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殫精竭慮
天光大作,氤氳的光線呈明了般的散化開來。所有的暗影如晨曦中的那一縷曙光一樣,悉數紛紛揚揚的在世間全部消失殆盡。
肅穆的皇宮經過一夜的洗禮,依舊莊嚴的有如初建時的那般輝煌,一牆一瓦,皆是自然裏最為厚實的一道。
大臣最怕簪越之舉,朝臣微微然,宮中秘而不宣的事,身在宮外,自是大可以忽略。天子最怕耳目,由此時候,定是小心為妙。
“丞相,你說這西戎到底為何意?”宣政殿已經聚集了一眾大臣,早朝演變的如同角逐場那般的激烈。
肱骨大臣,莫不忘國,言之曹曹,所言甚是,可事實卻是如蒙在鼓裏那般,輕易的不可讓你全然知曉。
楚建章劃拉著他那一把美須,目光精銳盡顯露無疑。
“哎。”楚建章微微側身,滿臉的焦灼狀態,這皇上一天沒有主意,大臣便時時刻刻都實為擔心。“西戎與雲國的二十年之期還有二年,如今這節骨眼上,雲國補下尚且還有擁戴小國者,若是西戎強力進取,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可以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啊。”
宣政殿上,正中央的寶座上依舊欠缺著某人,殿下的大臣無不議論。要放在從前,皇上肯定有周全之策,定不會是像這般的模樣,自從那熙嬪娘娘進了宮後,這皇上日夜輾轉,朝中大事雖處理的井井有條,可相較於過往,未免過於輕浮。
“那丞相的意思是?”詢問之人滿眼的擔驚之色,臉上的憤憤然自是不可多說,惆悵與擔憂一同夾在其間。
楚建章微微轉身,麵朝著殿門的方向,雙手轉而背負在身後,一臉的無可奈何,如今,也隻得看世事如何流轉才行。
“戰爭無可避免,若是……”
“皇上駕到!”楚建章的話還沒有說完,胸腔上下因著激動而微微起伏,那嘹亮而高昂的聲響便傳入耳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朝臣禮拜,剛還雜亂無章的模樣霎時間變得有條起來,一眾的顏色身子做匍匐狀的跪拜在座下。
早已經見證了多次的模樣與禮節,也隻是暮年這個時候,秦淮心眼裏卻不甚感慨。
“眾愛卿平身。”每日都重複這繁瑣的一麵,早已經分不清今夕何夕,又何況這皇位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所願。
“啟稟皇上,據西疆探子來報,西戎此次是估摸了所有,生活習性雖與之過往相差無異,可是卻暗自招兵買馬,苦練將士,如此看來,這西戎到真是與我朝要……”楚建章頓了頓,心裏的擔憂覆滿滿臉,“還望皇上明鑒!”
高高在上,端的好生威武,秦淮的著裝與平常無異,麵上卻帶著透析所有的神情,每個人都在肆意為他做決定,當初的皇位是,如今的去處也是!
全部的糟心之事聚攏在一起,心裏頭的那道深淵不斷的擴張,身心疲憊,身心早已傷痕累累,任憑再怎麽樣子的妙手回春,也不能一蹴而就的回到那些年的時光。
“那丞相的意思何為?!”語氣裏是滿滿的不滿,雖說大臣提議無何,可是要自己在某些時候做出兩難的選擇,實屬是心之不快。
早朝時候還在與大臣商量如何的對策,待的那人端坐於寶座,肅穆乃至威嚴的氣息絕麵而來,在那個時候,楚建章才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嘴角煽動著,眼眸流轉,在其職謀其位,身為丞相,身上的重擔與皇上相之無二。
楚建章微微凝眉,手微持著,話語洪亮而有力,“啟稟皇上,當務之急,是要派守能人武士而極力鎮壓,西戎與我朝的合約還有兩年,這些年雲國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若是大戰在即,想必西戎定會挑一個穩妥的借口!”
那些沒有說完的,綜合現狀來看的,楚建章一一明了,正如他所說的,不到萬不得已,西戎定不敢輕舉妄動。
身旁的大臣竊竊,聲音不絕於耳,楚建章端的一派正經,這其中的利弊,任誰都知道。
聲音似落葉般的打著卷兒,在這偌大的宣政殿裏回蕩,四周鎏金的柱子靜默的矗立著,默默見證一場又一場的嘩然與喧囂。
秦淮微泠著眉目,楚建章說的,他又何曾沒有想到,隻是這朝中武將,大都鎮守各方,西疆著實為一禍患,沒有萬全之策,他是絕對不敢輕舉妄動的。
翻開眼前的折子,飄逸的字體闖入眸子,似是浮在心上般,“啪,”秦淮微喘著氣息,身子因為情緒的起伏而微微晃動。
“後宮不得幹政!熙嬪乃是朕親自禦封!誰敢再多說一句!自行請命!”
秦淮怒不可遏,一夜之間失去了孩子,心裏的創傷叫他直前,可奈何朝政如此的不得意,本就為西戎的事而煩躁,如今皇家祭祀又迫在眼前。
心裏的那條鴻溝越發的洪大,有時候就連秦淮自己都分不清,朝中大臣悉數請命央求廢了熙嬪,可自己的咄咄維護,到底是為何?!
“退朝!”也隻有退避,也隻有躲閃,才能不讓人發現他心中隱隱作痛的模樣,對於李兆雪,自己在昨晚已清了,到底是心裏的那一位置,到底是當初自己的執著,才會換得如今這樣的結局。
明黃的袍子像空中起舞的蝶飛,剛還在紫金寶座上落座的身影,霎時間便浩然無存,步伐聲漸離,朝中大臣無不惶恐,“皇上,皇上……”
直到秦淮的身影全部淹沒在屏障後,那一聲聲的急切的“皇上”才得以化成朝中的大臣們的相互慰問之聲。
“丞相,你說這皇上,哎。”
“到底還是為了美色,你說這皇上要是在這樣下去,這……”
“……”
數不盡的言語直衝著楚建章而來,自己好歹是一國丞相,拿捏主意,替君分擔本就是己身之所為,如今,事態叢生,再也不容許他置之不理。
楚建章微顫著眉宇,“眾大臣的提議,我會悉數聽諫,雲國這時候正是需要各大臣的表諫之心!”
雙手成作揖狀,麵上露出無疑的笑容,“還望各大臣一同抵抗外力才是,皇上那邊,我定會傾盡全力。”
“丞相嚴重,身為雲國的臣子,本就為國思危,皇上也是受之蠱惑,假以規勸,想必皇上還是會為大全考慮。”
“那就有勞丞相了。”
各大臣臉上都帶有不甘的色彩,微微搖頭歎氣,而後三兩成群,嘴裏絮絮叨叨,朝著宣政殿外走去。
“哎。”楚建章悠悠吐出一口氣,沒想到皇上如此這般,雖說熙嬪小產已經傳遍整個雲國,也不知作何,折子卻在這時候被皇上看到,若不是用情之深,皇上怎麽會如此。
宣政殿一時之間隻剩下楚建章一個人,嫋嫋而起的煙霧,似是把一切全部鈍化為檀檀而起的輕渺,在這一殿內顯得如此的詭異。
施施然,自己身為雲國的丞相,居安思危,分擔政事,理應就是自己分內之事,隻是如今這般,他倒是毫無辦法。
“丞相,別來無恙。”有聲音闖入楚建章的耳裏,剛邁出宣政殿,外麵的石磚經過一夜雨的洗禮,還沒有完全褪去那潮濕的印記,楚建章出了殿門,因著腦海裏的思緒,身子頓頓然的停住在石階上,涼風習習,吹的人心生寒意。
楚建章微微回頭,那一記聲響拉回了自己的心緒,隻見林辭素衣佛手的站立在自己幾丈遠的地方。
“大學士。”楚建章微微作揖,林辭與自己,不分一二,都是同輩之人,更何況,林辭才高八鬥,做過先帝的老師,如今,也是皇上的老師,身份地位自是不可比擬的。
林辭踏著步子,一步步的朝著楚建章走來,話語飄渺,“如今雲國,自是不比從前,秦淮有錯,還望丞相加擔待。”
“大學士說笑,這本就是當臣的責任,定會輔佐好皇上。”楚建章微微然,如今這會兒,也應該下了早堂,這雲國的早堂著實與之別國不同,如今大學士站在這裏,意味在明顯不過。
朝中暗流湧動,林辭身為皇上的老師,哪有老師看著自己的學生一步步沉陷的。當然,最為主要的原因,恐怕是替皇上穩住臣心!
楚建章在心裏微微歎氣,這皇上能讓大學士做到如此這般,想必在大學士心裏,位置肯定舉足輕重。
林辭微微轉身,麵朝著整個雲國的布局,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觸目的靜默顫立的城牆,“楚公子聰穎靈慧,吾著實欣賞,丞相倒是有一個好孩兒。”
林辭沒有說錯,對於楚明歌,他是懷欽佩的眼光的,如此的努力而不懈怠,如此的穩準而不失眼界,他自是欣賞萬分的。
楚建章微微動容,眼裏劃過色彩,“小兒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大學士多加教導。”
“哈哈哈哈。”林辭爽朗的笑聲招致了楚建章的警惕,那一聲聲,似是在心裏反複的彈奏拉緊琴弦,讓你享受過一切之後,又讓你時刻緊繃,殫精竭慮般的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