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意氣之爭
冀州以北,靈澤山脈深處。
幾座大山的泛著靈光,比起平時要更加肅然。
幾座山峰的主事道君齊聚於外峰朝環宮。
這座逍遙仙家用來招待外客的宮殿,今日多了些生氣,同樣也多了幾分劍拔弩張。
逍遙仙家掌門端坐於高席,看著底下幾人暗自較勁,麵色也有些淡然。
“幾個月前我等便遣使來取今年的供奉,貴宗跟著月華宗一起做了抗旨不尊的頭頭,是何意思?”
不知為何,李星雲聽著仙盟那獨眼老頭說的話有股莫名的想笑。
但礙於場合以及逍遙仙家的臉麵,他還是忍了下來。
掌門沒有說話,通神峰幾位地位尊貴的長老也沒有說話,反而是坐在最末席的一個小丫頭跳了起來大聲斥責道:
“百萬劍仙入境,仙盟未有絲毫消息,我家弟子被一起帶去了幽州,我倒是想問問仙盟的人莫非都是酒囊飯袋?”
獨眼老者一聽,瞬間怒了,大手拍在底下的案桌上,嗡嗡作響。
“放肆,我等長輩說話,你個小輩道君有何說話的份?”
少女大手猛拍,怒不可竭,手中掐出一道火蓮,隨手便拍了出去。
獨眼老者冷笑一聲,手指翻飛,掐出一道火龍。
隻見大殿內火光一閃,一股靈爆爆裂開來。
坐在高座上的李星雲氣定神閑,隨後扔出一朵冰花蓮座護住了整座大殿。
火焰中少女似乎變大了幾分,麵上的表情也凶惡了些,看她凝聚靈氣喚出三朵火蓮,正欲放出時,卻被身旁的方桓攔下。
獨眼老者陰測測笑道,“貴宗便是這麽待客,我先前聽唐玦說,逍遙仙家如何傲慢,今日所見果真名不虛傳。”
李星雲又如何聽不出其中的諷刺之意,隻是微微笑了笑,隨手指了指一隻腳踏在案桌上的少女對著獨眼老者笑道,“劉特使果真是好大的威風,在我這逍遙仙家的地界,也敢大打出手。”
姓劉的獨眼老頭絲毫不虛,對著身後的人使下眼色後,直麵言道,“莫非你逍遙仙家,今日還真敢對我等動手不成?”
李星雲揮手搖了搖,又指了指案桌上的少女輕聲笑道,“我指著她並不是因為劉特使與我家道君大打出手,而是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獨眼老頭一聽,心中泛起了嘀咕,他將目光投在了案桌上的少女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麽獨特之處。
於是冷笑一聲,自認為是逍遙仙家的疑兵之計。
“逍遙仙家莫要再故弄玄虛,今日這供奉必須給!”
李星雲攤了攤手又指了指西方咧開了嘴巴,抬起手伸出了兩根手指,“月華宗和丹門交了,我們逍遙仙家二話不說,靈石奉上。”
獨眼老頭一拍桌子怒道,“李小子,你現在是逍遙仙家的掌門,老子姑且還尊稱你一聲李掌座,你莫不是以為當了這逍遙仙家的掌門還真的上了天不成?”
蘇小緣目光如炬,一頭青絲化作青蓮業火,宛若火神降臨。
而那一副尋常人見了十一二歲的丫頭模樣瞬間變作一個清豔美人。
若是葉楓在此處必定驚為天人,因為現在的蘇小緣與他先前口中念叨過的“火姐姐”有八九分相似。
李星雲戲謔道,“小祖宗生氣了,你們自己看著吧,若能夠活下來也算是自己作惡作得少。”
刀疤老頭麵色一變,隻見一頭火鳳衝天而起,空間裂作了兩半,一頭五爪青龍破空而出。
蘇小緣不過隻是元嬰期巔峰的修為,卻有資格坐在大殿內,完全是因為她是帶資入宗。
雖然逍遙仙家隻是給了個名譽上的高層位置,但她生氣了也是實打實連逍遙仙家都要抖兩抖。
“青龍火鳳,莫非她是~”
刀疤老頭聲音一啞,隻見身前出現一個白衣男子,他那白皙如玉的手掐在他脖子上。
明明看著是那麽的平凡,卻叫人難以呼吸。
在北境冀州,分作兩派,一派是加入了仙盟的宗門以及世家,還有一派是未入仙盟的宗門世家。
前者被仙盟所庇護,被稱為仙盟百家,而後者則被稱作山雞野家。
而在這“山雞野家”中有幾隻大得能夠與仙盟對抗的山雞,其中一隻便是桃柳界蘇家。
而蘇家最明顯的特征便是,蓮狀法術,龍鳳護體。
“你~螻蟻。”
白衣男人丟下一句話消失在了獨眼老頭身前,而邁入半隻腳進鬼門關的獨眼老頭顯然是撿回了一條小命。
“我……”
獨眼老頭嚇得麵色蠟白,看著手掌上的掌紋,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賤,這就是賤。
仗著仙盟的勢力這麽囂張慣了,就忘記這天到底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了。
那白衣男人選擇放過了他,也讓他身後的那些小家夥們逃過了一劫。
畢竟身後這些人,可都比他獨眼老劉金貴多了。
“此事作罷,逍遙仙家不給就不給,莫要傷了大家的和氣。”
雖然有些不情願,顯然現在需要他來製作一個台階讓雙方人都能安心下場。
“此事沒完!”
蘇小緣憋紅了臉,又變作了十二歲分丫頭模樣,氣洶洶的跑出朝環宮。
獨眼老頭見到她跑了眼皮子直跳,隻能寄托希望在他的靠山身上。
畢竟,他獨眼老劉在那個世家麵前,隻不過是蟻窩中的一隻稍大一點的小螞蟻,隨便一根小指頭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自以為大禍臨頭,獨眼老劉也沒有那心思再繼續在逍遙仙家去討要那什麽撈子供奉。
就算他今天要到了逍遙仙家的供奉,帶回仙盟後也與他一塊靈石幹係也沒有。
一想到這,獨眼老劉便想刮自己一巴掌。
本以為是個肥差,沒想到是個燙手山芋,他就是閑的,賤得慌。
——
山是座大山,靈氣濃鬱得讓人沉醉。
背柴少年緩步行在下山的小道上,步伐穩健。
這條小道是早些年,為了方便祭祀請求鎮上的官老爺開墾出來的道路。
後來那官老爺走了,新來的官老爺比田裏的蛤蟆還閑,除開每日坐在衙門裏曬太陽,管管雞皮蒜毛的小事也沒有其他什麽作為。
少年因為父母早逝,便早早的學會了自力更生。
平時就靠上山砍柴,幫藥鋪子尋些藥草賺些銀兩。
有時候會充當獵戶,去山上下套子捉捉山雞和野兔。
當然有時候會遇上體型肥碩的野豬,不敵野豬的少年有時候也經常被攆著跑。
不過也幸好,這些年有街裏鄰坊的幫助和這座大山,沒有雙親的少年並沒有餓死在街頭。
將身上的幹柴緊了緊,少年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在路上遇見那些供奉有香火的小廟時,少年也停下了腳步,蹲坐在石像麵前拜了拜。
他小時候聽娘親說過,要是以後有什麽心事都可以給山間小道的神仙說,神仙聽到了後會幫助他完成心願。
於是他也養了個習慣,每次上山砍柴回來時,總要給廟裏的神仙好好的說說自己砍柴的經曆。
比如,自己今日又遇見了多少蘑菇,看見了螞蟻搬家、兔子打架。
雖然少年並不怎麽相信自己母親的話,但心中也帶了一點點希翼,哪一天神仙聽到了自己的話可以真的幫助他完成心願。
哪怕那個心願隻是想吃借口零嘴鋪子的糖葫蘆。
今日少年顯然有些高興,還在廟裏神仙麵前多唏噓了一陣。
他遇上了一個少女,特別漂亮,比起他早就去世多年的母親還要漂亮許多,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樣。
母親還在時,他跟街頭的小夥伴玩耍便經常能夠聽見街坊裏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誇讚自己的母親。
什麽出水芙蓉,冰肌玉骨……
他沒有讀什麽書,也不認得多少字,他也聽不懂,現在看見那位如神仙般的女子,他好像懂了一些。
樂嗬嗬的傻笑一陣,少年背起擱置在一旁的幹柴走入了鎮子。
鎮子算不上特別大,卻縱橫立了許多的石橋,少年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今日應該往那條小街走。
路過鎮子外的老拱橋時,他看見了正坐在石橋上燒炭的老人。
那位老人也姓顧,卻與少年沒有半毛錢關係。
或許他們有著同一個祖宗,但是現在,他們僅僅隻是相識。
老人叫做顧鴉,算不上一個好名字,大概是老人的父母認為賤名好養活。
或許都是一時興起取的名字,就像少年是因為當時生得太沉,所以才會被叫做顧沉一樣。
現在雖然已經入秋,但天氣尚且還暖和,應該也沒有到要燒炭的時候,但顧沉每次路過這裏時都會見到這麽一位老爺子坐在橋頭上燒碳。
有一次他大膽的湊過去問道,顧爺爺為什麽你一直要燒炭。
那位老爺子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個中勤積累,熟處會分明。”
少年沒有讀過書,也不懂得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索性便拋到了腦後。
隻是今日,讓少年感覺有些奇怪的是,這位顧爺爺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種眼神就像是自己在街頭望著零嘴鋪子上掛著的糖葫蘆。
加快腳上的步伐,少年埋起了頭朝家裏趕去,路過一處小溪流,顧沉的雙眼盯住了青石縫隙中趴著的一隻土黃色小泥鰍。
“今天真幸運,這小溝溝裏的泥鰍都被那些淘孩子抓光了,居然還能夠碰上一條。”
顧沉笑了起來,將幹柴放下,緩步走入溪流中。
一步一呼吸,蘇繡脫了腳下的草鞋,赤著腳入了溪流中。
現在已經入秋,溪水已經變得冰涼,不過少年已經吃習慣了苦,這點冰涼也算不得什麽。
隻看少年雙眼若鷹一般死死的盯著石頭下的泥鰍,雙手如鷹爪緩緩靠近。
嗤~
水花亂濺,打濕了少年的衣裳,不過少年笑了起來,因為他手中正抓著一條有他小臂般長的泥鰍。
說實話就是放在以前,都很難遇見這麽長的,這一條大概是那些淘孩子的漏網之魚,一直生到現在居然能有小臂般長。
“帶回去給蘇姑娘燉湯。”
少年手上抓著泥鰍,麵對著斜下的太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