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情幾許
那樣清晰的話語，句句傳蕩在楚明蕭的耳畔。
眼神在此刻卻稍作迷離般，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蘇月眉，極力的想要回想剛才蘇月眉說的話。
“我說笑的。”蘇月眉堪堪轉過身，臉上掛著的笑容霎時間消失，她怎麽會不知道，或許，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楚明蕭，在他心裏，或許，真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朋友，不然，也不會這般的反應。
當初楚明歌暗中提醒楚明蕭對自己有些異樣的情緒，那時候，自己即將離開帝都，如今，時隔這麽長時間，等到自己再次驗證之時，不知道是道聽途說的厲害，還是從來就沒有這回事情存在。
很顯然，楚明蕭剛才的反應已經替自己回答了留不留的問題。
“你我是朋友，再多留幾天沒什麽不好的，再切說，你好不容易能來帝都一趟，自是東道主，我未曾帶你看過整個帝都，這也是遺憾。”
楚明蕭的身影僵持住，原本刺在身上的寒冷霎時間暗淡下去，全身仿佛置身熱火之中，燒的難受。
也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自己不去追究，就沒有水落石出的那麽一天。
身後楚明蕭的聲音不斷的響起，蘇月眉再次抬起落下的腳步微微停住，隨後堪堪轉身，臉上帶著那微笑，“我果然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
聲音頓了頓，隨後像是隔絕了世間的塵囂一般，“下次吧，我跟家中報備了兩天，若是回不去，家中自會擔心，若是有一天你來蘇州，那個時候我再敬地主之宜。”
兩個人相視著，誰也沒有打破彼此之間的話語。
堪堪一尺的距離，隔離著兩人，星光自此暗淡下去，沒有過多轉圜的餘地。
“好。”看著蘇月眉那副模樣，沒來由的，在楚家所受的苦悶全部消失殆盡。
蘇月眉巧笑著，如今這樣也好，楚明蕭這般的人，就隻能讓這樣子的關係保持著，不進一分，不退一分。
有些人生命中，就隻能是扮演這樣的角色，很顯然，自己是其中一個，不過，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人叫楚明蕭。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免的楚懷風責怪。”
楚明蕭微微瑟縮了一下，終究還是敵不過這天氣的作對。
“我……”一提到這個，蘇月眉便下意識的緊張起來，這次本就沒有跟楚懷風報備就貿然前來，再說，已經這麽晚了，若是現在回去，依照著楚懷風的性格，鐵定問東問西，到時候，自己的盤算全部落了空，自己是真的不能再來帝都。
“我出來的時候跟表哥說過，今晚可能回不去了，所以……”
蘇月眉兩隻手不斷的交纏在一起，一副為難的模樣。
“我給你開間客棧，若是你明個回去，我就不再多加叨擾了。”語氣淡淡，掩不住的落寞。
在楚家，已經是“自身難保”，楚夫人一直對自己都帶有敵意，若是帶著蘇月眉回去，鐵定會讓下人們嚼舌根子，自己倒是不怕，可是蘇月眉一個姑娘家，名聲最為重要。
思前想後，自己在這一片，除了隨身攜帶的玉佩能夠識得自己的身份，自己很少露臉。
楚明蕭將隨身的玉佩塞入懷裏，而後搖了搖手中的酒壺，示意了下蘇月眉。
“好。”月光清寒，明明是這般的下雪天，卻能夠露出這樣子的跡象，著實是讓人驚奇。
很久以後，直到所有的風沙落地，耳邊的風也變得柔軟，蘇月眉依舊記得這一晚，自己跟在楚明蕭的身後，時間仿佛之間成為了一個虛無的東西。
月光慢慢消退，而後是飛雪不斷的飄落，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頎長，而後交疊在一起。
“下雪了。”蘇月眉伸出手，跟在楚明蕭身後的腳步堪堪停下，不斷的有飛雪飄落在手心。
“天氣寒冷，若是你凍壞了身子，楚懷風不得跟我講道理一天。”楚明蕭堪堪轉身，而後便看到不斷飛落的飛雪落在兩人的身上，蘇月眉白皙的臉龐在潔白的雪掩印下，那般的真實無誤的呈現。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將手中的雪吹落，“蘇州很少下雪，這樣子的場景甚少見。”
而後堪堪抬頭，與楚明蕭四目相對，沒有半分造作的狀態。
兩個人互相看著，像極了世間的傻子一般，相顧無言，隻是苦苦的暗笑，仿佛那樣一瞬間，兩個人隻是剛剛認識，隻是再為普通的路人一般。
直到住進了客棧裏，直到楚明蕭的身影徹底在眼前消失，房門關上，剛才的場景，仿佛隻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一般。
蘇月眉靠在門上，心裏悵然若失般，今夜過去，自己便要趕回蘇州，到時候見麵，就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啊！”慌忙之間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地板，蘇月眉一個趔趄，身子向右傾斜而去，轉身之間就摔倒在地，等到再度起來，腳脖子處已經是紅漲一片。
“沒事吧？！”有聲音自頭頂而來，蘇月眉暫時忘卻了腳上的疼痛，自己已經入了帝都，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什麽意外發生，自己是不會第一時間排開萬難的。
心裏仿佛漏了一拍，門口處並沒有聲音，心悸不斷的騰然而起，蘇月眉的身影不斷的往後退，背部抵靠在門上，“誰？！”
“你沒事吧？”窗戶處的聲音隨著突然出現的身影一同砸下，楚明蕭堪堪跳下身，逆著光而立，修長的身影那般的奪人眼球。
“是我。”看著蘇月眉害怕的模樣，楚明蕭趕忙上前，接著燭火，照亮了自己的臉龐。
“你怎麽不走正門，還從窗……嘶！”話還沒說完，身體接著身後的木門起來，哪成想卻碰到了腳脖子處的傷口。
“我扶你坐到床上去。”再顧不得男女有別，楚明蕭一顆揪緊的心隨著蘇月眉的舉動莫名的繃緊神經。
“扭到腳了？！”不用再看，要不是聽到蘇月眉的聲音，礙於出入女子的房間唯恐出去之時會被人指指點點，迫於無奈，迫於心中的緊張，楚明蕭才會出此下策，從窗戶口進來，好在下雪天，並沒有多少人出入，自己的舉動，自是沒有人能夠看清楚的。
“沒……沒事，你先走吧，這個點藥鋪也應該打烊了，明天一早再說。”
蘇月眉從楚明蕭手中抽離出手，身子正襟危坐般的坐在床榻上，因著腳脖子的疼痛，眉目擰成了一團。
“我們是朋友，要不是我讓你住客棧，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燭火掩映著楚明蕭的身影，看不清楚麵上的情緒。
“男女授受不親，要是傳出去，對你名聲是不好的，但是如今，也隻有這個辦法，冒犯了。”
不知道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楚明蕭才堪堪出口。
眸子緊盯著蘇月眉，似是在征得同意。
“忍著點痛。”不等蘇月眉再多說什麽，看著蘇月眉微微點了點的頭，楚明蕭便自顧自的抬起蘇月眉的腳，隔著那裙擺，便自顧敷捏起來，“對不起，若是現在不把它捏開，等到明天一早，說不定你的腳便由此落下什麽。”
手法那般的嫻熟，可自己卻是除了給自己捏過以後，這第一個人便是隻有蘇月眉了。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對不起……”
孤男寡女，傳出去，鐵定是不會有什麽好名聲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會落得一個爬窗的境地。
看到蘇月眉蜷縮在門口的身影，心裏劃過一陣哀涼，要是自己還沒有離開，不知道明天，蘇月眉是否能夠真的安然離開帝都。
“嘶……”男女授受不親在這個時候全然失去了模樣，蘇月眉知道楚明蕭定是不會見死不救，也誠然自己所說，這個時候，所有的店鋪都已經打烊，若是楚明蕭沒有進來，自己還是會等到明天一早才會叫大夫。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總是說對不起的……”
蘇月眉雙手緊緊抓著床沿，不鬆動分毫，內心裏卻是翻滾異常，楚明蕭的手法實在輕巧，手掌極其柔軟，碰著自己的皮膚，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嗯。”淡淡的鼻音脫口而出，楚明蕭盯緊手上的動作，心也霎時間溫暖起來。
“自己受傷，第一時間就是要找大夫，這開不得玩笑。”
楚明蕭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而後便沉入靜默之中。
燭火掩映，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頎長，這恐怕是自己這一生之中，最難得溫柔的瞬間了。
時間匆匆流去，蘇月眉的頭一偏，而後便靠著床幔眯起了眼，幸好，桌上的茶壺裏是溫熱的水流。
將布條浸潤，敷在蘇月眉的腳脖子上，做好一切，楚明蕭再次鄭重的看了一眼蘇月眉，才堪堪轉身從窗戶口離去。
雪無聲的飛落，見證著這一場又一場的分別，多少的愛意不得脫口而出，都隱藏在一次又一次的細微之事中。
這恐怕是楚明蕭第一次對一個人這般如此，這樣的溫柔，這般的驚了所有的時光與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