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祟
見蘇繡陰寒模樣，花瑰忍不住的攥緊了拳頭，站起身，將手指向了通神峰，輕聲說道：“你在外邊大概還不知道，老頭已經應允了仙盟的條件。”
“答應了？”
蘇繡有些失聲，她本以為李道玄出去隻是先發製人，將自己的理由所截斷，隻是沒想到李道玄竟然會答應仙盟那無禮的要求。
比起往年多出三倍的供奉，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逍遙仙家如今雖然比不得那些排名在前的宗門，但在中等宗門內弟子數量不算少。
若每年還要給仙盟往年三倍多的靈石供奉，那逍遙仙家的弟子拿什麽來修煉？
就靠著那些天地間的靈氣？
蘇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在心中盤算一番，最後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給出去的靈石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俗話說覆水難收，這供奉怕是要給。
這老頭當真是下了一步昏棋。
花瑰忍不住冷笑，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這人啊，越老越糊塗，修士也是一樣，老頭已經老了，就快要死了，越是年紀大就越怕死，就越想求得安穩，這就是他所希望得到的安穩。”
“安穩麽～”
蘇繡呢喃兩句，看著高若雲端的山峰，眼中複雜。
——
鹿城中人紛紛擾擾，這裏來的流民比起少年想象的還要多。
本打算在鹿城暫住兩日的葉楓也因為不停湧入的流民，不得不在鹿城多待上一段時間。
人多，本該是陽氣旺盛，可在少年的感受下，隨著流民的增多，鹿城不光陽氣未漲，反而多出了許多陰煞氣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一奇怪的感覺讓本打算離開的顧沉又留在了鹿城中。
果然沒出他的預料，隨著陰煞之氣的增加，城中逐漸出現了一些妖邪，也漸漸的出現了有人失蹤的傳聞。
鹿城中流民眾多，就算是顧沉也很難發現藏身在流民中的妖邪，隻能尋著蛛絲馬跡慢慢的搜尋。
在此期間，鹿城內也出現了一些自稱是仙家宗門的小人，在鹿城中坑謀拐騙。
雖然他對這樣的人很是不恥，但他也沒有辦法去阻止，隻能順其自然，希望那些流民莫要被眼前的困難蒙蔽了雙眼。
“你一直背著劍，你也是一位仙君大人吧。”
說話的人是當初在雪山中極其活躍的少女，少年依稀還記得，因為她一直跟在魃鬼的身旁，導致他隻能等到下了雪山才能與魃鬼對上話。
他記得好像是叫做阿離，今天倒是碰巧，居然會在街上碰到。
看見她穿著紫色的襖子，渾身幹幹淨淨，並無半點流民的模樣，少年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髒兮兮的流民。
“我是遠遊人，路上凶險，所以才會背著劍，那些惡人看我背後背著劍，以為我是一個俠士，才不敢對我惡行。”
“說起來也是，你看起來這麽平凡，真的不像一位仙君大人。”阿離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雪山上遇到的那個男人，在不知不覺中走入了她的心扉。
在雪山上，也不隻是楊賢拿著劍，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少年同樣也背著劍。
隻是可惜在遇見狼妖的時候，她並沒有見少年挺身而出，眼前的少年大概真的如他說的一樣，隻是一個普通人吧。
顧沉摸著頭憨憨笑了笑，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背上的劍匣。
“聽我父親說，最近城裏可能會有些亂，雖然你不是仙君大人，但萍水相逢，最近夜裏最好不要出門，聽說有許多流民都失蹤了。”
見阿離提起，顧沉點了點頭，見那位少女朝前行走離去，顧沉多少對少女有些遺憾。
少女那副模樣顯然是對那日雪山見到的楊賢動了情，隻是可惜，人祟自不可相互依存，她動情越多，遺憾就越多。
見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欲離去之時，他瞳孔不知怎麽的緩緩放大。
抓緊背上的劍匣，少年快步朝著巷子口奔去。
到了巷子口，少年卻沒有見到那位叫做阿離的少女身影。
“阿離……”
顧沉眉頭一皺，翻身上牆，環顧一遍四周卻依舊沒能夠尋到那位少女的身影。
短短幾息時間，那少女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趴下牆上，少年雙目不停打量著四周。
剛剛他並沒有感受到邪祟的氣息，可是又有什麽東西有能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擄走少女呢？
翻身下牆，少年立在巷子口朝裏看去。
巷子中有兩戶人家，看起來都沒有什麽異常之處，但那個少女在此處失蹤，就算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樣子，想要也並非自己雙眼看到的那般。
再經曆過狐妖之事後，少年已經不單純的相信自己的雙眼，或許在這普普通通的一麵之下，藏著的是細思極恐的黑暗。
緩步走向第一家，少年立在門前微微皺眉。
如果阿離並不在裏麵，那他突然到訪是否會顯得太唐突了一些？
從劍匣上取下桃木劍，少年鼓起勇氣敲了敲門，門後並沒有反應，這讓少年的眉頭皺著更深。
沒人開門的話，那就翻牆進去。
正當少年在心中做出決定時，門嘎吱一聲開了，出現的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女，身型有些纖瘦，再看她的臉，她的雙眼鮮紅，似乎有哭過的模樣。
“有事嗎？”
聽少女問話，少年有些結巴起來，話語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去講，隻能撓著頭憨憨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大約是這麽高，身上穿著一件夾襖，頭上梳著一個流雲鬢。”
“沒有。”
少女搖了搖頭，用手抹了抹眼角，就關上了門。
這讓少年有些苦惱起來，第一家的少女似乎有傷心事，他此時貿然的詢問，確實有些不符合禮儀。
雖然出門在外，他時時的將紀先生教導他的禮儀背在心中，但有時候緊張，他還是經常會忘。
“下次見到人，可要記得行禮。”
少年呢喃兩句，順勢走到了第二家，抬手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
又抬手敲了敲，依舊沒有人回應。
少年站在門外等了一陣，見依舊沒有人來開門，般將木劍收入劍匣中，對著大門抱了抱拳輕道一聲：“冒犯了。”
下一息，少年猛然彈射起，攀上了圍牆，坐在牆上朝裏看去，裏麵空無一人。
縱身躍入院子裏，裏麵靜悄悄，似乎真的沒有人。
但少年卻在不自覺中握緊了手中的劍。
他覺得屋裏有人，但是他又不能完全肯定。
少年集中精神，不知怎麽的，他就能夠察覺到房中人的輪廓。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伸出了一隻看不見的觸手，探入房間中幫助他搜尋那位失蹤的女孩。
突然少年有想起蘇姑娘的話，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就能夠使用一種稱作是“神識”的精神物質。
它看不見又摸不著，但又確實存在，是精神力的真實化，能夠幫助修士探知敵人。
當初蘇姑娘有教過他，但是他當時剛踏入仙路，修為低微，一直沒有感知到神識的存在，所以也就擱置在了一旁，一直沒有顧問。
現在，他真正的感受到了神識的存在，也同樣感受到在神識的範圍中，一切雜物無處遁形。
顧沉握緊了手上的劍，徑直來到眼前大宅子的門前，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門後正躲著一個人，手上握著一把彎刀。
雖然無法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但看那個輪廓應該是個男人。
門後站著一個握刀的男人，就算少年再如何嬌憨也能夠意識到，少女有可能被房內的人擄走了。
抓走少女的不是邪祟而是人麽。
不，惡人被心中欲望、利益所蒙蔽雙眼，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邪的一種。
邪惡、邪惡，惡既然與邪並列一起，那便代表著它與邪一樣屬於世間的心祟。
既然是祟，他就要除了它！
抓緊手中桃木劍，顧沉雙腿猛然發力，像一根出了弦的箭。
瞬息間少年已經入了房內，猛轉身形，少年收劍，拳頭化作手刀劈在了門後人的脖頸處。
隻聽見一聲悶響，門後的持刀男人軟趴趴的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聽見外麵去大堂有些動靜，房中突然變得吵鬧起來，在遠處的耳房內，奔出幾個凶惡大漢，他們手上握著亮閃閃的尖刀看起來格外唬人。
顧沉不慌不忙，將桃木劍握在手心，攤開雙腳，擺出了出劍樁。
雙目中是天地正氣，手中握著的是除祟劍，身上纏繞的是浩然劍氣。
雖然眼前這些惡人被他認作是心祟作亂，但是少年並沒有殺人的念頭。
在小鎮中，人犯了錯都有鎮上老人主持公道，在外麵則更要守規矩才是。
況且，這鹿城屬於茱萸國，就算他們冒了心祟犯了要殺頭的罪名，也不該由他來斬殺他們。
手中長劍雖然纏繞了劍氣，但少年用的卻是劍背，將那些大漢抽飛在地上，少年釋放出神識，探查一遍四周。
探知四周再沒有人埋伏之後，少年快步奔入耳房內。
踏入門內，少年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