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歲月更迭
像那些無影的手一樣,幽幽的在暗處釋放所有的光彩,那些殘留著的,逗留著的,所有的一切深藏住的,都隨著碎屑不斷的翻滾。
無須多說什麽,也不必多說什麽,或許再說,也隻是無能為力罷。莫須有的終歸是莫須有,自己過多的解釋又有什麽樣。
都過了這多麽年了,沒想到自家的爹還是那副模樣,權利雖然至上,但是還不算那般的冷血無情,可是這亂世,再也比不得從前的平安喜樂,每走一步,都是那般的謹言慎行。
李兆雪嘴角的笑意僵凝住,原本是打算借著此次機會,與皇後在這後宮中打好一切關係,以及……
她雖聽得皇後青年時驕縱,不受管束,可如今落得這般樣子,即使歲月更迭過往,匆匆一撇多年,鬢角處還是會有白發叢生,衰老的意味是擋不住的。
可再怎麽看,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即使已到暮年,還是那般的風姿卓越,嫵媚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是臣妾手發顫了,如今這天還真是讓人一時無法適應,驚擾了皇後娘娘,還望皇後娘娘莫要見怪才是。”打心眼裏,對於蕭冰漪,李兆雪還是歡喜異常的,畢竟是這紅塵中的微小存在,同為這後宮裏的女人,所言所行還是了解的。
蕭冰漪兩眼無神般的回過神來,手裏的白佛玉珠緊緊的攥在手心裏,當初,她能護的了秦淮那時,能將雲國與西戎歇戰二十多年。隻唯恐踏出那一步,就是永遠的不能再回頭的路。
如今再加上一個李兆雪,剛開始隻覺得和當年的榮妃一樣,可現在,脖頸處那獨有的清香,那獨有的印記,當年的榮妃本就不討自己歡喜,如今這李兆雪到是步了她的後塵了!
“熙嬪如此之說,著實是本宮的錯失了。”眼神片刻又恢複平靜,手裏密咂著空氣裏不明了的意味,鐵血手腕,萬不得已,自己也會如同當年對待榮妃那樣,這世間的花好月圓,豈又是這般好做的!
本以為自己放低姿態,即使身懷身孕,若是這事傳到了皇上耳裏,這無非又不是皇後身上背負的又一筆過錯,“皇後怎麽如此之說,著實是臣妾的過失。”身子已經被身旁的侍女攙扶著坐下,一派小心翼翼的樣子,即使自己再無心挺出那微圓的肚子還是無意間讓蕭冰漪瞧了去。
當年自己也是這般,身懷六甲,也受盡那人的寵愛,皇後有孕,冠絕六宮,後來的事怎麽樣呢,榮妃在自己的手中死去,直到如今,閉上眼睛,蕭冰漪還是能看到當年那般的慘狀。
屋門半掩著,她還記得,當時的秦淮一臉怒氣衝天的模樣,那銀色的劍身劃過空氣裏驟停的氣息,直挺挺的指著自己的脖頸,眼裏滿是殺意,映襯著那充血的眸子,咬牙切齒。
那時,他說了什麽呢,到如今,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自己也如那春風裏的海棠花,逐漸的枯萎,等著有一天,冬天來臨,花瓣全部枯萎,如沉睡一般,再也不複從前的光鮮。
花尚且有開的那天,春去冬又來,可人的這一生,就這樣琪琪諾諾,不知黑夜的度過,仿佛之間一下子就是一輩子,這樣子的長,這樣子的短,握在手裏的,也隻是一瞬間的事罷了。
“本宮乏了。”蕭冰漪陡然收緊手裏的佛珠,目光瀲灩,直勾勾的看著雙兒,眼裏有道不明的情緒,“扶本宮回去吧。”
李兆雪會意,自己再怎麽的不審時度勢,也知道蕭冰漪眼中的倦怠。“恭送皇後娘娘。”還好,這一場下來,雖然驚心動魄,卻足以慰風塵。
塵埃落定,所有的事物全部平息下來,空氣裏流瀉著風過耳畔的聲響,蕭冰漪的身影漸漸消逝,轉而便是滿室的寂靜。
“娘娘。”身旁的蘭兒一副愁苦的樣子,眼眸裏的擔心是藏不住的,發生剛才的事,誰也不曾預料到,尤其是皇後事發後那副無所事事,事不關已的模樣,簡直可恨!“你的手……”
“無妨。”李兆雪微微直起身子,畢竟懷了孕,處處小心才是,“我們走吧。”至少今天這遭還不算無望而歸,隻是將軍吩咐的事……
李兆雪微微皺起眉頭,風塵仆仆,誰推開那年的過往,得以瞥見所有的真相,你不能往回走,因為早已無路可走,你隻能昂首挺胸,不斷的朝前,就算前方有洪水猛獸,也絕不會輕易退縮,那就是自己這般的境地,自從答應的那天起,就不會輕易放棄。
微風乍起,帶起地麵潮濕一片,風霜聚變,多年來的夙願如今隻得等一切內在的隱患全部隱退,才能擔任起所有。
“娘娘,皇上今個還來嗎?”出了琴嫣殿,蘭兒雙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李兆雪,早已經摒退了周圍的宮人,剩餘她們兩個,可以是非常之靜默了。
李兆雪一隻手拖著拱起的小肚,聽著蘭兒的話,剛才在琴嫣殿的所有不爽統統逝去,“今日在琴嫣殿發生的事,對誰也不能透露出去。”如今,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般了。
“可是,娘娘……”蘭兒還想要說什麽,卻被蕭冰漪一眼瞪了回去。“蘭兒知道了。”相處這麽幾個月,對於李兆雪,蘭兒還是所知甚微的。
小徑上出現她兩的身影,兩副素雅的身子獨自徘徊在青磚小路,偌大的皇宮,在此刻看來,卻是如此之小。
“今個就陪我好好看看這皇宮吧。”從進宮到現在,除了每天的膳食以及宮中幾次的聚會,說到底,自己真的沒有真正好好看過這宮廷半分。
一旁的蘭兒臉色慘白,如今自家的主子可是有了身孕,自是不能輕易動了胎氣的,“娘娘,皇上晚上擺駕永葉閣,要是知道娘娘擅自離開,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太醫也說不能動了胎氣,若是……”
“怎麽,什麽時候你也這般了?!”李兆雪不是沒有氣的,自從進了這皇宮,整天沒日沒夜的都是重複一件事,能夠略足的地方少之又少,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借著這次機會,四處走走,這皇宮之大,還有很多沒有獵足的地方。
秦淮?李兆雪微微瀲了瀲神情,自己尚且不明了心中那一抹異樣的情緒,每日裏,就是扮演著熙嬪一角,存活於這後宮,沒人知道她的喜樂。
當初跟隨秦淮入宮,到底不是自己所能夠掌控的,可是這些月來,秦淮所做的,她都看在眼裏,那人,即使麵上端的平靜如水,可內心裏卻是十足的細膩。
天子所看中的,自是不可輕易就放棄的,就如同自己當初即使不是情願,卻也隻能情願,身不由己。
可是進宮這麽長時間,畢竟是天子腳下,所見所感自是不能忽略的,若說之前自己一直對秦淮保持著戒心,那這會兒,依舊是可以放下了,當初大將軍一再強調,要對皇上加以戒備,如果可以,她也想過落花流水般的生活,擇一人終老,聽起來多麽美好,可是如今,怕是再也不能那般。
畢竟是女子,芳心終歸會被引誘淪陷,她李兆雪也毫不列外,當初那般堅定不移的心,如今這會兒倒也是搖晃不定。
手指輕輕撫上肚皮,這會兒,連孩子也有了,可是往後的局麵,又有誰去告訴她,終究那一步是該怎麽樣子走。
“娘娘,你看,好多海棠。”像是發現了新奇的事物般,蘭兒攙扶著李兆雪的手不免的一鬆,眼神裏閃現著少女獨有的色彩。
上一次自己在琴嫣殿,已經見過了那滿庭的海棠,蔚為震撼,著實不難想象蕭冰漪如此的鍾愛海棠。
天空蔚藍,連風也帶著幾絲爽朗的氣息,幽藍的天穹下是大片的海棠。
色彩著實豔麗,自己的素衣在這之間著實尤為突兀,步履偏偏,殘虛斷橫處倒映出無限的豔麗之感。
“娘娘,這……”蘭兒雖為著眼前的景象而震撼,也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繞過多少的巷子,自家主子便向腳底踩有不曾停歇的滾輪一樣,明明身懷六甲,卻還是這般的愛走動。
不知不覺之間,似乎從南至北,又或者早已忽略了所有,步履生風,微微之間帶起陣陣不知名的意味。
李兆雪微微抬手,止住蘭兒要說的話,如今自己這般身份,到這守衛鬆散的地方,著實是令人吃驚的一幕。
放眼四處,也是形同虛設般的荒涼,斷壁殘垣,宛若冷宮般的蕭索,唯獨不同的是,荒涼之地卻有大片的色彩占據一方,獨獨沾染著這一世的冷寂。
海棠,這不是李兆雪第一次看到,隻是這般的近在咫尺,卻與記憶裏的層層重疊,琴嫣殿也是滿庭的海棠;自己剛進宮那會兒,也有幸去過養心殿,可也隻是記憶模糊中,當時腦袋受到撞擊,身子沉沉,眼皮沉重到無法睜開,秦淮抱著自己,步入那養心殿,可那個時候,即使自己再怎麽樣子的不省人事,她依稀能聞到空氣裏飄散的陣陣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