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風聲鶴唳
風聲尤嚦,擦過耳畔。風欲搖擺,吹的衣角獵獵作響。
馬兒踏著四蹄,嘶鳴聲響裂天際,隱沒的黑影直擊的朝著自己而來,緩衝的絲毫沒有任何力道。
曾錚錚作響,說著慨當天下,定要實為男兒郎,救濟天下,如今這般局麵,才微微省神,女兒畢竟是女兒,擊鼓退金兵畢竟不是自己的力道所為,書墨天下,以筆之力開天下才是己身之能。
那草球的身影不斷在眼前交織,漸化成一個黑影,靛青的顏色逐漸明了,襲的沾染了滿身的混沌之色。
“噠。”楚明歌微斂眉目,內心的恐懼終被漸漸消散,大丈夫之所為,更何況上一世自己身高宰相,男兒膽識豈有不識得道理。
也為著身旁的那人,眼光微瞥,秦淩淵那微微略扶的身影和著那高頭大馬就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眼裏半明半滅的光芒摻合著那那身青玄雲紋突兀的不知何時就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或許是當時心中那不許畏懼退縮的果敢之心,還是因為那草球的方向直直衝著自己和秦淩淵的麵,如此的之擊,著實讓人難以反應。
“哎呦。”心中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劃清,楚明歌便聽得太子那邊傳來異樣的聲音,身邊的袍子還沒有完全收回,前方那明黃的衣衫就做痛苦狀微扶下去。
秦淩湛雙手抱著左臉,稚嫩的雙手已經脫離了韁繩,一雙眸子變得渾濁不清,表情做痛苦狀,稚冽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獵場。
先前還僵持保持著身姿一動不動的獵場邊緣的侍衛,在看到太子的狀態的時候,一顆心沒了神,向來在皇家,都是勤勤懇懇,那些莫須有的樣子,絕對要先保證皇家的安全為首則。
“太子……”即使麵上端著忠貞無誤一雙眸子直視前方,所觸及到的是觸目的蒼涼之色,秦淩湛事發有因,結局之無人可以預到。
聲音慌張而不缺乏整齊,堅硬的靴子踩在地上,地上揚起一陣又一陣的塵埃。
楚明歌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十二歲的身軀,畢竟不得那般的定型,有心而力道不足,自己畢竟是真不擅長騎射,上來容易下去難,當時的眩暈感還未來得及完全散去,如今著實是自己的過錯,待的下去,怎麽輕易如此。
“楚明歌,你……”前方的白頭大馬旁已經圍繞起了侍衛,鎧甲閃著光芒,那般的奪人眼球。
秦淩湛是沒想到自己的那一棍草球本是向著前方那兩人去的,自己這些天,做什麽事都不順,更何況,現在熙嬪還懷了孕,加上父皇的寵愛,若是那熙嬪吹枕頭風,那自己端的這個身份,豈不是一夕之間就會功虧一簣?!
他不甘心,自己生來就是太子,就是人中之龍,所擁有的一切,怎麽能任由那輕紗似的如煙般飄渺的事就把屬於自己的一切拿走。
近些天來,過的如此的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疑心會萬劫不複,還好,自己的母妃是這六宮皇後,權利之大。
心中的煩悶卻在今天這時全部爆發,口裏叨擾著,憎恨的目光隨處噴射。
“太子息怒,明歌不熟悉這蹴鞠的玩法,剛才一時之急,冒犯了太子,還請太子贖罪。”
楚明歌勒緊韁繩,一身正裝騎於馬上,頭上的象牙插束緊發髻,一身男兒著裝,眉目如畫,端的好生風采。
心裏的畏懼一點點被消散,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才剛開始有的恐懼。
性情乖張,疑心四起,手段狠辣,這才是真正的秦淩湛,明明是同一呈血脈,差距卻是如此之大,如今自己端的世子身份,即使秦淩湛想要借著這次討回些什麽,畢竟那麽多人在場,身邊那麽多人虎視眈眈那個位置,他怎麽可能輕易就此棄顏麵何不顧。
身旁的秦淩淵緊緊抓著韁繩,背部早已經挺的筆直,眼睛明亮閃爍著光芒,陽光刺過層層薄霧,在他周身灑下一片金黃,衣袍擺擺,靴子登緊馬鞍,英姿颯爽的模樣。
周遭的枯枝上棲息著幾隻鳥兒,聲音淒厲無比,映襯著這滑稽的一幕,因得秦淩湛的叫喊,撲棱著翅膀而起,在天空劃下淩厲的聲音。
“你……”秦淩湛微微把手拿開,嗜血的眸子凝視著楚明歌,那眼神裏藏著太多的,不可思議。以及光暗浮現下去的那一抹光輝。
秦淩淵坐於馬上,眼神裏不斷的流轉著,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毫無裝飾,像極了往常那樣的寡淡。那樣的神情,有如冰冷的刀刻般完全定型。
“走開。”秦淩湛的聲音四散開來。風勢漸起,遠遠地將之傳開,馬受到驚嚇。飛揚著四蹄,似有拔山而起的氣勢,秦淩湛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馬兒便兩來蹄向前,身子嘶鳴般的微微揚起。
還沒有等馬背上的人坐穩,隨後便是一陣嘶鳴,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周遭的侍衛還沒有反應過來。秦淩湛變直直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身子著地的那一瞬間,幸而有身後的侍衛接住。
明晃晃的衣服沾染了灰塵。身下的侍衛做痛苦狀,緊抿著嘴角,身子被當成了肉墊。那一幕著實讓自己嚇了一跳,若是太子有什麽閃失,他們是定不能逃脫的。
“太子,你沒事吧?”周圍的侍衛趕忙圍成一個圈,眾人臉上皆是驚慌的意味。畢竟,這是掉腦袋的差事。
楚明歌再怎麽的風輕雲淡,可這畢竟是因為自己,她要怎麽說?秦淩湛的那些陰謀,如今,自己害的自己成了這副模樣。
手裏的韁繩一緊,雙腳就要離地,可畢竟自己是十二歲的孩子,身子還未完全發育開,上馬的時候,還是得依靠侍衛才能夠完全脫離地麵。如今那全部都圍著秦淩湛,這下馬著實傷透了腦筋。
正在思索之間,眼前忽然閃現了一雙手,楚明歌的眉眼漸漸隨著那伸出來的手望去,那般如寒潭般深沉的眼睛,如今正與自己四目相對,恍惚之間仿佛陷入了一個自己不曾想象的世界。
心在那一刻驀然的繃緊,手裏的細汗早已經隨風而幹。清澈的眸子映入秦淩淵的瞳孔,那般的天真,那般的無邪,永遠也不會想到後來的擁兵自重。
她不知道秦淩淵什麽時候下的馬,依著現在的局勢來看。秦淩淵雖然“文不成武不就”,想必剛才太子應該盡收眼底。如今戲做的夠足,也沒有什麽可以在偽裝下去的必要。
誰也不知道那一刻秦淩淵的心是怎樣的顫動,雖然麵上端的一派平靜,可內心裏就如波濤洶湧異常,尤其是當楚明歌那隻纖細的手,觸碰到自己的皮膚的時候,手上一張激流湧過,隨後便恢複平靜。有一些東西在慢慢發酵,隻是自己把它忽略了。
楚明歌思索再三,還是朝著秦淩淵伸出了手。下馬的瞬間,那樣的穩妥,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樣子。
腳步逶迤,撒下道道不可觸摸的印記,侍衛還沒有完全散開,腳邊的草球還靜沉般的躺在一旁。氣氛完全變了一個樣。
待的全部完畢,楚明歌才微微驅散侍衛,身後的秦淩淵倒是一副心悸的模樣,不得不說那神情還是轉換極快的,雖然不訴言語,可眼神裏的那幸災樂禍也隻有自己能夠看清。
“今日之事是明歌的錯,還望太子大人有大量,寬恕明歌。”如此的懇切,如此的適合宜,太子一位,本就要溫厚純良,如今自己這般,再是要較真下去,唯恐不會傳了出去,說自己不近人情,況且自己也沒有真正受到傷害。
秦淩湛隨著侍衛的起身而迅速直起,端的一臉從容,似乎剛才有失太子身份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一切如過往雲煙一樣,起來,照樣是那個身著明皇袍子的秦淩湛!
“馬背上的蹴鞠本就危險異常,倒是本太子少加考慮了,唯恐傷到世子。”微微低頭,眼裏劃過一絲涼意以及蔑視。寬大的衣袍足以遮住他那未得長開的身軀。
“是明歌魯莽,這蹴鞠之愉倒是全然讓明歌破壞了。”心中的情緒越加平靜,如果可以她楚明歌還是願意扶持秦淩湛的,雖然沒有那君主的才智,但是假以時日,再加上朝中大臣以及自己的支持,千古明君還是會載入史冊,可惜,君不會意,已經經曆了那樣的一世,昏庸至極,永遠隻想著坐享其成,疏於政事,自己是萬萬不會再有任何動搖這一世的決心。
“世子也是無心……我看今天就回吧。”侍衛已經散開,小遠的距離,如此之近,端的太子的滿腔善解與人意。
“是。”有如啞劇一般,秦淩淵至頭至尾,那閉著的唇就從未張開過,仿佛緘默已久的箋花,隻有零碎之時才能知曉它曾經的點滴。顧盼流年間消殆所有。
天邊的雲彩瞬息萬變,幽徑深處藏著太多的末世離殤,鳶鳶殆然,是獨賞的滿腹經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