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出手相救
蒙塵的瞳眸裏附著一層浮於表麵的蕭瑟，那悠悠的目光輾轉於這纖纖紅塵，所到之處繁花滿天，落葉紛飛。
近旁的那排翠竹掩印著自己紋理灰白交織的錦袍，色彩差係之大，讓人心生疑惑的同時卻又感慨萬分，此情此景，著實是大自然的饋贈，亦或者是那優勝於景的美覺。
劍光反射出片片翻飛的桃葉，凝過雙眼，片片沾於劍柄，片刻離身，抖落一片荒涼與塵埃。
力度不足，微微一碰那劍，分外的力度差點讓自己掌控不住。
楚明蕭力度一橫，雙眼攫住某一個點，劍尖直衝，微風乍起，吹起一片灰塵。
手上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額頭上因為用力而晶瑩的沾染了水珠。
塵埃四起，那沾染灰塵的眸子淹沒下去恢複一片平靜。
空中的落葉很快翻飛落地，灰白的衣裳沾了幾片桃瓣，那樣的不合時宜，卻是那樣的絕美惹塵埃。
楚明蕭稍稍的平息著心中的渾濁氣息，微喘的胸前呼出大片溫熱的氣息。
思緒隨著那落花漸漸輾轉，想到平安昨天說的，在自己不為知的那些晦暗裏，原來始終有一個人在默默的觀望你。
想到這裏，楚明蕭下意識的握緊手裏的劍，可是為什麽，在那個時候，那個人是那樣的果斷，自始至終，都未曾看到那人哪怕漏出一點的疼惜味道。
可是為什麽，還要做這些背地裏偷著關心的動作！他不屑要，也不想要，他楚明蕭要的，從來都是堂堂正正！
“啊……”楚明蕭猩紅著眸子，把手裏的利劍丟棄在青石磚上，一臉憤憤然的淩亂的腳步帶起身邊的落葉，塵埃翻飛，光芒刺破那心似凡塵的更迭。
石桌上落了些許花瓣，素淨的大理石泛著瑩潤的光澤，微風過境，卷落一地繁花。
楚明歌微微的坐在石凳上，這些天的修養傷口已經好了很多，雖然昨晚出現那樣的空檔子事，可也不妨礙自己把握好這每一時每一刻。
劍術不精，武功不高，他想證明自己並不比楚明歌差多少，唯有不斷的努力與堅持，可是現在自己，宛若冰霜似的全然凝固，渾身動彈不得，看著遠處被自己丟棄的利劍，眼裏劃過片片哀涼，心裏被潮水般的窒息感所充斥。
一步步，踏著那墜落在地的繁花與片片紛飛的竹葉，清脆的裂縫聲響在四處，楚明蕭站直了身體，為了揚眉吐氣，還是不能放棄。
那利劍隨著落葉沾染在一起，楚明蕭身子微頓，挺直的身軀略彎下去，就聽得身邊一記清響，平安那溫和卻略帶緊張的聲音充斥在天地中。
“二少爺……”平安的腳步聲隨著他那腔特有的低沉聲響一同傳來，踩在地上枯枝的聲音，碎裂聲傳來。
楚明蕭臉上沾染著不知名的色彩，讓平安前來的臉色為之一顫，瑟瑟中就連聲音也顫抖幾分。
楚明歌那凜冽的眼神直掃過去，本就放慢動作拾綴地上的利劍動作因著平安的出現而變得愈加快速起來。
“何事？！”聲音中是耐人尋味的凜冽感，夾雜著淡淡的怨氣，楚明蕭一身灰白交織袍子在微風中獵獵飛揚，身子歪轉過去，手中的利劍被堪堪隱藏。
“老爺……說大少爺明個回府，到時候二少爺就不要去東場那邊了……”平安兩隻手繳和在一起，微低著頭，滿臉的心悸與赧然。
這二少爺越來越難以捉透，自己畢竟是奴才，何以能揣測主子的想法，在這個時候，他知道是萬萬不能去打擾楚明蕭的，可這相爺的吩咐，又不得不迎著直冒暴風雨的心態去麵臨一切。
“汀……”清脆的撞擊聲回蕩在耳邊，平安揪緊了一顆心，眼神四處躲閃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看到楚明蕭那雙冰寒的眼眸。
“撻撻……”踩在落葉上發出的陣陣聲響混合著平安一顆刀絞般的心在空氣裏不斷的沉浮。
有驚無險，自己雖然度過了這一劫，可是這……
望著楚明蕭離去的背影，一顆心備受煎熬，要是明天楚明蕭未在，自己明個怎麽跟相爺交代？！
他是知道每天日上三竿，楚明蕭都會去東場那邊練習武藝，那是風雨無阻的堅定決心。
“哎……”平安默默在原地歎了一口氣，眸子裏藏不住的悲愴，卻也是無聲的回了楚府前堂。
颯颯的涼風從身旁穿過，趿拉的發絲輕輕揚起，袖口處不斷的翻飛與張揚。
劍光穿透那薄微的暮光，烈烈的反射著陰暗處的葳蕤，灰白的袍子掠過大理石地磚，有小斯上前請安，楚明蕭徑直略過，小小的身體卻硬朗十足，提著那劍就徑直出了楚府。
集市上熱鬧非凡，小成本的買賣絡繹不絕，來到這裏也有幾天了，雖著上一次來到這裏呆了一段時間，可若著心中的敬仰，澎湃的心情充斥其間，蘇月眉就沒好好看看這天子腳下的市集。
楚明歌一身渾然正氣，朗朗出口即使在書房門口都能聽到，有時靜若那縷縷的塵埃，在空氣裏發酵讓人不敢輕易打擾。
也正是因為這樣，自己在這春花藩籬，青山黛綠的京城，每次都流轉於一角，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去玩賞。
“啊……”京城多煙雨，青磚化眉橋，濕氣騰然而上，蒼翠的枝條攀附在那青石灰的牆上，斑駁叢生。
蘇月眉的腳步淩亂的往後退，一身薄粉輕紗在這綠意盎然卻又徒添蕭索的小道裏顯得如此的灰茫。
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出於玩心大發，這偏僻幽靜的小巷枝蔓纏生，似做不經意的瞬間疑心大發。
粗糙的手掌摩擦在細嫩的臉上，蘇月眉眼裏盛滿淚水，晶瑩的折射在這幽冷的小巷裏。
無助感充斥其間，淚水悄然滑落，那隻精壯的手不斷的拉扯著她往更加幽深的隧道裏去，身體因為劇烈的反抗而重重擦在青石灰上，劃出大片的青白，沾染著淺色的色調。
聲音喑啞著說不出話，模糊不清的話語從那僅有的指頭縫隙中發出，很快對方又加重力道，任是把那隻言片語全部抹殺。
蘇月眉瘦弱的身體微微發抖，畢竟是豆蔻年華，所謂的大風大浪還沒遇到過，沒成想，這一次卻足以讓她為之顫抖。
蘇月眉漸漸放棄掙紮，因為使勁而使全身發軟，身子像是墜落無底深淵一樣，不斷的往下墜落。
人橫走一生，不過匆匆瞬間，過往的雲煙不斷的在眼前浮現，那些亙古歲月，仿佛一夕之間就到了盡頭，在那裏看到了什麽呢，模糊不清的麵容裏漸漸消失。
蘇月眉似做無望般的閉上眼睛，任憑身體被人拖著走。
“啊……你小子……”拖著自己的那力道忽的消失，身體似做蝴蝶翩飛般的往前撲去，眼神迷離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你小子多管閑事！”粗狂的聲音四起，像鳥振翅瞬間那般的清塵。
“雲國竟有此番之舉發生，著實是有恥，我已經報了官，你大可不必走，我倒要看看你最後的下場！”
似有少年無害般的聲音響起，悅耳的如同春雨洗禮般一樣，給人蒙然的享受感。
“你以為我會信嗎，小子，今天就是……”那人還沒有說完，悻悻的雙眼就看到楚明蕭眼前的白玉玉佩，晶瑩剔透，讓人挪不開眼睛。
楚家在雲國威望極高，平民雖不能完全見得楚府所有人的麵容，可那特有的白石玉玉佩，卻是彰顯著屬於楚府的事物。
本想著擄走少女大發一筆的那人，滿眼的悻悻然，再也顧不得楚明蕭說的真與否，便自顧逃去。
“你沒事吧？！”自己本來是要到東場練武，沒成想路過這集市，就瞥見蘇月眉那抹倩影，世間凶惡事但發於偏僻小道，這蘇月眉是不懂嗎？！
調轉自己的道路，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楚明蕭還是不自覺的跟了上去，哪知道就看到此情此景。
終日的練武還是學藝不精，自己隻能因著歹徒不曾發覺而悄悄用劍身猛敲下去，表麵再裝的成熟幹練，誰也不知道那一刻楚明蕭一顆不敢預料後事的心。
“是你。”蘇月眉脫離了那險境，身體慢慢鬆弛，淚花不斷的眼眸霎時間止住。尤其是見到楚明蕭那張英武不凡的臉龐，思緒霎時間就想到前陣子楚明蕭那滿滿不客氣的口氣。心裏的感激霎時間薄涼了幾分。
“救了你，沒聲謝謝就走？”蘇月眉脫離開楚明蕭的跟前，一雙眸子裏閃動著淚花，微微斂了斂眼睫，步子輕盈的邁開一段距離，混合著青石灰的衣裳如此看起來的不合時宜。
楚明蕭握緊手裏的劍身，雖說眼前的這人跟自己不完全熟悉，前些天還去楚府求見楚明歌，不用想，她心裏的那點心思，他楚明蕭怎麽會不知道。
隻是那時她端的一臉的雋雅，宛若大家閨秀般的嬌柔。如今思緒和眼前重疊，那漲紅的雙眼以及發絲邊的零亂，十足的折射出她此時的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