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餘悸

  「KBS晚間新聞，我是前線記者宋姜浩，中午12時20分發生於東大門的槍擊事件，已經排除了暴恐嫌疑，據東大門區警察局長崔某的說法，此事件疑似與黑社會復仇相關，警方委託媒體轉述立場，韓國警方一定會不遺餘力打擊暴力犯罪，事件正在調查中，更多情況，請關注KBS新聞。」 

  韓昌旭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機關掉，客廳里安靜了下來。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打擊。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卑的地方，韓昌旭從小就是一個自卑的人，他不帥，個子矮，出身最普通的家庭，整個求學期間沒有談過戀愛，只能整日與電腦為伴，他對自己的定義，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命運的轉折發生在服役期間，他的黑客方面才能被發掘出來，在2000比1的選拔中脫穎而出進入國際刑警組織。履職期間，考評優異，回國之後更是平步青雲，三年升三級，不管在韓國國家安全局，還是韓國國際刑警組織，都是前所未有的。 

  小時候失去的一切，似乎都通過努力彌補了回來，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榮耀。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把自己的經歷講給後輩們聽，成為一個勵志的傳奇故事。 

  於是他有了自負的資本，他引以為傲的能力。 

  韓昌旭知道龍九也是一個傳奇，但他其實並沒有懼怕過。他一直把自己當成與之相等的人，區別只在於能力的表現方式不一樣而已，龍九是行動組，打打殺殺，是個粗人。而他是調查組，付出的是腦力勞動。沒有調查組提供的支持，行動組什麼也做不了。終究只是棋子而已，最多只是稍大一點的棋子罷了。 

  這是他的誤解，其實也不能算錯。 

  國際刑警組織。大部分確實是如此運轉的。但唯有一處例外，這個地方叫做特別行動組。與正常的A到F組不同，它的代號是S。 

  國際刑警組織行動S組，是真正稱得上利劍的行動組。它十分隱秘。除了組長之外，組員情況一律不詳，據傳只有兩個人有許可權知道。一個是亞洲國際刑警組織最高長官，另一個是行動處處長。 

  即便在國際刑警組織內部，對這個神秘的行動組也多半不甚了解。它的存在感很低。公開指派的任務也極少。一般會議也不參加，近些年成為話題，完全是因為它的新任組長，一個非常年輕的中國人。 

  據傳他是幹掉了上任組長，被稱為『日本最後武士』的東尼大木後繼任的，但是這個消息並沒有得到確認。 

  這個新任特別行動組組長，任職兩個月後人間蒸發。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職位依舊被保留著。 

  這個人就是龍九。 

  韓昌旭回憶了一遍他所知道的龍九，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所知道的這些訊息，看似全面。實則幾乎毫無價值。都是一些小道消息，甚至連『龍九』這個名字是真名還是代號都無法確認。 

  韓昌旭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一種來源於未知的恐懼。 

  今天發生的一切，是一種示威，還是一種表態？他是把一切都算計好了，或者只是巧合？ 

  平日里引以為傲的能力，在此刻一點也幫不上忙。韓昌旭閉上眼睛，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遮天蔽日，正在俯視著他。嘴角還有一絲譏笑。 

  韓昌旭睜開眼睛，臉上依舊殘留著心有餘悸的神色。 

  「如果真的是算計好的，這個人……可就太可怕了。」 

  …… 

  此時的阿九，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想象成了可怕的人。他正在專心致志的對比兩棵白菜。 

  「小夥子。每次買菜你都要看半天，你到底是買不買啊？」 

  「大叔，我哪次沒買啊。」阿九終於選好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把卡遞了過去，道：「白菜要認真挑選才行啊，都是一樣的價格。你也不會給我打折，總要挑一棵口感好的吧。」 

  大叔不屑地笑了聲，刷好了卡還給他，道：「白菜還能看出口感來，我賣了二十多年的菜，還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情。」 

  「那是因為你沒種過的關係，我告訴你吧。整理過的白菜雖然看上去一樣，但是有沒有過蟲卻能夠仔細分辨出來，被蟲子吃過的白菜，就算整理過看不出來，口感也有差別。」 

  「說我沒種過，對，我是沒種過，你種過？」 

  阿九認真回答道：「我當然種過，這個市場賣的菜，我幾乎都種過。」 

  大叔來氣了：「你這個人，年紀輕輕，口氣不小，你都種過，那你自己種去啊，還買什麼菜啊，明天別來我的攤，不賣給你了。」 

  「哈，這麼大的市場，不來你這兒我買不到菜了是吧？我……」 

  Jessica獃獃看著阿九和買菜的大叔吵架，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拉了拉Krystal的袖子：「秀晶啊，我們出去等吧，太丟人了。」 

  「丟人么？」Krystal看了看阿九那邊，拿了三份五花肉放進購物車：「不覺得啊，你覺得丟人嗎？我覺得很有人情味啊，這才是生活嘛。」 

  「生活？」Jessica抬手扶額，道：「秀晶啊，你想要的生活，我真的很難理解，你想要的是一個這麼、這麼婆婆媽媽的男人嗎？」 

  「有嗎？」Krystal又拿了罐烤肉醬，隨口道：「沒覺得啊。」 

  Jessica繞到Krystal前面：「當然有啊，你看他，哎呀，我真是跟你說不明白了。你見過男人買菜嗎？你不覺得他買菜的樣子像一個大媽么？」 

  Krystal聞言停下了腳步，歪著頭想了想，認同般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姐，你不說我還沒覺得，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哈哈哈哈……」 

  「還笑！」Jessica痛心疾首：「秀晶啊，你聽我說，姐姐不是想干預你的感情，但是在姐姐的立場，你、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你認識的男人中，就沒有比他更好一點的了？」 

  Krystal推著購物車慢慢走，想了幾秒鐘，搖頭道：「沒有。」 

  「唉……」Jessica忽然覺得自己詞窮了，做姐姐的心，從來都是想把更好的給妹妹，想讓她不要再走自己走過的岔路，想給她指出一條捷徑。但是現實和想法的差別總是那麼大，告訴她的是好話，她總不往好話的方向聽，攔還攔不住，只能看著她『誤入歧途』，干著急又毫無辦法。 

  「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知道啦，到了那一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