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平等相待

  邊關處的雪花宛若鵝毛般的,隻是一夜的時間,便帶著那厚重的感覺直衝下來。


  天際邊線處隱約投下來幾縷光線,付襯著那雪花,描摹出異樣的風景。


  經過一夜的休整,抵達邊關已經一夜,雪聲在窗邊颯颯而落。是夜,秦淩淵躺在屋裏,因著多年來的習慣與警惕,那雪聲似有若無的衝進耳朵裏,在心裏投出大片的純白。


  與那個人相遇,也是這樣一個雪天,隻是那時的寒意被皇宮裏喧囂輝煌的氣氛所打擾,宮燈下他的身影那般的羸弱,還不到自己的肩部。


  卻也隻是那樣的人,卻在日後的相處之間會是那般的改變了自己多年來的固執。


  “殿下隱忍這麽多年,此次前去邊關,蕭家雖有疑惑,但卻不足為慮。邊關比不上帝都,殿下此次前去,為這雲國,為那……”皇位二字楚明歌沒有說出來,當時的她,隻是微微一記眼神,而後雙手背至身後,似是還在學塾裏大學士那般的模樣,帶著少年老成的味道。


  “明歌在帝都恭候殿下的消息。”


  微微回神,秦淩淵緊了緊手裏的狼毫,順著那微弱的光線,將其移動到眼前,極其簡單的模樣。


  似是投入般,秦淩淵微微翻了一個身,隔著那窗欞,有細小的縫隙,能看到那飛雪,一陣陣的加急加大。


  堪堪閉上眼睛,該來的還是會來,將那年楚明歌送與自己的狼毫貼在心口,伴隨著那雪聲,無聲的遁入一場夢境。


  翌日醒來,雖不至天明,卻還是隱約透出幾許光線。秦淩淵在聽到那叩門聲時,已經熟睡的模樣立刻被驚醒,門外傳來張琦的聲音,一顆緊繃著的心才微微的落地。


  “大哥。”狼毫已經被安置好,如今身處邊關,自是不比帝都。


  “將士們已經在練兵場等候,如今這會兒,才剛剛開始,你且準備準備,即刻趕過去。”收起平日裏的油嘴滑舌,張琦臉上是沒來由的泰然與嚴肅。


  “好。”聽得張琦的一席話,秦淩淵霎時間反應過來,眼眸裏還似痛狀,昨兒個著實休息過晚。


  “將士們五更天便要起床練武,如今出征在外,不似帝都,還望三皇子見諒。”


  張琦收起應有的兩個人之間的那層不曾捅破的關係,宛若其他人恭敬般的。


  軟甲穿上身,邊關的氣候著實變幻無窮,拿起頭盔,甚至身上的軟甲還沒得及係好,秦淩淵就倉促的拿起門處的長戟,慌張般卻不失去所有的節奏的跑到張琦身邊,“準備好。”


  眼神分外的堅定,沒有絲毫的懷疑及懼怕。


  天還未亮,夜裏那雪花層層堆積,點點飛落,似是有吞噬世界的錯覺。


  秦淩淵如同成千的侍衛般,手裏握著長戟,軟甲在身,縱有棉衣加身,依舊是凍入骨子裏的寒冷。


  “三皇子身份高貴的如今降尊紆貴,若是凍壞了身子,這讓老臣如何與皇上交代。”


  跟隨張琦抵達練兵場時,將士們一副鏗鏘的模樣,眼神堅定,著實讓自己在心裏為之一顫。身旁的老將軍見著秦淩淵的身影,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如今這天氣,因是在室裏,點上炭火,抱著爐子,度過這寒冷的天氣才對。


  可對於身處站場,保家衛國的將士們來說,那樣的日子可遇而不可求。


  惡劣的環境下,還要想著如何才能翻越過去一道又一道的坎坷。要想著如何能夠在這亂世保全國家。


  這麽多年來,已經習慣了風吹日曬,已經習慣了臘月寒冬。對於眼前紛飛的大雪,說是完全不足畏懼全然是假的,能夠抵抗這漫漫長冬,靠的無非不是心中那一腔熱血。


  “我請旨來邊關,本就是曆練,若是這點苦都吃不得,回去還不讓朝中大臣低看。再說,將士們都受得了,我又有何抵擋不了。將軍無需再多說,昨日我就說過,與將士們同甘共苦,如今又有何退卻之理。”


  秦淩淵暗自瑟縮了下,而後眼神堅定,話語鏗鏘,還未等台上的老將軍同意,便和張琦自顧自的站到了隊列裏。


  因著個頭,畢竟十四年華的孩子,始終不如年齡稍大,在這軍營裏曆經了這麽多年的將士,秦淩淵隻得灰灰然的站在前頭。而張琦則站在隊末。


  “張琦聽令!”老將軍堪堪轉身,話語鏗鏘,“因著這一路上對殿下護駕有功,如今殿下入軍營曆練,特許,站於殿下身旁!”


  從昨日相遇開始,根據這麽多年自己在軍營裏的所見所識,唐嚴德一眼便看出跟在三皇子身後的人武功不凡。


  站場不比任何,忽的,便會血流成河,一將成萬骨枯,而今,派他時刻保護著秦淩淵,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唐嚴德蒼老的聲音回蕩在冰天雪地裏,那樣的震撼人心。


  “哈!”將士們立著的長戟即刻提起,而後動作行雲流水般,直朝左身而去,在空中劃過陣陣的弧度。


  “二!”


  一聲聲,那樣的不加任何的隔膜阻擋,因著剛入軍營,還未熟悉那樣的動作,秦淩淵隻得斜瞟著身旁人的動作,繼而再堪堪學住而模仿。


  望遠台上的將士站定如鬆,一動不動,似是這滿天的飛雪,那刺骨的寒冷,全然與他們無關。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三皇子與我們並肩作戰,既然來到這軍營,就得遵守軍營裏的軍規,殿下已然同意,從這一刻起,秦淩淵,便是軍營裏的一員,一切還是過去般,無須顧及禮節!”


  在將士們休息的空檔,唐嚴德登上望遠架,腰部佩戴的劍身不斷的搖晃。就連話語裏也摻雜了幾分雪滲入後的味道。


  “是!”整齊有度,聲音清冽,不斷的往更遠的地方飄去。


  “這樣說,我還是叫你秦弟了。”張琦聽著高處人的聲聲,轉頭望著秦淩淵,挑著眉頭說笑。


  從前他畏懼權貴,生怕有一天,在那樣的境地裏,便會屍骨無存,畢竟,他隻是階級下的一個底層,那樣人的性命如草縷,得罪了一個人,便會牽扯出背後的所有,然後讓你無立足之處。


  甚至在遇到楚明歌前,他張琦還是那副維維諾諾的模樣。除暴安良,也隻能是平常的舉手之勞。直到脫離了那樣的身份,直到成為了自由身,才敢表露從前那般的熱血,那般的健談。


  “如今我既然入了軍營,自是不在是端的三皇子的身份,大哥。”秦淩淵微微轉頭,隨後對上張琦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瞳孔裏倒映出的是張琦那般的模樣。


  一瞬間,秦淩淵的瞳孔集聚皺縮,麵部似是被凍僵般的,堪堪轉過頭去,流瀉滿眼的慌張與落寞。


  在一旁的張琦也被這局麵所微微一震,什麽時候,會見到過秦淩淵這般的神情,或許,每個人心裏都住著那樣一個人,隻是輕易不許泄露罷了。


  畢竟是過來人,對於那些感情之事來說,張琦似是有領略的,秦淩淵那般的神情,分明是有了心上人之態。


  不再做笑,嚴寒的冷風不斷的吹在身上,張琦黯然的轉過身,沒有了剛來時的嚴寒,因著這練武不斷的發汗,現在這會兒,似是還沒有完全把熱散出去。


  “這亂世當中,最怕牽腸掛肚,所以曆來才有紅顏禍水之說,雖不知秦弟是做何來這邊關,不過這會兒,戰事頻繁,若是因著秦弟剛才發愣的那會兒,不知道敵方是不是已經攻入了。”


  張琦的眼神平視前方,翩飛的大雪覆滿整個大地,一層一層的堆積,壓在人的心上,緩不過氣來。


  “有一人曾跟我說,這個世界上,最不缺乏權杖之人,可到底,那些打著幌子的仗勢欺人不過是因著某個身份,亦或某個權利。伯樂尚且能發現千裏馬,所以在這之前,隱於世間的,才最是要真正做千裏馬。”


  秦淩淵微微凝了凝神,才反應過來張琦所說的那番話的含義,不斷的隱忍不發,不斷的在心裏周旋,即使身遭已經是在數萬裏之外,可心裏那個人影還是不斷的在腦海裏盤根,那份心腔的愛意,是天下最為恥辱的模樣,他秦淩淵錚錚鐵骨,怎麽能讓那樣子所牽絆,怎麽能讓那樣的閑言碎語落到那人的身上。


  手指碰到地上的長戟,秦淩淵微微吐露,才算堪堪作答,似是要移開所有般,張琦始終是張琦,不愧是自己的大哥,這般時候,還能這樣子的細細點名時弊。


  “將軍剛才吩咐,休息夠了,就去練武,走。”


  秦淩淵騰的從地上而起,帶著少年的模樣,又似乎肩上多些重擔般的模樣,那樣的深沉,那樣的晦暗。


  “你小子。”張琦伸手拍了拍秦淩淵的肩部,“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一切都看開了,走。”


  張琦微微勾唇,那疤痕映襯著隱約的燭火,在這一席雪天格外的惹人眼球。


  秦淩淵定了定神,而後快速追上張琦。如今,兒女情長也隻能深埋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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