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養劍葫
女孩從火中走出見到的男子對她溫和一笑。
“小丫頭，你如果相信我，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這樣對她說，她手中所握的靈火悄然熄滅 ，眼中黑眸也由藍變黑，如山間妖魅，惑人心神。
“好。”
女孩沒有拒絕，男子順勢拉住了她的小手，徒步走過火海。
溫和男子相信她，也如女孩相信他一樣。
——
自夢中醒來，蘇繡有些渾渾噩噩，不知是夢見了陳年往事，還是故交好友，蘇繡都頗有些餘悸。
看著躺在床上的李園蘇繡的心也不知何時安定了下來。
房中傳來一些苦澀的藥香，聞著讓人更是暈暈沉沉。
蘇繡回想起自己暈倒前所見到的少年。
他們應該是被那少年救下了。
從元戒中取了瓶丹藥服下，蘇繡有感覺到周身的靈氣在滋養自己的五髒六腑。
那燒炭老者實在太強，完全見不到他如何出手，她與李園紛紛跌下。
或許這座看似平凡的小鎮，壓根就不平凡。
順著藥香走出門，她見到了破落大門以及灰白的圍牆。
很快她便在腦中得出了答案。
這裏是隔壁的那個窮苦人家。
走到隔壁的小房子，她見到了正在裏麵煎藥的少年。
在幹柴的烘熏下，蘇繡也透過了火燭見到了那個黝黑的麵孔。
走入灶房，蘇繡首先見到的是掛在牆壁上染了灰塵的葫蘆，同樣也是平平凡凡的模樣。
似乎它就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壺。
立在房門的蘇繡引得了少年的注意，急忙丟下手上的蒲扇跑到蘇繡身前有些焦急道：
“姑娘，你傷未好怎可以隨意下床。”
少年家境貧寒，偌大的屋子裏空落落，隻是擺放了一張小床和一個櫃子。
而她在昏迷之際便是與李園躺在一張床上。
雖然蘇繡並不介意什麽，但李園是一位君子，少年之舉倒是讓他們有了同榻之實，她雖不介意，但難免會讓李園多想。
“這些傷，倒沒有事。”
簡單回過後，蘇繡發現少年正在盯著她看，正準備說些什麽，就看見少年將牆壁上的葫蘆取下，遞到了蘇繡手上。
“你若是喜歡這個葫蘆，那我便送於你。”
蘇繡吧唧了下嘴巴，看著天真無邪的少年，多少有幾分不自在。
麵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塊一塵不染的明鏡，而她蘇繡則像是對著這塊明鏡照相。
在鏡中看見了利益熏心的自己以及嘴角上若有若無的冷笑。
“你這葫蘆當真願意送給我？”
蘇繡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的將葫蘆緊緊攥在手心。
少年見眼前少女這副模樣，笑了起來。
“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姑娘想來是沒有見過所以才會生了奇。”
眼前少年倒也淳樸，蘇繡也有些不好意思，神識探入元戒中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件能給眼前少年的東西。
眼前這個少年，太過平凡，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蘇繡元戒中的丹藥對於凡人來說過於生猛，靈器又顯得多餘，一時有些犯了難。
“對了！”
蘇繡想起她在劍塚時分得的兩把劍，那把好看些的她取作了飛霜，自己拿來用。
另一個則稍顯普通，隻是帶有少許靈性，算不上什麽珍品，送於這少年正好合適。
“你等等，我馬上過來。”
蘇繡笑著跑出房門，隨後氣喘籲籲的又跑了回來，手中握著一把不太起眼的劍。
“我用這個跟你交換，我很喜歡這個葫蘆，所以你這個葫蘆在我心中與這把劍等價。”
在少年瞠目結舌的注視下，蘇繡小心翼翼的將葫蘆上的細繩取下係在了長劍上小心翼翼的掛回了牆上。
牆上葫蘆被長劍取代，也沒有顯得太突兀的地方，就是那根係繩過於漆黑，與那把不算起眼的劍有些不搭。
縱使那把劍在蘇繡眼中並不起眼，在少年眼中也如稀世珍品，寥若晨星。
“你救了我們，我們還沒有好好的感謝你。”
蘇繡雙手抱拳，超前拱了拱，作了個揖禮。
站在自己對麵的少年，哪裏見過這般陣仗，手腳慌亂的學著蘇繡回了個禮，讓蘇繡有些忍俊不禁。
“你看我左掌右拳，此為吉拜，再瞧你右掌左拳，此為凶拜，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
少年憋紅了臉，急忙轉變手型，變作了左掌右拳。
教完少年對人行禮的禮儀，蘇繡才哈哈作笑問道：“你叫做什麽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麽笨的孩子。”
少年雙眼明亮，回道，“顧沉，因為我娘生我時，我爹差些沒有抱起來，所以就給我取了這樣的名字。”
蘇繡點了點頭，隨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的應道，“長河漸落曉星沉，顧沉，好名字！”
少年紅了臉，笑了笑沒有說話。
“哦，對了，我叫做蘇繡，像你這樣大的孩子，一般都喜歡稱謂我為繡繡姐姐。”
少年用複雜的目光瞧了一陣，最後才幽幽的傳來一句話，“蘇姑娘，看起來模樣跟我一般大，說話的語氣卻像鎮上老氣橫秋的老者。”
聽了顧沉的話，蘇繡差些笑了出來，若按照凡塵的歲數算，她這三四十來歲的姑娘，都說不定當得起麵前少年的奶奶。
當然這種話，蘇繡自然是不能說。
看少年繼續煎藥，蘇繡也頗為無聊的坐到了灶房的門檻上把玩起手上的葫蘆。
雖然這個小葫蘆有些髒，但蘇繡卻有些愛不釋手。
這葫蘆凡人或許看不出什麽名堂，但她對靈氣何其靈敏，一眼便看出了葫蘆的不凡。
輕輕搖了搖，蘇繡聽見了少許水聲激蕩。隨後彎起了眉眼。
她也正是知道這個小葫蘆的不凡之處，所以才會將她在劍塚中得到的另一把劍用作交換，否則她的良心實在過不去。
回頭望了望正坐在灶台前的少年，蘇繡搓了搓葫蘆上的灰，在蘇繡靈氣的作用下，這個葫蘆很快脫去了它的灰蒙蒙的外衣，露出了它原本的麵容。
一個紫色外皮，葫蘆上還繡著一朵小小的桃花，看著確實挺好看。
不過它的玄妙盡在葫蘆中。
蘇繡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葫蘆，隨後聞到一股奇異酒香，這酒在凡人眼中是凡品，可在修行者眼中卻大有玄機。
抬起一隻眼睛朝葫蘆內望去，隻感覺劍氣撲麵，劍罡衝發而起。
小心的將自己被劍罡震起的頭發捋下，蘇繡又輕輕的搖晃了下葫蘆，笑得格外甘甜。
這葫蘆中藏有一股天地浩然劍氣，是世間至陽至烈之物，天克陰邪妖魔。
而這葫蘆的寶貴也不僅僅隻是葫蘆中的浩然劍氣。
這葫蘆也是一個極致的寶物，它的名字名作“養劍葫”，靈劍溫養於此葫蘆中可越發鋒芒，甚至可提升品階，蘊生劍靈。
她手頭上兩把劍，正好用得上。
得了這麽好的寶貝，蘇繡又忍不住的朝著自己身後望去。
少年起了身給藥罐子裏又添了一瓢水，而蘇繡的視線又投在了牆壁上的那把劍上。
她感覺用那把劍與少年換來這個葫蘆，她有些不厚道，於是再扭頭朝著顧沉問去。
“顧沉，你這個葫蘆當真給我了？”
麵色黝黑的少年笑道，“以前路過書塾時，有聽過裏麵先生講課。
那日我聽見了一句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這些市井小民，雖然比不得那些能說會道的君子，卻也要講信用。
那葫蘆既然說送於小姐，那便是送於小姐了。”
聽少年這麽說，蘇繡心中得了便宜的負罪感消失了大半。
雖然少年這樣說，但蘇繡也決定要報以少年之瓊瑤。
至少要讓這個少年，日子不再這麽清苦。
很快，蘇繡聽見了房內的動靜，看見顧沉搬來一張小桌子，蘇繡趕忙起身，讓開了道路。
幫著少年將桌子搬到院子中，蘇繡看著少年端了藥走到了桌前。
兩碗藥，這讓蘇繡有些奇怪，疑惑之時，少年手上的藥卻到了她的手中。
“蘇姑娘，這些藥是我從藥鋪子裏求來的，對傷有好處。”
聽少年這麽說，蘇繡微微張大了嘴巴。
這個藥竟然是給她煎的，她還以為顧沉家裏頭有什麽人病了所以才會生火煎藥，沒想到，是她算錯了。
心中萌生起一陣感激的同時，蘇繡見顧沉端著藥朝房內走去，那一碗大概是給李園的。
看著碗內黑漆漆的藥水，蘇繡雙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東西。
隨後將湯藥一口飲盡，最後才呸呸兩聲。
“真苦。”
待顧沉給李園灌完了藥，見少年要出門，蘇繡索性也跟了上去。
出了那道破破爛爛的門，蘇繡跟著顧沉一起到了巷子中，或許當時天色較晚了，又受了重傷，蘇繡並沒有看清楚這條巷子。
現在借著明亮的日頭，蘇繡再看這個巷子，倒是生了一股對平凡的感慨之意。
因為這條巷子實在是爛得很，縱使這裏坐落這一家有錢人的院子，也不能掩蓋住巷子破敗的氣息。
“蘇姑娘，我要去山上砍柴，你也要去嗎？”
少年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手指了指遠處的巍峨大山。
蘇繡點了點頭應道：“你這好心人就不怕我們將你家裏的東西搬空了？”
少年嘿嘿一笑，指著家裏頭比劃了一陣，最後有些驕傲的離開了。
那意思大概是在說，他顧沉的家已經是家徒四壁，沒有什麽好偷的。
這讓蘇繡一時氣了個半死，與顧沉走上了相反的道路蘇繡走上了街道。
這座小鎮的鋪子並不對，多多少少可以用指頭數得過來。
街上的人也不多，像蘇繡這樣衣著奇怪的也並未在小鎮裏激起多大的水花。
蘇繡拍了拍腰間已經係好的葫蘆，又摸了摸腰間的飛霜劍。
隨後走到了一處石板橋上。
這座小鎮流淌的小溪流倒是多，可以多少見到一些這樣由石頭堆砌而成的彎橋。
抬起頭朝著溪流望去，倒影清晰可見。
溪流中遊著一些小魚，其中有一隻魚生得奇怪，頭頂泛黃，似乎戴著頭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