模樣便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最後一次供身。
她楚明歌相信，這一回，隻恐怕江南地區，也惶恐皇上又得殫精竭慮的同時，便會憤怒罷了。也怪不得，這一切，都是宿命罷了，遲早有一天會來，如今，隻是提前而已。
“公子，你回來了？”才踏入梧華苑，宮人便迎了上來，送走了蕭冰漪，欺君的大罪，如今，隻盼戎狄能夠辦好事，而皇後能夠安然歸來。如此，自己的諾言也算完成。
“何事？！”楚明歌堪堪翻開桌上的書籍，目視前方，餘光卻止不住的瞥向門邊的宮人。
“二公子來過。”宮人唯唯諾諾般的回答。
“楚明蕭！”楚明歌皺緊眉頭，他來幹什麽，嘴唇微微勾起，先前還說著凡事自己未須過問於他，打小又與自己如今這般模樣，關係奧妙無常，但肯定一點，絕不是兄弟情意。
“你先下去吧。”楚明歌堪堪合上書頁，微微歎了歎口氣，腳下的步子倒是不敢有任何遲疑。
“聽宮人說你找我？！”才到楚明蕭住處周圍，廊簷下便是楚明蕭的身影。
“進宮之前你的書籍落在我這裏，我已經送了過去。”楚明蕭的語氣太過於放鬆，以至於楚明歌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二弟，若放在平時，說什麽，楚明蕭對自己的態度，不是冷冰冰，便是毫無表情，甚至懶得再度開口說話。
“你讓宮人跑一趟，何苦再勞煩你？！”楚明歌堪堪邁著步子，與楚明蕭並肩而立，過了這麽多年，自己也未曾想到，那個還不到自己的肩頭的小男孩，倒是比之自己略高了。
還真是時境過遷，如今，自己還是該與大哥的身份，默默承受一切，楚明蕭，不管你怎麽樣子想，這個世上，你若是弱小，便隻有被人欺負。我不願欺淩任何人，可終究到底，還是會有人不斷的碰瓷。
你始終要學會長大，楚明歌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遙想多年前，楚明蕭還是那個恨自己以至於把藥全部吐在自己身上，而如今，到真是沉默，到真是“長大”，可是，眼裏對自己的戾氣，始終沒有消退半分。
“楚明歌！”楚明蕭淡淡開口，始終沒有轉過身子，“你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強大到我每天都逼著自己不斷的練習，不管是哪方麵，在世人的眼裏，我都比不上你，這麽多年來，我都是抱著那樣的想法，才活成這般，如今，君子六藝被推遲，可我會證明自己，並不比你差一丁半點！”
楚明蕭刷的一下，身子轉過，兩眼望著楚明歌，親自送書過去，不過就是一個借口，他隻是想要知道，他楚明歌，到底是做何，他不是沒有察覺，這些日子在宮裏，每一堂課，楚明歌似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可他知道楚明歌的實力，絕不僅如此。
“你這樣想我倒是欣慰，楚府就靠我們兩個，我這個做大哥的，倒是沒給你樹立榜樣，話雖如此，你也切莫放棄……”
餘音還在原處，楚明蕭的身影便消失在身旁，大步的朝前走去。
“哎！”楚明歌微微歎了一口氣，光線已經全部被埋沒在地表，宮燈堪堪亮起來，廊簷霎時間充滿了光線。
楚明歌的視線落在楚明蕭的身上，無助的搖了搖頭，“楚明蕭啊楚明蕭，你何時才會放下心裏的陰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