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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無聲勝有聲

  涼風習習,吹在人身上,即使綾羅綢緞般的裝點,依舊抵擋不了那刺骨的寒意。


  楚建章微微站著,身上的蟒袍暗浮起伏,林辭是誰人,雖說對於自己的孩兒,自己是完全加之以信任的,再姑且,男兒本就立誌四方,對於楚明歌,他楚建章是完全加之以誠服的。


  “小兒要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大學士及時更正,楚某必定感激不盡。”


  都是客套話,可也得擼圓了說,這宮中的風雲,豈是一般人又可以預料到的。


  能說的,能聽的,都兜往心裏咽,這出口就能夠招來禍患的,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


  楚建章心裏謹慎萬分,雖然對於林辭,自個是打心眼裏兒的佩服,那超然的意境,活脫脫與世隔絕的氣概是自己學不來的。


  “丞相嚴重,該教授的,吾自會授之,在其位謀其職,這雲國的天下,少不了朝中的大臣多加輔佐皇上,皇上少時雖頑劣,可如今地步,倒也心緒沉穩,雖因著一些事而如此懈怠,丞相可得多加包容。”


  語氣淡淡,裏麵卻是亙古的憂傷,每一句,都是無處不在的關心與祈求。


  楚建章全然聽在耳裏,這也怪不得皇上,早年之時開辟盛世清明,出現雲國數年來從未有過的輝煌之景,如今已是暮年,所做的決定自也是關乎著每一個決策,每一個蒼生的安然。


  “朝中大臣皆是雲國的子民,為國為民,自會擔待,還請大學士放心。”


  一句話,宛若定心丸,安穩住了林辭那心裏的不安的狀態。


  自秦淮打小,便是在自個手中求學,所有的脾性林辭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內憂外患,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人兒早已經變成了一個能擔當天下之大任的皇者,這是林辭最大的驕傲,可卻也是林辭最大的的煩惱。


  雖說自己已經不再插手政事,可這幾天的閑言碎語依舊傳入自己的耳裏,他知道,秦淮定不是這般樣子,可近來所表現出來的,著實讓人不得不心悸。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他早就明白,如今之際,隻能先得暫時穩住朝中大臣的心。


  “有勞了。”林辭微微動容,身體堪堪做扶,儼然一派恭敬的狀態。


  楚建章看在眼裏,心底莫名的騰然而心絞,林辭位高,如今卻這般的放低姿態,著實讓人挪不開眼睛再凝視。


  拾級而下,步履生風,心腔裏的所有仿佛之間就已經消失殆盡,對於這以後的格局,楚建章是不明了的。


  皇宮對外宣稱,熙嬪小產,本就是雪上加霜的事,不明了的意味不斷的加重,這其中所掩藏的一切,自是不可供人所察覺的。


  隻是……楚建章微微凝眉,事出必有因,皇上刻意掩藏,終究是為了什麽?

  自從上次獵場之事後,太子那邊一直毫無動靜,但明確無疑的是,這件事,肯定加深了太子對於秦淩淵的厭惡。


  楚明歌微折了折袖口處,一副淡然的模樣,昨晚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果真如自己所料,這件事對外宣稱隻是“意外”,不幹人等全部都未牽扯到,早知皇上的處事之深,秦淩淵到還真是自亂陣腳。


  “先生。”早堂已過,經過昨晚那一幕,雖說秦淩淵已默然歸入“楚家陣營”,但到底,居安思危自是不可輕易泯滅。


  原本楚明歌還在擔心著該如何與秦淩淵自處,畢竟一切目的都不加掩飾的暴露,可到底是女子心腸,愁緒總是會有,推助心裏的心緒向前。


  已經歸了梧華苑,剛要踏入,楚明歌便被那道聲響鎮住,“多謝先生。”


  從秦淩淵口中吐出幾個字來,著實不易,可這會兒聽在楚明歌的心裏,卻是莫大的欣慰,隻憑借這悠悠而出口的幾句,她就足以斷定,日後的依托非秦淩淵莫屬。


  “凡事都要思前想後而為之,這件事本就牽扯到過多的人等,若是細究,唯恐不能給天下一個交代。”


  楚明歌側過身,眼眉悉數淹沒於身側的殿裏,晦暗晦明之間,秦淩淵仿佛聽到心裏崩響的聲音。


  “天寒露重,殿下還有功課未做完,明歌自當檢查。”眼裏藏了太多,這皇宮之中,多的是掩人耳目,那些牆外,鐵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聆聽著這一言一行。


  到也真得如爹所說的那樣,在這皇宮之中,自是一切都要倍加小心才行。


  衣袂飄飄,被風吹動一角,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翩翩般,領邊已有絨毛覆上楚明歌的臉頰,潮濕而又柔和。


  臉頰悉數掩進絨毛裏,那雙眼睛呈透亮般的隨著身子的轉移而全部暴露在秦淩淵的眼裏。


  楚明歌微微側身,端的一副淡然,眼角眉梢都被這天氣染上風霜,“還請殿下移步,若是皇上怪罪,明歌可擔待不起。”


  一足一言之間,男兒錚錚的模樣全部落入秦淩淵的眼裏。


  額頭不斷的滲出汗滴,明明那涼風做狀般的吹進人的骨頭,寒意盡顯,可秦淩淵卻心生焦灼,近些天來,對楚明歌的不加“靠近”,已經超過了所有的身份。


  他不懂那是什麽樣子,隻是這些月來的一切,都在警醒著他,恍惚之間會有什麽發生似的,可最終還是摸不清那是什麽。


  微瀲眉目,秦淩淵微微低下頭,“學生知道。”腳下還布有潮濕的印記,屬於春意的事物還未加全然消除。


  室內已燃起炭火,楚明歌微提著茶壺,手法嫻熟般的替秦淩淵身前的茶甌斟滿,“早朝之時大臣悉數反對皇上,央求皇上廢除熙嬪娘娘,殿下對此怎麽看?!”


  秦淩淵保持著皇子的禮節,在外人看來,自己是文武不就,可隻有在楚明歌麵前,一切才得以暴露。


  對於楚明歌所說的,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成想,父皇果真如同楚明歌所說的那般,對熙嬪小產這件事一筆帶過。


  心裏莫名的對楚明歌騰然起一種膜拜的意味,自己偷偷去看過小貴子,雖受了些皮肉苦,但大底,性命是保住了的。


  秦淩淵微微捏著茶甌,眼角眉梢低沉下去。“娘娘本就是父皇最為寵愛的嬪妃,若說曆來,女子幹擾朝政之多,大臣們極力反對,也實屬應當。”


  茶甌湊到眼前,霧氣氤氳了眼角,“隻是近來戰事稍有不慎就會複發,父皇折煞了大臣們的意,唯恐……”說罷,秦淩淵抬眸看了看楚明歌,滿眼的焦灼與待,似是在等著楚明歌的下半句。


  沒成想,楚明歌依舊如同進來時那般的淡然,除卻眉間微擰著的鬱結。


  “唯恐朝中大臣不會……”


  “殿下就如此這般不相信皇上?!”等了好久,時間靜默的流逝著,依稀之間隻有牆角炭火的聲音在翻滾著,終免不了靜默以對,秦淩淵微微出口,卻偏被楚明歌後來者居上。


  秦淩淵握著茶甌的手緊了緊,擺在眼前的事實,無不在提醒著他,這眼前發生的一切,對於父皇的舉動,他也像得朝中大臣那般的擔憂,隻是那些都是後話,對於更深層的意味,他不敢多加揣測,這遠遠比自己所認知的還要深厚。


  楚明歌手指輕敲著桌麵,卻不發出任何聲響,靜靜的淹沒於這一角,讓人覺得那隻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


  茶甌放下,打破了一室的寂靜,伴隨著楚明歌的聲音,“明歌記得,皇上早年勵精圖治,開辟盛世清明,殿下是皇上的骨血,怎會不知皇上所做一切的利弊。”


  細細點明,也無須在掩蓋什麽,事實如此,況且,她和秦淩淵,如今就真的算在同一條船上了,裏麵的險象與時局,也無須再過多的加以掩飾給對方。


  玄色的花緞麵圓領袍隨著秦淩淵的動作而微微起伏,映襯著秦淩淵那眉目清朗的麵容。


  晦暗的眸子一夕之間變得亮晌起來,“先生的意思是……”


  原本不敢多加揣測的念頭,如今經的楚明歌的提點,到真是清晰明了起來,不必再說,秦淩淵一顆心揪成一團,始終是自己涉世未深,才會發生如此的事態。


  楚明歌並未答話,秦淩淵眼裏的驚鄂悉數落到她的眼裏,果真不如太子那般的疑心與手段,還好遇人為良,往後所有的事態,這也算與秦淩淵同栓在一起了。


  隻是……楚明歌微微凝眉,雖說早堂之後自己偶然之間與父親見的一麵,話語淺顯,可她知道,父親明了自己的行動,秦淩淵能“歸入楚家”,是自己掌握之中的事,畢竟是皇宮,為避人口舌,也隻能淺顯的表露。


  “萬事皆小心。”這是父親留給自己的話,卻也是往後年華在這宮中所要最為謹慎的時刻。


  “學生知道了。”秦淩淵微微抬首,與楚明歌四目相對,心裏的所思所想,皆被對方悉數收納。


  楚明歌堪堪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切也無須在多言,無聲勝有聲,而後是鳥兒的啼叫聲劃破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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