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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解惑授業

  小鎮的秋日還算涼快,可是今日卻突然落起了雪。


  未及冬日落霜下雪,季節天象有些反常。


  顧沉在蘇繡的教授下習會了一些字,雖然懂得還不多,卻也算得上是半個讀書人。


  蘇繡教會他書寫自己的名字,一個大男孩,十五六歲,第一次寫出自己的名字後哭的稀裏嘩啦的。


  後來少年懂得如何去提煉先天之氣,蘇繡也就跟趕蒼蠅一般,將少年趕到了書塾來,讓這個小鎮的教書先生,來教導少年寫字讀書,以及一些人生大道。


  書塾中有兩個教書先生,老的那位天天穿著一襲破舊袍子,滿身打滿補丁,一副破落書生相。


  老先生天天都是“知乎道也”,也說不出什麽大道理。


  反倒是那位年輕的先生,倒是一臉神仙模樣,經常見首不見尾。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年輕先生立在高台上捧著書,台下一群咿咿呀呀的孩童跟著先生一起念。


  在房間的角落,少年與周圍的孩童格格不入。


  但少年也不害羞,甚至比起那些孩童讀得更大聲。


  畢竟,小鎮中雖然讀書不要多少銀兩,但對於一個清苦少年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啪~

  年輕先生突然合上了書本,有些無奈的敲了敲坐在最前頭的小女孩。


  “羅曉仙,昨天夜裏又去野了吧。”


  先生的問話讓周圍的孩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最前方的女孩,很快的神遊起來。


  被訓斥少女的家是小鎮中最出名的糕點鋪子。


  因為賣得便宜又好吃,書塾中讀書的孩子大多都有吃過。


  顧沉也不例外。


  “先生,上次您不是說過挑燈夜讀,最為傳神。”


  年輕先生眉頭一皺,手又忍不住的敲在了女孩頭上,厲聲道:“我說的是,挑燈夜讀不可取,讀書讀其意,悟其神,不可亂意其神。”


  女孩故作驚訝,撓了撓自己的頭,低聲道,“先生昨日就是這麽說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年輕先生氣的眉頭高豎,用手上書狠狠的敲了敲女孩的頭。


  “將今日的功課抄上一百遍!”


  “啊~”


  書塾內哄堂大笑,坐在角落處的少年也不例外。


  書塾每日隻會教導三個時辰,中間並不管飯,第一次到書塾來時,少年也因此餓了肚子。


  書塾中的夫子對於這位年紀“稍大”的少年也沒有什麽怪異的想法。


  對於他們來說,隻要願意接受教誨,無論是年紀大的萌童,還是已經十五六歲的少年,都可以學生論道。


  這也讓少年格外的尊敬書塾中的兩位夫子,尤其是這位年輕的教書先生。


  聽鎮上人說,年輕先生姓紀,名作臨風。


  早些年在外界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才到了小鎮來當一位教書育人的先生。


  一做就是五六十年,來的時候,他是如意春風,現在是氣定神閑逍遙暢快。


  逍遙自在五六十年,卻一點也沒有變化都沒有。


  雖然小鎮裏的人都喊他紀先生,其實在暗地裏,都說紀臨風是神仙人物,老人家更是尊稱一聲儒仙。


  而這位儒仙~紀臨風,在下了課堂後,留住了憨厚少年。


  “你隨我出去走走。”


  被留住的顧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隻能低著頭跟在先生的身後一路出了書塾,來到了大街上。


  娘親曾經對他說道過這位紀先生,是一位學識淵博的至聖先師。


  雖然他沒有讀過書,但從娘親的語氣中能夠聽出,這位紀先生,就是很厲害很厲害的樣子。


  “顧沉,你今日的課,可聽得明白?”


  紀先生問話,顧沉不敢不答,低著頭將今日先生今日教授的功課回想了一遍,才結結巴巴道:


  “顧沉愚笨,隻領會了先生說的一句話。”


  “哦!”紀臨風平淡的應過,隔了十息時間後,才再次悠悠開口:“那你領悟的是哪一句?”


  少年低著頭,思索半天應道,“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


  年輕先生驚訝,扭過頭有些驚異道,“你竟然能夠領悟這一句!”


  顧沉聲音有些沙啞,重重點過頭後,他看見麵前的先生,笑了。


  “你竟然領悟的是這一句,我倒是沒想到還有人與我當年一樣領悟到這句俗不可言的話。”


  少年有些詫異,小心翼翼看了看先生的麵色,見他如往常一樣麵色嚴肅,少年多少有些心安。


  “先生今日說的不都是大賢人的警句麽,為何先生說它是一句俗不可言的話呢?”


  紀臨風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笑道:“我之所以說它俗不可言,是因為我與它所述大道相悖甚遠。


  或者這麽說,我很想找出一條道理出來反駁它,可在它的麵前太過渺小,導致我生出了這樣自不量力的想法。”


  少年驚愕,因為紀先生說的話實在是太離奇。


  這個世界上的人尊重遠古大賢,甚至後世以遠古大賢的話為教條,警醒世人的同時也為後世之人指明了一條條道路。


  可今日這位紀先生竟然說他所行的道路與遠古大賢門所說的路相差甚遠,這如何讓少年不驚訝。


  雖然現在少年還隻是懂得寥寥數百字,學問也領會得不深,可任是如此,卻也知曉年輕先生說的話有多麽驚世駭俗。


  “幼學瓊林、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規,這一本又一本簡易的蒙學書籍,其中都講述了大道理,可為何這些書隻是賣幾個銅板。


  相反一些後世大儒所著書籍有時候卻能個賣上幾百塊,甚至十幾兩銀子?

  難道遠古大賢們所著的書籍不如現代儒生了麽?”


  少年思索了片刻,才呢喃道:


  “因為這些書籍傳播甚廣,所以廣為人知,書就不值錢了,而現代那些儒生,一些書籍知者甚少所以才明碼標價,希望賣得貴些。”


  紀先生微微笑,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你說的有偏差,你不懂商賈之道。


  越是廣為人知的書籍,才會被人爭相超越,書便越值錢。


  現代儒生所作的文章不被人所知,那應該便宜售賣,才會廣為流傳才是~


  其實你我現在所想之事,我們能夠想到,那些遠古大賢怎會想不到。”


  “這些書籍均是蒙學所授,其中道理至深,夫子傳道授業,書本廣為流傳才得意教化世人。


  所以那些大賢們便立下了規矩,他們所著之書均隻可賣以賤銀,如此才得以讓世人皆看觀此書,才得以教化世人。”


  “幼學瓊林~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 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 日為眾陽之宗,月乃太陰之象。虹名螮,乃天地之淫氣;月裏蟾蜍,是月魄之精光.……

  弟子規~禮儀用語,教以禮儀規範,才顯得教化。


  百家姓~授與人姓氏之重……”


  年輕先生說道一半,少年聽得如癡如醉。


  可紀先生卻不講了,少年看著紀先生,見到了他臉上的失魂落魄。


  “這些書都是那般,其中道理已無法反駁,可是我行道與它們不同。


  比如此句,古代大賢言,人之初性本善。


  為何善,今日我紀臨風說,人之初性本惡,那又有何不可?


  文器自成一派,倒顯得我成了異端……”


  少年說不出話來,紀臨風看了看少年又忍不住的笑了。


  “今日事,你莫要當別人說,也別放在心上,就當是一個老書生跟你發發牢騷。


  要知道大賢不可言語,上有天觀,下有地聽。”


  少年點了點頭,隨後又再次的低下了自己的頭。


  二人走過街口,立在了街尾,看著遠處拱橋,年輕先生突然歎下一口氣,“顧沉,你可有想過離開小鎮?”


  少年本是回味在先前先生所教授的道理中,被紀先生一語驚醒,微微行過一個禮後道:


  “顧沉,想出小鎮,我想去看看外麵的天有多高,水究竟有多深。”


  紀臨風鄭重的回過一個禮,這讓少年多少有些慌張起來,這天底下隻有學生給先生行禮的份,哪裏有先生給學生回禮的。


  這讓少年的腰彎得更低了些。


  “你莫要太過自卑,我紀臨風這一禮,你受得起,也受得住!”


  少年咬牙,輕喝一聲,“先生~”


  紀臨風見少年這般的固執,無奈隻好一甩袖子,不再去看少年,可又過了些時間才小聲道,“顧沉,我想與你做筆交易!”


  少年不敢回答,隻能卑躬著身子,匍匐在年輕先生身前。


  “恩師傳道授業解惑,先生讓學生做事,學生哪有不聽之禮,先生談交易,太嚴重了。”


  “既然你心中這般的固執,那我就直說了。”紀臨風抬手指了指遠飛飛起的黃鳥道,“哪一日,你若是登上了最高的塔,希望你可以將我的名字從那處高塔上抹去。”


  年輕先生的話讓少年稀裏糊塗,但為了不讓先生傷心,顧沉還是答應了此事。


  紀先生笑了笑,負著雙手看著遠方遲遲未能釋懷,隨後又將自己的目光朝著遠處望去,眉頭緊鎖了起來。


  在遠處,一位黑裙少女懷中抱著一把靈劍緩緩走過石橋入了小鎮。


  那靈劍上的劍穗子,懸吊在胸前,勾勒起少女初具規模的胸口。


  少女既不纖瘦也不豐腴,一切都是剛剛好,一頭秀麗黑發垂在肩頭,倒是與石橋相印成一副醉人的水墨畫。


  年輕先生與少年一起看著那少女緩步走來,少年與她對視一眼後便匆匆的偏過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她。


  少女也未放在心上,隻是抓緊了手上的靈劍,快步的走過街市消失在了一處巷口。


  紀臨風見少女身影已經消失,才開口道,“少女一身劍氣鋒銳無比,恐她是把無鞘劍,鋒芒畢露,她來到這小鎮並非是件好事。”


  少年沒有聽清先生所說的話,因為他早已神遊。


  那位身著黑色衣裙的少女就跟他時時刻刻在心中念叨的蘇姑娘一樣好看。


  但她身上的氣勢太過鋒芒,還是蘇姑娘比較好平易近人。


  “希望莫要出什麽異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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