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打不破的格局
世間風雲變幻不歇,初開的光芒眷染著迂回的霞光,道道如鴻蒙初開,豔麗的光芒葳蕤了樊世的初光,美輪美奐。
藏書閣裏排排陳列著上了古色的書卷,
紅木漆木頭高大的丈勢雄偉如鏗鏘的將士般陳列著,因著歲月的沉澱,那紅漆木頭泛著異樣的香氣,整座藏書閣都被空氣中泛著的味道所充斥。
隔窗被架起來,虛留著小小的縫隙,藏書閣內的燭火伴隨著陽光在跳動,恍惚的照亮了整座藏書閣。
微風帶著那經久不息的味道蹭過楚明歌的衣角,掀落滿室的凝滯。
淡淡的氣味卻不會使人產生不煩與厭倦,相比之下,那是古卷與之木架的特有味道。
一卷卷的古卷被裹夾著輕紗似的布帛整齊有致的安放,這裏定期有宮人打掃,幹淨而富有書香氣。
皇帝愛書,這藏書閣自是堪比養心殿,頭頂是無數盞錯落有致的琉璃盞懸掛,靠窗的位置被挺拔的蒼翠植滿。
空間之大,藏書之多,上至五帝,下至如今,曆來的古卷被悉數珍藏。
古有“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之說,她楚明歌雖看遍繁華,體會世間的蒼鬱與輝煌,可在這文學方麵,她也也不敢自負的任由之而去。雖然已經習得很多大道理,可是像如此這般,也不敢鬆懈一刻,這萬千紅塵,沒略過之地數不勝數,古書萬卷,唯有每天習得,也不枉這麽多年來的宿命輪回一場。
燭火掩印,陽光跳躍,這一枯坐,竟也過了大半時辰。
當屋門處的光影不斷攀爬,碾轉著角落直到書案上那燭火掩印的書卷上時,楚明歌才微微回神,囧囧的的眼神霎時聚光,伸手揉了揉那緊皺的額頭,而後堪堪起身,折著衣服的褶皺,青衫在燈火掩印下那般的生風。
腳步聲撻撻,楚明歌拿著手裏的書卷,纖長的手指輕輕撣開身旁的輕紗,放入應屬於的位置,而後佛袖離開。
要說這一世與上一世的區別,大底是自己肯邁開這腳步,肯在這偌大的皇宮盡情的體會那些不知名的縫隙。
若說上一世的自己是那般的“不知變通”的一味輔佐,隻管那人成了皇帝;那麽這一世的自己,大底是為了這天下蒼生而麵對這詭譎的生活,每一處,都有如暗處的光影般,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無數的經曆與現實告訴她,“則明君”,是以,這一世無論如何,她也要讓秦淩淵成為那皇位的角逐人。
閣外的芍藥含苞待放,香樟卻肆意生長,半卷的樹葉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待的盛夏,必定是那般的枝繁與葉茂。
“世子。”百無聊賴卻帶有那極致按理性的聲音四散開來,秦淩湛斜倚著廊簷邊的柱子,一雙眸子攫住楚明歌,眼角似有打量,散發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氣息。
周遭有莫名的風氣刮到楚明歌的身上,連同著那肆意的聲音輕輕飄蕩,幽止萬分。
“參見太子。”楚明歌的身子隨著那微動的眼眸一同彎曲下去,臣子皇者身份霎時間分開,尊貴的身份顯露無疑。
此時正值黃昏,氤氳迷離的氣氛眷染著習習微風,將每一個動作都得以拉長及刻意。
秦淩湛猜忌多疑,這是楚明歌早就知道的,且不說他以後的狠戾與凶殘手段,就說此刻有裏頭的潛伏“跟蹤”,就是楚明歌所厭斥的。
從梧華殿到藏書閣,那抹淺黃的身影一直跟在左右,懂得收斂和隱藏,這也怪不得秦淩湛,自己的身份對這雲國無不是一大威脅,再加上先前自己在國子監替秦淩淵說話,可想而知,秦淩湛心裏是有多猜忌。
微垂的眼眸抖落一地的凡塵時光,帶著看破一切的水眸,如今隻是看誰更沉的住氣罷了。
“想不到世子這樣的勤讀,本太子還真是仰佩至極。”秦淩湛微微站直那斜靠著的身子,朱紅的柱子映襯著明黃的袍子,別有一番滋味。
款款踏破暮光的碎影,那席袍子越來越近,楚明歌始終低著頭,做出禮數,秦淩湛無可挑剔,也無法辯駁。
“聽說這次皇家祭祀父皇允許你一同前往?!”話裏有話,這是整個皇宮都盡知的事,如此的秦淩湛,無非是在刻意逼迫著她認清現在所有的事情。
秦淩湛似做無意般的緩緩走過楚明歌的身旁,衣角帶風,卷落片片瑰麗緘默,乍暖還寒般的交織萬古不變,重活一世,那些至深的時光裏有人還是沒有走出來,飄搖的山河風雨欲催。
“明歌鬥膽,不過是看在皇上的麵罷了。”袖風染塵,雲淡風輕般的敞亮在這紛塵中,對於秦淩湛這樣的人,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情罷了。
天下正主,良夜輕畔呢喃,夜夜難訴民情,可就如秦淩湛那樣的性子來說,隻知道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隻知那盡情肆意縱樂的所為。
這天下蒼生,他又何時放在過心上,刀戟聲劃破朗朗長空,不動聲色般的血雨腥風,覆了天下暗啞,高樓霎時間傾塌,灰塵滿天,訴說那戎馬倥傯的嘶鳴。他秦淩湛,要的不過就是這樣一種局麵,又何怪楚家的不忠。
“也罷,既然是父皇的決定,不過,我倒是欣然世子能夠一同前往的。”悠悠目光染盡風沙,話裏話外拿捏妥當,步步為營,步步警惕,沾染斜風細雨,好不快哉。
“明歌多謝太子的讚言……”楚明歌壓低著聲線,淋漓了夢境般的攀折,疏明的目光淡然流轉,再無後話,青澀的話語堪堪折止。
暮光更盛,影子被拖的頎長,薄底的鞋子步步穩妥的踩在崎嶇的小道上,兩隻手緊緊相互抓著,放在寬大的衣袍裏阻隔了所有寒意的侵襲。
再過兩天便是皇家祭祀,秦淩湛此番之舉無不是點滴透露此次自己的身份,畢竟,這雲國皇家祭祀,是以皇位繼承人才得以加身主持。她怎麽會不知道,秦淩湛身為太子,眾人未來的儲君,怎可就平故看的楚府跟秦淩淵走的那麽近。
自上次的事以後,秦淩湛曾呼自己“楚弟”而今霎時間就變成了世子,一切恢複原點,隻是不敢拿捏罷了。
“先生……”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繚繞在耳畔,讓楚明歌拿捏著棋子的手為之一顫,少有的失禮之時,“哐當”的聲音清脆的撞擊,驚得棋盤上的棋子肆意零落。
黑白交織混亂不堪,亦如楚明歌的那顆心一樣。
“喔。”楚明歌赧然的拾起玄格上的白棋,裝的雲淡風輕,可指尖微顫卻透出那羞澀的味道。
“亦如我剛才的失神,一顆棋子就足以毀了整個棋局,凡事掂量三分,有所做有所不做,殿下可清楚。”明明用的是疑問的口氣,可話偏個彎,竟也成為了淡淡的樸素言語。
秦淩淵低著頭,神情專注般的拾弄著格局上的棋子,纖長的手指掃過圓滑棋子,冰涼的感覺充斥其間,黑白分明,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終究冷若冰霜,佩服之餘還是保持著過往的神情,瀟瀟細雨,絲絲縷縷,入扣心弦,人心似隔著這楚河漢界,自己不肯邁出,那必定是相安無事。隻是困於一角,終究是不能看到那一邊的景色。
“淅淅嗖嗖”之間,黑白棋子已經分裝入盒,棋格上分現出涇渭的界限,燭火掩印,窗邊有翠竹舒展著枝葉,斜斜的樹影篩下一片暗影,灰色的塵屑輾轉著飛揚,滿室的暗影滋長。
“再過三日便是皇家祭祀,青妥山路途之遠,明歌唯恐家父家母擔心。”楚明歌纖長的玉指夾起棋子,徑直放入棋局,一招致命,悉數被圈圍。
秦淩淵墨色的袍子肆意飛揚,衣袂飄飄,染盡風華。發髻邊上插著的束發冠散發歲月的味道,配上那黑不見底的眼眸,風流倜儻,端的好生惹眼。
“先生自是侍讀,出入宮中自是隨意,“人不知而不慍”,學生定會溫習之。”
渾厚的語氣裏壘實了過往的瀟瀟煙雨,即使隻一句話,依舊緘默於心口,暗地裏早已經認全了所有。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明歌既已經是殿下侍讀,自會背負應有的責任。必定全力以赴輔佐殿下。”
“啪。”寂靜的武德殿應著棋子落下的聲響而愈顯沉寂,悠悠的燭光漫過窗邊的光影,隨著那清淡的話語一同輾轉。
自是一派幽冥,自是一派沉寂,誰人都懂其中的話語,其中的利害。
再且說,秦淩淵不是聽不出楚明歌話裏的意思,前些天的淺顯暗示,他已經在心裏留了些許的照佛,隻是……
舉著黑棋的手猶豫不決,望著棋盤上的局勢,不知是往前突圍,還是自守己方,另謀出路……
“殿下,你輸了。”少年般的清秀的聲音響起,另秦淩淵的思緒微微回轉,再仔細看眼前的格局,自己不知不覺就被那白棋重重包圍,毫無退路。
秦淩淵眸子裏抖落著灰色的細屑,清涼的神情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