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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狐戀

  鹹豐年間,浙江紹興會稽山下住著一戶人家,戶主姓楊名斌,家中尚有一妻二子薄田兩畝。


  他自幼朝經暮史飽讀詩書,晝耕夜誦隻為將來能博取一個功名。


  無奈天不隨人願,連著考了七八年卻還隻是一個秀才,眼看即將到了而立之年卻屢屢名落孫山,他心中不由焦慮萬分,索性在村外搭建了一座茅廬作為書齋,平日間就在齋中孜孜不倦的刻苦攻讀,若是感到疲憊就效仿古人懸梁刺股坐薪懸膽,平日也足不出戶,連一日三餐都讓家人送到齋中,可謂是攻苦食淡誓要金榜題名。


  隻是他家裏雖有薄田兩畝,平日卻靠妻子一人辛苦勞作,家中又無積蓄遺產,所以日子過得很緊,勉強隻能糊口而已。


  有一日晚間,他在燈下讀書一直讀到三更,感到稍微有些疲倦,於是便上床準備小睡一會。


  不料剛剛和衣躺下,忽聽房門吱呀一聲輕響,似乎被夜風吹開了,他全身感到陣陣寒意,猛然就驚醒過來,隻見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模模糊糊有個人站在床前。


  楊斌乍見屋中有人馬上睡意全無,身上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頭定睛一看,隻見站在燈前的居然是一個年輕靚麗的少女,這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身著一襲杏黃衫,麵上水眼山眉櫻桃小嘴,端的是身姿婀娜體態翩翩,此刻正眉眼含笑的看著自己,風姿綽約楚楚動人。


  楊斌心中驚懼交加,懷疑她是鄰家的女子,於是便問她道:“你是何家女子?”女子嫣然一笑道:“妾不是村中的女子,因為和您有夙緣,所以才會來此。”


  楊斌聽得此言,心中稍稍安心,於是對她說道:“此時半夜三更,你一個單身女子來我這裏,若是被人知道恐怕有損清譽啊。”女子回道:“更深夜靜,又有何人可知?”說完便蓮步輕移來到他身邊坐在床頭,看著他滿麵春色媚眼如絲。


  楊斌此時懼意漸去色心又起,心中實在貪戀女子的美貌,於是便順勢將她摟到懷中,兩人顛鸞倒鳳共成雲雨之歡,到得黎明女子方才起身穿衣姍姍而去。


  到了第二天夜晚,女子又來到書齋中陪伴楊斌,楊斌雖說不知女子來曆,但是卻又貪戀她的美色,於是也就閉口不問,自此以後女子夜夜前來與他歡會竟然逐漸習以為常了。


  過了月餘,楊斌見女子每天都是夕至晨離,覺得她很辛苦,於是便對她說道:“你每天這樣辛苦跋涉,我心中實在是很心疼啊。”


  女子一聽便笑道:“妾和您緣分不淺,何必為此擔心呢。”楊斌究竟是心中有疑,又借機問道:“你來茅齋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但是我卻不知你的姓氏,更不知你到底是何家的女子,你最好如實的告訴我,免得讓我時時起疑。”


  女子聽他說的認真,便斂起笑容正色對他說道:“您要是不害怕的話妾才可以對您說實話。”


  楊斌一聽忙道:“你我伉儷情深,又有什麽可畏懼的呢?”女子聽得此言方才對他說道:“妾小名娟娟,其實不是人類,而是九尾狐仙。您雖然在此潛心苦讀,但是將來不僅得不到功名,恐怕還有絕食之憂。因妾和您有夙緣,所以才前來相救。”


  楊斌聽罷女子之言心中不由大驚,急忙問她道:“此話怎講?”娟娟道:“近來天氣炎熱,大旱已經持續了兩月,田地即將無收,您每日隻知讀書,飯食都是妻子送來,哪知家中已無餘糧啊。”


  楊斌聽罷方才明白過來,於是又問娟娟道:“我在這裏每日不聞窗外事,居然對此全然不知。這可如何是好?”


  娟娟道:“您不必擔心,妾有小術,擅作丹青,可以教您學畫,每日將畫售出,可以賺些許銀兩,也能養家糊口不致全家衣食無著。”


  楊斌一聽大喜,口中連忙稱謝不已。娟娟又從袖中拿出一點散銀對他說道:“你明日可用這些錢先去買點畫筆顏料,妾好來教你。”楊斌當即點頭不已。


  這晚娟娟沒有象往常一樣回去而是留了下來,自此二人如同夫婦一般住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楊斌的長子前來送飯,一見父親便說道:“娘讓我轉告你,家中已經快沒餘糧了,最多隻能維持一個月的時間。”


  楊斌聽罷對兒子說道:“告訴你娘讓她不要擔心,過段時間我自有辦法。”待兒子離開,娟娟便拿出畫筆教楊斌作起畫來。


  一開始先教他運筆的訣竅,後來又教他襯托染色的方法,不到一月時間,楊斌居然也學得像模像樣了。


  此時娟娟又教他畫鹿,楊斌用兩天方能畫完一副,然而鹿的眼睛必然要讓娟娟來點,點完之後鹿的神態栩栩如生,可謂恍如鮮活渾然天成,如同真鹿一般。


  楊斌拿到城中集市去售賣,每次都是被高價搶走,後來甚至有人專程上門求購,一時間他的名聲大振,找他作畫的人更是絡繹不絕,他也以此賺了不少錢財。


  一開始他將售畫所得的銀兩交給妻子何氏,何氏正為家中即將斷糧而愁眉不展,一見這麽多銀子也很驚訝,不知他從何處所得,於是他便將娟娟教他作畫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妻子,隱去了她是狐精不說,隻說娟娟是無依無靠的民女。


  何氏一聽又喜又愁,喜的是丈夫居然學了一手作畫的本領,說不定將來還能以此發家致富,愁的是他居然在外又納了一個小妾,自此以後便要有人和自己爭寵了。


  思前想後她便來到書齋中指名要見娟娟,楊斌無奈隻好讓娟娟出來見她。


  娟娟聽得何氏到來,急忙整理整理衣服出來,一見何氏便躬身曲膝行禮問好。


  何氏本是滿腔怒火而來,待一見娟娟覺得她不僅長的端莊秀麗,對自己也很尊重敬禮,兼之又教楊斌作畫救了一家大小,滿腔怨氣又無處釋放,於是也就隻好作罷了,不疼不癢的說了幾句便怏怏而回。


  楊斌見何氏前來本是惶恐不安提心吊膽,生怕她大吵大鬧,至此見她回家這才放下心來,索性一直住在書齋中。


  娟娟見狀頗為憂慮,數次勸告楊斌,讓他多回家住住,楊斌卻一直不聽,以至於數月都難回去幾次,就算回家也是看看孩子,不在家中住宿,非要當天趕回書齋。


  時間長了,何氏心中慢慢就有了怨恨,一開始派兒子專程來書齋請楊斌回家,後來眼見楊斌戀女不回,心中不由醋意翻滾,於是自己親自上門相請,沒想到楊斌依然是推三阻四不想回家,何氏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便在門口大罵起丈夫來,而娟娟每次見到她都是低聲下氣逆來順受,所以何氏也不好為難她。


  有一次何氏又去請楊斌回家,楊斌仍是支支吾吾不情不願,娟娟一直在旁苦苦相勸,最後楊斌才不得不勉強和妻子回去。


  待二人回家之後何氏又繼續對楊斌數落起來,到最後越說越氣,索性連娟娟也一起大罵起來。


  楊斌實在受氣不過,於是便對何氏說道:“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我告訴你,她可不是一般人啊。”


  何氏一聽心中驚疑交加,馬上對丈夫窮追猛問,楊斌無奈隻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何氏。


  何氏聽罷更是大吃一驚,低頭沉思半響之後方對自己的丈夫道:“既是狐狸但是已經化了人形,也沒什麽避忌的,不如接到家中一起生活,這樣也互相有個照應。”


  楊斌一聽喜出望外,沒想到妻子如此通情達理,於是便依言將娟娟接到了家中。


  自娟娟到了楊家,對何氏一直恭恭敬敬低眉順眼,操持家務勤快能幹,與何氏尚能相安無事,唯獨楊斌平日愛戀娟娟容貌豔麗,兼之她日常服侍楊斌周到體貼,沒有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所以心中對她更加愛慕,每晚都在她的房間內留宿,而妻子的房間基本上很難踏足,娟娟屢次勸說也無濟於事,以至於時間長了何氏心中的積怨越來越深,每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有一天她趁回娘家的時候忍不住將事情告訴了自己的父親,並對他哭訴道:“良人這個稱呼(良人:清白人家的婦女,妻子對丈夫的稱呼),原本是指望著能相守終身的,若是像現在這個樣子的話,那麽有沒有丈夫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的父親聽了此事非常驚詫,想了良久方安慰她道:“依你所說她可是狐精啊,若是你鬧的大了隻怕要遭受她的荼毒。你暫且先不動聲色,我自有辦法。”


  說完他便勸女兒回去,並一再叮囑不要到處聲張。待何氏一回家,她的父親便派了一個家人準備好銀子去江西龍虎山天師府控訴。


  過了十數日,有一天黃昏娟娟正在院中和楊斌賞花,忽然間抬頭一看大驚失色的對楊斌說道:“妾平時一直勸你要善待自己的妻子,不要冷落她讓她發怒,可你就是不聽,以至於今天妾的性命要喪在你的手裏了。”


  楊斌不明所以,對娟娟說道:“愛你的人沒有能比得上我的,為什麽還要這樣說呢?”


  娟娟淚如雨下的哭泣道:“你的嶽父已經上告到天師府了,此時我們屋子四周已被天兵神將團團圍住,此劫定然難逃了。”


  楊斌看看四周並無任何異常,以為她在胡思亂想,於是便不停的安慰她。


  娟娟也不說話,隻含著眼淚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細細的梳妝起來。


  此時天光皎潔紅日無雲,忽見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隨即便聽空中傳來霹靂一聲,整個地麵也被震的顫抖起來。


  楊斌一時不備,站在原地驚得是呆若木雞,待他醒過神來,卻發現娟娟已經憑空消失不見蹤影了,唯獨桌上水碗之中浮起一根狐狸毛來,足有一寸多長。


  楊斌知道娟娟定然已經遇害,心中不由悲從中來,當即坐在地下痛哭失聲,隨即買來棺木將娟娟生前所穿用的衣物首飾盡數放入,給她修了一個衣冠塚。


  自此以後他平日一個人坐著就默默流淚,晚上睡覺更是痛哭失聲,不管別人怎麽勸慰都沒有用,到後來竟然哭的雙目失明,何氏請來醫生診斷醫治,兼之細心調理方才恢複視力,可是他以後所畫的鹿雖然形狀和以前一樣,但是卻再也沒有那種神采了,所以他的畫也鮮有人問津,家道便逐漸衰落了下去,待他的兒子長大長大成家,楊斌便離家出走雲遊四方去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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