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斬後奏
上一輩的恩怨,說什麽也不會波及到下一輩。
這是楚建章一直以來所要奉承的,可到底,等自己真正在這個時局之中被困住的時候,沒來由的生出無助之感。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該如何,該有什麽樣子的辦法才能將之分離開來。
手裏端著瓷碗的手下意識的收緊,側目看了看楚明歌,還是那副儀表堂堂,鎮定自若的模樣。
反觀楚明蕭,稚嫩的模樣自是藏不住,這麽多年來,可以說,自己對於他的疏忽,實在是太大,可也僅僅是那樣而已。
痛楚怎麽可能感受不到。“行了,皇宮那邊還有事,我先行去處理。”楚建章堪堪起身,滿目的慈祥之意,似乎自己說的是真有其事這般。
暗地裏,自己並不是不知道楚明蕭對所有人的態度,誰都想闔家團圓,闔家安康。楚明蕭從小就欠缺母愛,這也怪不得他,可心眼裏打心底在乎,真的希望能夠保持那樣的局麵一直到自己閉眼之時。
所以,此次的開脫才會來得這般的迅速,終究是要出了楚府,自行鍛煉的,自家個都處理得不及時,更何況是出了門以後呢?!
“孩兒知道,時間也尚且晚了,爹莫要太過勞累。”
楚明歌率先放下碗筷,起身作揖,話語輕渺,卻字字在理。
“爹知道。”楚建章伸出手劃拉著他的胡須,目光微凝,在楚明歌身上打了一個圈,“晚膳用好,自會有人來收拾,爹就先走了。”
話是對著楚明歌所說,可楚明蕭心裏明白,這暗地裏意思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夠與楚明歌心平氣和的交談嗎?!
即使再百般的不願,楚明歌終究是楚府的嫡子,能力著實顯而易見,自己在他麵前,沉澱了那麽多年,科舉考試無非不是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
“孩兒知道,請爹放心。”楚明蕭微微一轉神,倒不如成全了所有,自己也好落得一個清靜也好。
“嗯。”看著兩個孩子能有這般的覺悟,楚建章心裏十打十的心喜,話不多說,轉身便從屏風後麵穿堂而過。
屏風本就是鏈接著主宅,從那裏過去,自然是遮蓋了外麵的風雪便能很快的到達書房。
楚建章走後,楚明歌微微落座,依舊頭也不抬的夾著眼前的菜肴。
“聽說這段時間你常往東場那邊跑?!”楚明歌將碗裏的豆粥送到嘴裏,眉目停留在桌上的菜肴,語氣淡淡。
楚明歌的話語倒是讓楚明蕭當頭一愣,什麽時候,自己名義上的大哥也管起這幫子事來了?!
“嗯。”沒有做過多的言語表述,還是什麽樣子的態度如今全部呈現,唯一不同的便是周圍有外人在場,自是不敢多加造次的。
“科舉考試不日便舉行,到時候偌大的楚府,就指望著你,身為大哥,我自是有權利管轄你近來的事端。”楚明歌堪堪放下手裏的瓷碗,轉而換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天氣寒冷,你就莫要再往東場那邊跑,在屋裏也好,記得複習功課。”
楚明歌說的淡然,誠然,在外人聽來,這著實是好大哥,好建議,能夠這般顧全自己的身體。
可聽在楚明蕭的心裏,卻全然變了一個樣子,從小到大,楚明歌便是楚府的唯一,自己好歹也是楚府二少爺,卻是連楚明歌一根手指頭也不如。
所以這些年來,也因著自己的不服氣,因著上一輩的恩怨也好,自己不斷的鍛煉,為的表示有一天,能夠與楚明歌一較高下,要是輸了,自己也能夠接受,畢竟楚明歌的才能,自己是見識過的。
唯一不足的便是,似乎楚明歌不太熟悉騎射,這樣也好,當做安慰也罷,好歹,自己在這方麵是強於他的。
“說的哪裏話,這麽些年來,你一直在宮裏不了解楚府的情況也在情理之中,如今這當子倒是讓我好生歡喜,也已經成了習慣。”畫風突轉,刻意忽略去心裏的不快,“你倒是為我好,可這興趣,怎麽能夠輕易就放棄,我自是知道科舉將至,不過我也有我的安排。你莫要再操心什麽,我自會處理好一切,自然是不會有什麽情況發生的。”
抬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自己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毛頭小子,還是會玩小把戲那樣子的戲弄楚明歌。
楚明蕭的反應倒是讓楚明歌為之一顫,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存著這樣的心思,因著上一輩的恩怨也好,楚明蕭到底也不是心壞的孩子,自然是不會說什麽的。
可自己所言也並不無道理,如今天氣寒冷,集市上早就沒有了人影子,唯獨楚明蕭的身影,每天都按時的出現,按時的歸來,有時候歸來之時,已經很晚了,晚膳也早已經用過。
楚明歌看在眼裏,可也是打心眼裏為著楚明蕭好,皇上最為注重人才,依著自己的了解,再依著如果一切都能夠照常進行,楚明蕭能夠晉級是意料之中的事。
每次見到楚明蕭,說不準的模樣,變化無常,但也真是讓自己心生無奈。沒有壞心眼的孩子,在這世間是彌足珍貴的。
這也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對楚明蕭格外寬鬆的原因。自己也實在是不想要看到,楚明蕭就那樣子的生活下去。
走出楚府也好,見到大世麵也好,隻希望心裏的鬱結不要再次侵占心房。
“我知道……”楚明歌轉念一想,今日不同往日,身邊的人畢竟都是爹安排的,為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壞了彼此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
“我才回楚家不久,況且爹剛才說過,讓我照顧著你,如今的天氣,你且再看,若是你的熱愛,我定不會攔著你,可是如今這般模樣,你還在強著什麽?!”楚明歌堪堪起身,目光不斷的在周圍來回搜尋,“我也同爹商量過,在後院仿照東場那邊為你安排好了一切,隻是以後,在科舉未到之前,你且安心在楚府裏學習。”
說完這一席話,楚明歌便徑自攏了攏衣衫,隨後沒有等到楚明蕭的回答,便徑直推門離去。
心裏的哀傷一陣陣的劃過,或許這次自己的舉動在楚明蕭看來,實屬是困住了周心,也實屬是又在楚明蕭心中劃過一陣不好的哀涼氣息。
但是這也不必了,反正在楚明蕭心裏,自己還能有什麽樣子的形象,不過一直都是一個咄咄的楚府嫡子罷了!
“哎。”風雪吹在臉上,又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飛雪,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好生看不出任何的色彩。
自從上一次落水之後,身子骨越發的寒冷,如今又是這天氣,皮膚毛孔自是不寒而栗。
“不用跟著,你且回去吧。”門外的小斯還沒有離去,這麽冷的天,在這裏站了這麽大一會兒,若說不冷,那是不可能的。
心裏還是擱置不下,轉頭看了一眼屋門,便拉攏著衣衫徑直離去,廊簷下的皺紙紗燈依舊亮晌,分外的暗影也沒有顯現出來,照亮了來時的道路,將身影拖得頎長。
如今自己不再宮裏了,自是不能時時刻刻的把握蕭家的動向,所言所聽,都是依靠著父親的消息。
如今秦淩淵一走,朝中便是蕭家獨大,不過這也沒有改變什麽,秦淩淵在之時,也依舊是這般的模樣。
隻是少了一個牽製皇位的人罷了。太子無疑是最佳的人選,皇上親自認命,如今又隻是差著那一個時機,這樣一來,還真是不在乎什麽的。
蕭家按兵不動,自是不錯的選擇,也隻能等到秦淩淵歸來之時,不知道那個時候會有什麽樣子的動向,自己身在帝都,又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自是要打理好一切。
“隻是等到學生歸來之時,還請先生莫要忘記學生。”
當時秦淩淵離開時所留下的話語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自己當時也無心再去多想。皇位更迭,科舉考試,兩樣就將自己陷入其中,怎麽還會去考慮其它。
不過後來自己去過武德殿,一切還是原樣,隻是當初自己送秦淩淵的狼毫,位置擺放之處卻是空空如也。也隻能做無奈的狀態,這樣子的模樣,十之八九,就是秦淩淵把狼毫也一同帶了去邊關。
微微搖頭,今年的冬天,卻是這般的寒冷人心。驅逐開所有,這往後的每一步,都得落得實處才行,像上一世也罷,為了這黎民蒼生,自是不在話下的。
身影微頓,仿佛也是在這樣一個廊簷之下,自己與秦淩淵的見麵,隻是沒想到,如今人去樓空,本是忙的暈頭轉向,閑暇時刻,但也真是戀起曾今的點點滴滴來。
楚明歌搖了搖頭,隨後堪堪邁出步子,沉穩而又輕快,轉身便朝著自己的住處所在走去。
而前堂裏的楚明蕭,早就因著父親突然而來的命令讓自己今晚務必來赴晚宴,如今這會兒但也真是應征了自己所想的那樣。
楚明歌,楚明歌!那自己這些年來的堅持又算的了什麽,本以為能夠借著東場逃離,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