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無準備的仗事
涼風四起，微微都轉在空氣裏，慕名的情緒被隨之隱藏。
若是不親自來到這南跨院，又怎麽會知曉院中的情景。楚明蕭好歹也是楚府的二少爺，就連昨天自己住的廂房，都比這華貴萬分。
一顆心莫名的揪緊，自己向來不是聰慧之人，可見得如此的景象，這其中的緣由，到算不得完全清晰，可大體上，還是能夠猜個十有八九。
院內沒有其他下人，蘇月眉每踩一步，都能聽到腳下落葉碎裂的聲響。
手指交疊，蘇月眉站於台階上，眼神晦暗不明，手指輕輕搭在門上，到底，卻還是不能踏出心中的那一步。
“如果再沒有想好一切之前，那我勸你少做那些無準備的仗事。因為這樣，你隻會連累那些莫不相幹的人。”
當時情況之危急，楚夫人急忙趕來拉住自己，等到楚明蕭被下人們撈救上來時，無端的，嘴裏卻吐出這樣一番話。
那時楚明蕭哆嗦著嘴角，臉色已然發白，身上不斷的有錦服裹上，那些書卷終究落於湖中，成為零碎的一角。靜靜漂於湖麵。
滿湖的漂白，書卷氣息卻因著這樣漠然散發，縐紙紗燈輕輕晃動，下人們誠惶誠恐，在那樣一個不屬於這般年紀的模樣裏，楚明蕭的氣概依舊不擋落入湖中時的那般殺伐果決。
思緒萬千，這樣子的人到底是怎麽樣子的存在，同為楚家人，楚明歌自是自己的先生，滿腹經綸自是無可比擬，背後的刻苦與鑽研也是多少人花費一輩子也是學不來的。
而楚明蕭，自是自己的恩人，若不是小巷那次的搭救，自己尚且也不能安然如今的站在這裏，也不會讓自己無端的小心起這個亂世。
同為楚家人，在他們身上所學到的，都足以在這亂世紅塵中微微一角的少有的生存。
蘇月眉微吸了一口氣，反複的平複心情，雙眼直視那緊閉的雕花木門，而後輕輕抬手，再得落下之時，門卻“吱呀”的一聲應聲而開。
楚明蕭換了一身袍子，靚藍色錦鍛棉直裰映襯著他那白皙的小臉，臉色紅潤，刀刻般的容顏忽的闖入了蘇月眉的視野。
“我……”看到楚明蕭安然無恙的樣子，心裏那顆頑石不經微微落地，悠悠出口，似是而非的歲月裏，宛若自己已經身遭了那些大是大非，“昨晚的事……還是得謝謝你，多次舍身相救。日後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盡管提，我義不容辭。”
楚明蕭微微抵下眉眼，此時正是光線氤氳之時，蘇月眉站於比自己第二級台階之上，本就比自己矮小的個頭，如今看來，竟是滑稽萬分。
光線氤氳了她的臉龐，頭上的玉帶隨風飄搖，青碧色杭綢小襖與周圍的草綠相得益彰，尤其是那雙閃動的眼眸，天真無邪，依舊逗留著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楚明蕭並未答話，一來對於蘇月眉的隔三差五的出現，本就是耐人尋味。二來自己如今的這般狀況，到真是讓楚夫人所不容忍。
於情於理，對於蘇月眉，楚明蕭自是當比路人一般，依舊保留著內心卑微的想法。
“說完了嗎？這事本就是於情於理，落入的是我楚家之書，承接上古，自是珍寶一般，我下去打撈，自是符合情理，還沒有落到是因為你而這樣。”
淡淡的聲音從那薄唇處微微吐出，絕情的不留任何退路。
自己向來就是這般樣子，無論對誰，隻道年幼，就要背負太多，即使知道那湖裏的書卷是楚明歌書閣中的樣式，但到底，當時蘇月眉極力的打撈，不免的還是觸動了自己的心弦。
對於楚明歌，自己倒是多一些不甘心，多一些想要像世人證明自己能力的模樣。絕無其他，讓人絲毫沒有任何反應的瞬間。
“等等！”見著楚明蕭轉身欲要離去的背影，那咄咄的語氣還沒有讓自己的心形完全冷卻，對之南跨院的景象，裏麵的心酸不得而知，“我這次前來，本是打算歸還你的玉佩，可我昨晚看到，你已失而複得，楚明蕭，這次，就當我蘇月眉最後一次向你致謝。”
強忍著心中的淚意，蘇月眉一口氣說完，可內心裏還是空蕩蕩的一片，對於楚明蕭，她自是所知甚少，但是打心眼裏兒，自己獨自在這世道晃蕩這些年，小小年紀就住著一顆女俠的心。
可自己，終究還是不能那般如此，不能脫離這紅塵之中的掛念，家人也好，還是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終究還是不能兩袖清風，獨自逍遙於這世間。
“小巷那次，亦或昨晚那次，月眉將之恩德記掛在心裏。”蘇月眉微微後退一步，青碧色杭綢小襖獵獵飛揚，微風乍起，“見著你沒事，我也好有一顆安然心意，保重。”
媚眼彎彎，再也沒有剛才的反複糾結，那是帶著少女般的情緒，青澀的言語代表著一切情態。
門內的楚明蕭微微動容，自己的舉動實屬路見不平，亦或悲憫之心，可這樣的佛了他人的意，除卻那次楚明歌親自替自己端藥，就是今天這般。
少女靈動的眼睛還在腦海裏不斷的反複，那是鹿般的眼睛，那樣的無邪，對於這塵世應該是無垢。
楚明蕭微微閉眼，腳步聲漸行漸遠，而後是劇烈的踩裂聲響。
“二少爺。”平安端著白瓷碗，自從上次大少爺落水，二少爺莫名的挨了那麽多板子後，自己這湯藥到真是從未斷過。昨日裏下人們攙扶著楚明蕭回來的時候，自己少不了又去廚房跑了一趟。“大夫開的藥再有兩回，二少爺先吃了這碗，平安再去廚房。”
楚明蕭微微睜開眼睛，身側是平安的聲響，想必，蘇月眉也應該走遠了。而後邁開步子，手裏掀開簾子，身影便隱入屋裏。
“放下吧。”楚明蕭身子微微站立在窗前，一隻手撐在桌上，兩眼平視前方，空洞無神。
縫隙有風吹入，吹散滿室的溫暖，帶著那薄涼的氣息，覆滿周身，直刺入骨裏。
“還有什麽事？！”身後的人影還沒有離去，微微站立在案幾旁，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楚明蕭微微轉身，步子微移，東邊的牆上還掛著那柄利劍，穗子微偏在牆上，劍身微偏。
楚明蕭不是不知道，平安想要說什麽，隻是對於現在自己的狀態，隻能這樣子的過活。
楚夫人那邊對自己恨意深重，雖說即便如此，但他楚明蕭一點也不在乎，對於這將後的日子，會是以怎麽樣子的一種狀態，尚且還是不知道。
隻是……上一次，父親默默的探望自己，那蒼老的容顏，著實讓人心顫，唯獨在楚明歌與自己這一塊，胸腔裏的怒火自是不可輕易熄滅。
“剛才蘇小姐是紅著眼眶出去的，這蘇小姐是夫人的貴客，會不會……”
平安沒有繼續說下去，道理楚明蕭都懂，不用自己再多說。
隻是從進南跨院的時候，看到楚明蕭的身影屹立在門口，又看著蘇月眉的身影從自己跟前跑過，意味不明的氣息席卷而來，著實讓自己無法適從。
楚明蕭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後一雙眸子轉向平安，沒人知道那一刻，他眼裏是什麽的色彩，隻是時間靜靜流淌，覆滿滿室的靜默。
“你是我南跨院的人，什麽時候該擔心那些人事了？！練武時間已到，我先走了。”
也隻有平安，自己才能跟他搭上幾句話，畢竟奴仆有別，說平安不害怕自己那是假的。
“哎，二少爺，你的藥……”
將一切棄之身後，這麽點風寒，是萬萬不會有與自己相關的。
心裏捏著的劍身不斷的收緊，往後這人世，到還真的值得自己推敲一番。
眼淚隨著那風意直傾入皮膚裏，蘇月眉一雙眸子已承載不了太多的力道，微微的一句話，就能讓自己陷於萬劫不複之地。
比起同齡人來說，自己的態度與接納算是極好的，隻是楚明蕭太過於的防備，或許，那就是為何住的如此寂寥的偏院所在。
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雖然時常出口咄咄，讓人忍不住想要棄之離去。可到底，當一切清晰明了，才會發現那人的所有無奈。
“不接受就不接受，你以為本姑娘有那麽多時間來陪你如此耗下去？！哼。”畢竟是心性難穩的女孩，一顆芳心自是受不了如此的碰撞打擊的。
站於昨晚的池塘邊，湖裏澄澈無比，看來，那些書卷是派人打撈了，隻是……因著自己的失誤而讓那麽多的書卷毀於一旦，蘇月眉著實痛惜。
可是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子的心生無奈，明明一切都已準備好，明明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可是偏偏，中間橫插枝節，讓你身遭阻礙。
望著粼粼波光的湖麵，蘇月眉第一次感受到那無助的氣息撲麵而來。要走多少的路，要做多少的事，才能擺脫這些情緒的幹擾，在這一刻她卻心生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