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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少年心性

  從石板橋下去,走到溪流旁,蘇繡見著獵奇,正準備抬手去撈,便看見一個赤著腳的持劍男人站立在溪流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著


  蘇繡咽了咽口水,生怕又遇上了如石橋燒炭老翁那般的狠人,便縮回了手。


  一個瞬間,蘇繡麵前水珠亂竄。


  蘇繡睜大了雙眼,向後退了半步,那飛濺起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腳前。


  若她沒有後退,必定會被濺起的水花澆成落湯雞。


  “你!”


  蘇繡麵露凶相,雙眼盯著已經落在岸邊的持劍男人看著,忍不住的破口大罵道:“你這人真是有趣,差些澆到我還不道歉,反而心安理得。”


  持劍男人將手中的金色小魚小心的放入魚簍中,雙眼陰測測的看著少女回答道:


  “這份機緣是我先見著,按照小鎮規矩,該為我先得。”


  持劍男人說了句莫名奇妙的話,讓蘇繡忘掉了要罵人的詞,麵色古怪的盯著那隻普普通通的魚簍看了半天,才豎起了眉毛。


  “你在放屁,機緣人人可得,你說是你先見著的就是你的了?”


  蘇繡不想再跟麵前人說廢話,手拍了拍腰間的葫蘆。


  隨後抽出了腰間別著的飛霜劍。


  持劍男人倒也不孬,見蘇繡抽劍出鞘,麵色也沒有多少變化。


  隻見他將手中劍抽出,那是一把長得離譜的長劍,不光劍身長,就連劍柄也非常長,就像是蘇繡前世在電視中所見的倭刀。


  可是那個持劍男人的劍鞘不過三尺長,是如何裝下那把六尺劍。


  “罷了,我以這劍技與你交換,雖然是虧,卻也不算是大虧!”


  持劍男子雙手握劍,緩緩彎下了身子,就像是一條隱蔽好的毒蛇。


  蘇繡屏住了呼吸右手握緊了劍,隻感受到微風吹襲,那把亮閃閃的六尺劍已是到了她的麵前。


  一寸。


  嗡~

  劍身爭鳴。


  持劍男人有些驚訝,卻很快的彎起了嘴角。


  “倒是本座看岔了眼,誤以為你不過是個戴劍的體修,倒沒想到你竟然以體修之法用了劍招。”


  “娃子,你應該學使劍,做這個世間最逍遙痛快的劍仙!”


  持劍男人爽朗一笑,如墊電風扇般輪轉。


  長劍嗡響,爭相轟鳴。


  蘇繡大汗淋漓,隻感覺到一把利劍將神識海斬作兩半,心湖激蕩,波濤洶湧。


  劍修中人,修為達到了出竅期,劍道有所小成便能有資格被人稱謂為“劍仙”,但要成為一位人人認可的劍仙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不知道眼前人修為,但蘇繡知道。


  眼前這個人必定是一位劍道大成的劍仙,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那種,否者也不會一劍刺穿了她的神識海入了她的心湖。


  蘇繡麵色時紅時白,紅是氣血翻湧的紅,白是心有餘悸的白。


  持劍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將劍已經收了回去,依舊抱劍而立,看著小溪前努力平複自己神識海的少女輕聲道,“那一劍的劍意我已留入你的心湖,若你能參透,姑且也能算得上我枕浪半個弟子。”


  持劍男人轉瞬即逝,蘇繡再抬頭望去也未見到半絲身影。


  就好像那裏從未有過人。


  努力平息自己神識海內的激蕩,蘇繡麵色複雜的看著已經消失在原地的男人。


  那裏唯獨留下了一股輕微小風。


  再投眼在溪流,那裏再無半隻頭頂皇冠的小魚。


  蘇繡雖然不知道那條小黃魚到底有什麽玄妙的地方,但她知道能夠被那個持劍的男人拿走,就一定是好東西。


  坐在青石上沉思半日,她什麽也沒有想出,隻能氣憤的跺跺腳離開了她覺得吃了大虧的石橋。


  一頭泥鰍從河底鑽出,抬起拇指般粗的頭,看著蘇繡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離開石橋,蘇繡徑直走到街上,這裏的街雖然比不得靈澤城的靈性,也比不過東君城的繁榮。


  可就是這麽條長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走到一處茶樓前,蘇繡揚起了頭望向了牌匾。


  上麵所寫四個大字,【枯木逢春】。


  這讓蘇繡陷入了沉思。


  好好的一處茶樓,牌匾上不寫著自家鋪子的名字,卻寫著這麽四個字,其中難道有什麽奧妙?

  入了茶樓,蘇繡坐到了木桌前,看著兩個小廝一個麵色淡然,一個嬉皮笑臉走到跟前問道:

  “這位小姐是喝冬茶,還是喝春茶,還是二者都喝?”


  冬茶,春茶?

  蘇繡仔細一想,茶也有分好茶、差茶,新茶、陳茶。


  或許這春茶與冬茶代表的就是那好壞之分,新陳之分。


  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摸著下巴想了一息時間,開口道:“不知道這些價錢是?不然我沒錢掏倒出了洋相。”


  那嬉皮笑臉的小廝一聽麵色迅速變得平淡,而那平淡的小廝卻笑了起來。


  “客人,喝冬茶要一枚冬錢,而春茶便是一枚春錢,二者均喝就要四枚冬錢,四枚春錢。”


  冬錢,春錢,一時蘇繡聽著有些迷糊。


  蘇繡心中有些慌亂,但麵上依舊平靜如水。


  從袖子中掏了個小白布,蘇繡從裏頭取了幾枚銅幣仔細瞧了個清楚。


  看到銅錢正麵寫著有“正氣浩然”,反麵字各異,分別是春、夏、秋、冬。


  蘇繡摸了四塊寫有春字的銅錢,又取了四枚寫有冬字的銅錢問道,“春錢和冬錢可說的是這些?”


  那笑著的小廝又轉變為了平靜淡然的臉色,相反那本來麵色變得肅然的小廝又嬉皮笑臉起來。


  “小姐正是。”


  嬉皮笑臉的小廝接過銅錢,笑盈盈的跑去了後廚,不一會兒兩個小廝便各自捧著一壺茶水到了蘇繡身前。


  “小姐,請用茶。”


  那嬉皮笑臉的小廝丟下一句話,又笑著臉去迎其他的客人,那麵色平靜如水的小廝則拿著抹布慢吞吞的返回了後廚。


  看著眼前的茶,蘇繡取了兩個茶杯,給自己沏上了滿滿一杯。


  所謂喝酒,酒倒滿,喝茶,續一半。


  蘇繡的做法顯然像是個外行人。


  不過這茶似乎也並不是什麽好茶,雖然聞著香,但在隱約間也能夠聞到淡淡的苦澀味。


  對於一個不喜喝苦茶的人來說,這茶水大概是難以下咽。


  抬手將兩杯茶倒入廢水桶內,蘇繡笑了笑。


  八分錢能夠買到什麽好茶,最多隻是解解渴,嚐個稀奇罷了。


  先給自己倒下一杯冬茶,蘇繡呷上一口,一股苦味刺痛著舌尖。


  想要細細品嚐,可除開濃濃的苦味,一點其他的味道也沒有嚐出來。


  “味道有些像苦瓜汁。”


  眉頭微微挑了挑,蘇繡將目光投在了一旁的春茶上。


  隻是聞味道的話,旁邊這壺茶定然也是苦茶,隻是香味比起冬茶要淡了許多。


  “試試吧。”


  小續一杯,蘇繡看著綠色的茶水陷入深思,很快她選擇了飲下。


  用袖子微微遮擋住自己喝茶的模樣,蘇繡的麵色在袖下變得古怪起來。


  甜味。


  她再呷一口,還是甜味,隨後在細細一品,卻是滿嘴苦澀。


  她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枯木逢春。”


  她懂了,原來這茶水是這麽個飲法。


  前麵的茶是陳茶同樣也是苦茶,喝著滿口苦澀味,除開苦味再無其他。


  而第二壺茶是新茶,雖然也是苦茶,卻比起前麵的茶好上許多。


  所以才苦中卻尋到了一絲甜味,所以才會枯木逢春。


  蘇繡閉上了雙眼,仔細沉思了一番,手旁的茶水涼了再被先前的小廝換作了熱茶。


  整個茶樓的一角坐著的少女,雖然麵色平淡,一副雲淡神閑。


  可她的神識海內的心湖卻激起驚濤駭浪。


  再次睜眼時,心湖已是風平浪靜,再無半分波瀾。


  起身,再次放下八枚銅錢,蘇繡走出了這家茶樓。


  看著門麵上的牌匾上所寫的“枯木逢春”,蘇繡會心的笑了。


  茶樓雖小,卻品出人生大道。


  不知冬日枯木,又何知春日風光。


  這小鎮當真是玄幻怪異,當得上先前所見的那燒炭老人對她與李園說的“機緣”二字。


  蘇繡抬腳朝大道走去,看牌匾四字精氣神變作一道金光射入大搖大擺向前走的少女體內。


  或許少女也未有發現,自己神識海中的心湖正生起一棵又一棵的枯木。


  而那些枯木也在等待著少女帶著它們“逢春”。
——

  天色風光雖好,在北境蒼茫也堪堪一瞥。


  少年坐在城牆上上看著遠處劍氣遊蕩,微微感慨。


  這裏是幽州,傳聞隻有黃沙、白雪與淒涼冷風。


  少年屁股底下坐著的城池名作曙光城,而曙光城再往北去,是蠻荒。


  而少年先前便從蠻荒一個名作青冥劍塚的地方來。


  那是一處魔族與人族都鮮有人踏入的地界。


  隻是先前天上劍光百萬,無數劍仙曾去了一趟。


  而少年也是那劍光中夾雜的一縷。


  “這座城,以及這裏的城牆,所組成的萬裏長城,正好卡在蠻荒與北境幽州的入口。


  你修為低微,且看好那裏一切,無數劍修所向往的斬魔證劍之旅!”


  立在少年身後的嚴肅男人手指遠方,在那手指方向正有劍光衝天,劍意連綿。


  那裏又是一位通天的劍修。


  少年拍了拍放在腿上的劍,目光盯著遠方有些炙熱。


  這把劍是他從劍塚中帶出來的,聽聞這把劍上一任的主人是一位化神期的大劍仙。


  他那日見到無數劍仙向西北行去,雖然被強製性帶離了逍遙仙家,可他並沒有埋怨身後的這個男人。


  若不是見證這萬裏黃沙,千裏飛雪,若不是見過蠻荒凶魔,荒古劍塚,他也不會生出要做這天下第一劍仙的念頭。


  身後男人要收他為徒弟,他拒絕了。


  雖然他是一位名動南域各州的大劍仙,但還是差了許多的情意。


  師父他隻認一個,那便是那日從天而降,一劍斬去妖魔,將他從地獄救拉出來的少女。


  雖然那個少女並不靠譜,但在他眼中,她是他唯一的師父。


  而且那位對她百般好的師姐,他這次也下定了決心。


  若下次再見到她,一定要認認真真的告訴她,我葉楓將來是要成為大劍仙的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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