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留下
楚明蕭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楚明歌堪堪停住，此時廊簷下四處無人，楚明蕭才敢這般與自己說話。
不過也怪不得他，能夠學會這般的隱忍，自是求之不易的。好在，楚家的人，也並沒有像楚懷風那般的模樣。
楚明蕭從小的境遇，自己是知道的，自從上一次自己與母親的商議，現在一直沒有任何的進展，還有一條出路，也隻能是等到科舉考試那天，一同入國子監學習。
楚明蕭的學習程度不亞於任何人。楚明歌並沒有轉身，
目光直視著前方，再做過多的訴說，也並沒有什麽用處，真本事有誰不會，唯一不同的便是肯用自己的一顆真心去換那些自己所央求的全部。
“若是真的等到那麽一天，我可是打緊的很。”暗自說給自己聽，楚明歌堪堪勾起嘴角，便朝著前堂走去。
陽光初霽，還沒有完全的放晴，雪依舊還在飄落，臨近春分，天氣便回暖一分。
既然做出了這檔子的承諾，那無論如何，自己是不願意失信於所有人，更何況，這次可以公平的與楚明歌一較高下，實在是快在人心。
腦海裏思索著，雙腿不顧任何的反應，便朝著京城中那家酒樓走去。
還是原先的樣子，每個人都在談笑風生，絲毫不受任何的影響。
楚明蕭站立在門口，腦海裏忽的劃出一個身影，笑起來的時候兩邊的酒窩深陷下去，眼睛眯成天上的月牙兒，發髻微微的晃動著，身上的粉紅衣裳那般的惹人注目。
楚明蕭忽的睜大眼睛，瞳孔極具皺縮，身子不斷的後退，直到抵上身後的圍牆，才堪堪清醒過來。
剛才自己的一瞬間，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蘇月眉的身影？！想法一旦產生，卻是這樣的讓人失魂落魄。
什麽時候，那樣一個人能夠在生命中留下這般的地位了？當初說著是朋友，心裏卻是怨恨至極，就連她什麽時候走的，也隻能由楚明歌親自告訴，那他們之間算是什麽？
楚明蕭微微搖了搖頭，而後不假思索般的，抬步便跨入了酒館，“小二，來一壺酒。”
下定決心般的，還是原先的座位，楚明蕭徑直走到桌前坐下，麵朝著大門，過路之人隻要稍加留意，便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自己還在期待什麽，她已經回了蘇州，如今以後，又隻能自己一個人，看遍這世間的所有，所有的悲歡離合。
命運就是這樣子的奇特，有時候以為自己真的抓住了，等到真正放手一窺究竟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客官你的酒，吃好喝好。”小二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不留下任何的模樣，所有的喜怒哀樂似乎全部藏在心裏，沒有絲毫的留下其它的情緒。
楚明蕭堪堪提起那酒壺，桌上便放著茶壺，可自己現在的模樣，又豈會是大醉一場就能夠說清楚的。
牆角處並沒有點著炭火，自己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披上大襖，或許現在，也隻能讓酒水下肚，來撐著度過這寒冷的一晚。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這個年紀要是喝酒，不非得讓丞相揪回去臭罵一頓不可。”
剛到嘴邊的酒盞被霎時間移走，楚明蕭剛想壓製住不發作，別過頭便看到蘇月眉俏皮的模樣映在自己的眼瞼。
“你不是回去了嗎？”因著激動與疑惑，楚明蕭起身的瞬間，意外的碰到了坐著的凳子，木質與地板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喝醉了。”蘇月眉眼疾手快般的移動到楚明蕭身邊，而後不斷的跟眾人賠禮道歉。從懷中掏出銀兩放到桌上，便拽著楚明蕭離開。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麽會回來了？！”心裏剛想著那人，便馬上出現，那一刻，仿佛就是沒有醒來一樣，楚明蕭還暗自掐了一把大腿，後知後覺之間才發現，蘇月眉的出現，是真的，自己並沒有做任何的夢。
“要是告訴了你，那還叫驚喜嗎？！”蘇月眉早已經放開了楚明蕭的衣袖，步子輕盈的走在前麵，聽著楚明蕭的一席話，又堪堪轉過身倒著走，提起手中的酒壺晃了晃，“我答應你的，自是會做到。”
楚明蕭的眼睛自蘇月眉出現，便沒有移開過，滿眼的期待全部擱在蘇月眉的身上，“要不是他人告訴我，我還真是不知道你離開的消息。”
蘇月眉微微眯起眼，而後停住步子，楚明蕭一時沉浸在欣喜之中，並未發現蘇月眉的身影，直愣愣的撞栽了上去。
“啊。”身子不斷的往後退，楚明蕭霎時間反應過來，步子輕移，伸出雙手便將蘇月眉攬入自己的懷裏，“你沒事吧？！”
關切的聲音響起，並沒有察覺出此刻的動作如此的曖昧。
“我……”蘇月眉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雙手撐在楚明蕭身上，而後快速離開楚明蕭的懷抱，“我沒事。”
還沒等楚明蕭再度反應過來，蘇月眉提著酒壺的身影便跑出一段距離。
自己這次回來，無非就是找一個借口罷了，隻是沒想到，等再度找到楚明蕭，天色竟是會這般的晚。
表哥家是回不去的，出來之時就跟家裏人報備過，自己二日便回，還好，蘇州距離帝都並沒有多大的距離，二日足夠往返告別。
上一次自己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與所有人告別，恰巧碰到楚明歌，便直截了當說了自己離去的事情。
“你快著跟上，要不然沒有了，我豈不是失約了。”半久也聽不到楚明蕭的聲音，蘇月眉不得不回頭提醒楚明蕭。
剛才是自己的“不小心”，這是第二次被楚明蕭擁入懷裏，若不是兩個人之間冥冥注定，又怎麽會有這樣子的交集。
所以一忙完蘇州的事情，便馬不停蹄的趕來帝都，本以為楚明蕭是不知道自己離開的事情的，沒想到他知道。
“這次準備逗留多久？！”楚明蕭快步移動，略去剛才的尷尬，轉而挑選新一輪的話題。
“家裏那邊這兩天剛忙，我這不是心急嗎，也想著這麽長時間沒有帝都看看，剛好，表哥這幾天受了傷，我也就是順道，來探個究竟，哪裏會想到，你還是那般死性不改，要是沒人監督你，你怕是日日買醉吧？！”
蘇月眉微微的笑起來，臉上又浮現出那對深陷下去的梨窩，那般的切合的鑲嵌在臉上，毫無違和感，反而更多的是屬於少女一般的天真。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否。”楚明蕭略微的勾起嘴角，“這古書裏這樣說著，如今也算是映了這景，怎麽，窺探一下還這般的規矩之多嗎？”
楚明蕭變了，具體是哪裏，蘇月眉還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回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時，還是那般的冷漠，自己在楚府那次，全程都在隱忍著怒氣，想來那時的楚明蕭，自是不愛搭理人的。
如今呢，自己和他，什麽時候能夠這般的坐在一起，這般的促膝而談，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去掩飾自己付他的情誼。
“喏，給你。”蘇月眉微微偏頭，便能看到楚明蕭的下頜，這兩年不見，個頭倒是長了不少，可自己始終沒有追上他。
“聽說再過幾個月，科舉將至，你要參加嗎？！”心裏是有底的，楚明蕭作為楚府的二少爺，這科舉之考，又怎麽可能沒有參加的道理。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集市上的人群稀少，酒樓茶館外已點上大紅燈籠，有人群不斷的被蜂蛹著進去。
接過蘇月眉手裏的酒壺，楚明蕭垂下眸子，地上投射出兩個人的身影，“嗯。”
“喔。”似乎是自己，將所有的話語逼入了絕境，蘇月眉一顆心不斷的跳動著，楚明蕭就在身邊，如今這樣，卻是一時之間不太習慣起來。
“我明天便回蘇州，這會兒回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來，那就先祝你科舉成功，到時候，也得讓我臉上長長光啊。”
說話之間，心裏的失落不斷的襲來，為了掩飾這區區的模樣，蘇月眉微微加快了步伐，與楚明蕭錯開來。
自己在難過什麽呢？有時候就連自己也不明白，平常人家的女兒若是像自己這般，應該是養在深閨人未識，而後等著及笄，等著十裏紅妝嫁與他人，哪裏會有人像自己這般成天到處瞎跑。
許是因為蘇家就隻有自己一個獨女，從小爹就是把自己當男孩子來養，或許是這樣的原因，身上才沒有女孩子家嬌羞的模樣。
才會放任自己還未到及笄，就能夠四處遊蕩。
“不能再多留幾天嗎？！”蘇月眉的身影不斷的在自己眼前晃動，話語堪堪傳入耳裏，本以為抓住的遺失，原來隻是橫空出現，等時間一到，又會快速離開。
雖說早就已經習慣了這般的情況，可事到如今，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人已經根植在心裏很久了，想要再抹去，又豈是這樣子簡單的事情。
蘇月眉移動的步子堪堪站定，而後微微轉過身，天色已經暗淡了下去，飛雪早已經停止，而後，楚明蕭聽到蘇月眉說，“那你希望我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