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小產
說不清縈繞在身上的那一抹情緒究竟是為了什麽,或許是年輕氣少,可自己早就已經沒有了孩童那般的無望。
領略過了這麽多的慘痛,那些年的流年的碎影與傷痛,早就已經煙消雲散,成了這紅塵中最微小的存在。
自從上次獵場回來後,楚明歌身上就彌漫著從前沒有的靜默,秦淩淵說不出那種味道,就像千帆過盡之後,兜頭而來的卻還是赤裸裸的擺在眼裏的滿腔的不屑。
事情還曆曆在目,沒有絲毫摻雜著的塵埃,全部澄澈如碧空一樣。
皇家祭祀推遲,楚明歌回來後,一切似乎沒有什麽變化般的照常進行,可是內心裏卻還是生有隔閡,說不清為什麽,雖然自己承認,那次獵場也有自己的隱藏。
可他提著那把弓箭的時候,手依稀顫抖著,說不清的所有,要是那一箭自己真的用盡全力,真的借著那風向直擊太子,那以後會怎麽樣,他不知道,隻是最後的結局肯定難逃皇家國法。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使自己並不是有意傷及無辜,但但秦淩淵知道,自己也會背負莫須有的罪責,即使再怎麽樣子的輕亦重,留在心裏的創傷自是不可比擬的。
手指下意識的捏緊手腕裏的狼毫,挺直的筆杆泛著瑩潤的光芒,尾翼處拖著逶迤的翹羽,筆身是最簡潔的做法,手指捏住的方位隱約刻著自己的名字,字跡之瀟灑,讓人看不真切。
幽暗的境地倒映著淒冷的光芒,手一分分的收緊,成五指狀捏在手心,讓人挪不開眼睛拒絕任何。
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是拋開以往自己拒絕其他人而後冰冷的塵封自己的內心來看,雖然不至於如此這般對待楚明歌,對於秦淩淵來說,世間可遇不可求的,莫過於能有一人精明這世道的每一處,每一角都麵麵俱到。
“莫驕,戒燥。”這是楚明歌將手裏的狼毫交到自己手中時所說的話,那般的溫婉無誤,那般的爽冽氣息,他記得,楚明歌曾說過,“書筆開天下。”
自己尚且這般樣子,是絕對不會再動搖什麽的,可如今,所有的歡與哀全部堵塞再也找不到任何出口。
這麽多年來,太子生辰,皇宮之中必是熱鬧非凡,張燈結彩,宣告天下,達官貴族皆來朝拜,那時自己也隻能坐於席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盡所有的輝煌至上,所有的紙醉金迷。
太子畢竟是太子,將來的儲君,這天下的一統天下之主宰,看盡春光得意,如此的不堪在自己身上,好歹端的也是雲國三皇子,雖比不上太子那般的金貴,可也是堂堂一個皇子。
曆來皇子生辰,雖不能像太子那般的輝煌與朝羨,可好歹後宮佳麗也會送至禮品,這是雲國的曆來的規矩。
撼立在這雲雲大國土地這麽多年,祖先留下來的規矩也是這般局麵,慢慢的被烽煙吹沒了影子,有跡可循,可是保留至今,依舊在慢慢消失。
可惜,自己這個三皇子身份,到是端的不平穩,真麽多年來,從沒有記得自己的生辰,就連小貴子也不能完全知道,也不怪他,當年母後救他之時,自己早已出生,一個奴才,一個不受寵的嬪妃,生了孩子自然也沒有大肆宣傳。小貴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秦淩淵微微低頭,凝視著手裏的狼毫,眼神變幻無窮,看不清裏麵薰簪著什麽,眼波流轉,微微就能流露出許多無法看清的情緒。
這狼毫,是自己的生辰那天,楚明歌親自交到手中的,還記得那時的溫度,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手中,暖暖的溫熱了全身。
這麽多年來,看盡悲歡離合,看盡這世間權利在上的所有,可是到了現在,才陡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已經在途中慢慢清晰了所有的道路。
“殿下可有何開心之事?”端的風輕雲淡,楚明歌從進門到現在,就看到秦淩淵那副陷入沉境而無法掙脫的表情,雖是斜著臉龐,但楚明歌依舊能從那微漏的神情中看到些許的痕跡。
秦淩淵本就沉入那方境界無法掙脫,就連楚明歌什麽時候進了這武德殿殿,即使腳步聲微響,自己卻也在那一瞬間漸漸淡忘,乃至消失不見。
“不知先生什麽時候到來,還望先生贖罪。”很好,不像剛開始那般的無望,端的滿腹的傲嬌與冰冷,渾身的冰寒氣息,不忍讓當時自己不敢輕易攀越。
即使再快速,當反應過來的時候,楚明歌還是看到了那微微藏起的狼毫,嗬,不免在心底一笑,到底,這秦淩淵還不至於絕情到這種地步,端的冰冷異常,可內心裏果真如同自己所猜想的那般,是個十足十的毛頭小子,還是那般的有血有肉,即使麵上再怎麽樣子的不近人情,可實則卻是差暖晌心意之人。
“無妨,明歌這次前來,並無他意,今日的功課既已做完,自是不會緊迫的。”空氣裏寂靜無聲,原先秦淩淵的聲響霎時間恢複平靜,茶甌輕輕抬起,放在手上細賞,約莫片刻,轉而平靜的不像話。
誰也不曾發覺,或許在秦淩淵的心中,兩個毛頭小子這樣坐在一起,無關風花雪月,無關暗影叢生,隻是這般的,誰也不曾說話,靜默成迷。
“青妥山那邊怕假以時日,道路超能通暢,到時候,還望三殿下備好一切。”自己本來是前來尋秦淩淵,借以說出心中的所想,可話到嘴邊,又堪堪止住。
畢竟如今的局麵,雖然關係已然緩和,但是楚明歌心裏還是沒底,不知道該怎麽樣子的對秦淩淵說出那些話。
狼毫!到底還是這般,這皇宮,困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會如此,薄情寡義自是皇家做派,上一世的自己,已經體會了這人生百態世間炎涼,這一世,說什麽,那顆悠然晃動的心再也不能微微浮起。
這是一場與上天的賭局,也是一場與自己的賭局,就看誰能夠熬的下去。
還真是無話找話,看到秦淩淵的那一刻,踏進武德殿的那一刻,才知曉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在秦淩淵麵前,端不起在楚家的樣子。
尊敬,卑從,即使秦淩淵從來沒有在意這些,可是自己還是會隱約記住身份不可以越舉。
“學生知道。”在麵對楚明歌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秦淩淵那顆沉寂一般的心又會因此而跳動,那副皮囊端的好生秀雅,倒映在自己的眼裏,滿世界都是鮮明的色彩。
手指漸漸摸上冰涼的感覺,楚明歌能體會到秦淩淵的感受,畢竟是庶出,在這樣的年代,還能端的這般,應該是莫大的奇跡才是。
看看那微微蠕動的手指,寬大的衣袍把那狼毫藏進袖子裏,莫名般的情緒上頭,在楚家自己又何時這樣過。
每年生辰,必定是熱鬧非凡,終究比不得皇宮這淒清的氛圍。
忽的,內心卻有千層海浪撲麵而來,這武德殿又無比的淒清,偏偏那秦淩淵又是一副沉穩的樣子,寒食節也是這般,畢竟是完全之策,在接近之前就已經全部了解好,秦淩淵的生辰算不得能讓自己銘刻,隻是那匆匆一眼書卷上的數字,就記在了腦海裏。
雖然在皇宮中不受寵愛,就連生辰也算不得是什麽能讓皇宮值得大肆慶祝的事,可那微薄的力道,自是能盡多少力道自是盡多少的。
所以趕著秦淩淵的生辰,雖說算不上價值,但好歹也是一份微薄的心意。畢竟雲國,一直都是文書天下,如今的局麵,這樣的形式,自是不能比擬今後的狀況的。
書筆開天下,雖然說得不錯,可實際上,那些願為又有誰會去真正在意。零碎在世間的點點滴滴,如此的構成一幅幅畫麵,朝著前走,就是無限寬廣的道路。
“往後這皇宮,還有很多殿下要學習的地方,處處皆聞,處處都得留意才是。”手指終得放下到桌上,麵上平靜如水,終究是十二年華的毛頭小孩,說話自是不懂得任何技巧。靈魂卻是成熟以至於清澈如水,清晰見底。
“太子心思細膩,有時候聰敏,但明歌希望殿下做自己,那樣,起碼還在這屬於你自己的道路上。”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再如何的相處,楚明歌是同自己的爹說過的,無論最後結局怎麽樣,她是完全有把握掌控的,可如今自己,就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好歹自己也是靈魂成熟之人。
什麽樣子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區區小事,何以掛齒,可是如今,到了這般地步,似乎也是沒有任何退路再走。
“嗯。”終究還是欠缺了什麽,自己沒有發覺罷了,也罷也罷,搖搖頭,就要端起桌上的茶水,忽的木窗之門被打開,有宮人慌忙的走進,神采異樣,裝點著這滿室的情景。
“三殿下,熙嬪……娘娘……小產了。”聲音顫抖,幾乎是像塵埃裏的集滿灰塵的味道,充斥這空間,壓製的讓人無法透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