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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怪馬白瞳

  黑影逐步向潭口靠近,步伐飄逸輕盈,卻又帶有幾分笨拙。它在離夜寒沙不到半丈距離的潭面停下,待夜寒沙看清它的容貌時,禁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眼前的怪物似馬非馬,似牛非牛,矮小壯碩而且奇醜無比。最突出的特徵是它的頭部左右各有一支黑色鈍角,或者只是肉瘤,看起來像是麋鹿被砍下鹿角后,傷口癒合后留下的疤痕。 

  鈍角下方有一雙奇特的白色邪瞳,彷彿能攝人心魂,將人深深的吸進去,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最奇怪的是它口中居然叼著一隻兩腿仍在不斷掙扎的野雁。 

  怪馬也注意到了寒潭中只露出半個人頭的夜寒沙,不過顯然它並不在意,只是盡顧著甩頭拍摔口中掙扎的野雁,直到野雁一動不動,才把野雁摔在碎石塊上,前蹄踩住後用利嘴拔光了野雁羽毛,然後開始囫圇吞棗起來,吃相頗為不雅。 

  這時有山風迎著潭口吹來,晨曦穿透樹葉灑下銀輝,霧氣也消散地差不多,潭口逐漸明亮起來。怪馬似乎對早餐的味道頗為滿意,看了夜寒沙一眼,開始低著頭,和潭水中的倒影嬉戲起來。 

  夜寒沙對眼前這隻突然闖來的怪馬越來越感興趣,不禁細細打量起來。 

  怪馬外形特殊,耳長、嘴巴尖,體高不足六尺,馬型卻甚是健壯。鼻口四周顯暗紅血色,不時地打著響鼻。眼角余紋明晰,白瞳與豎立的雙耳之間長有一對複眼。複眼間有一道白毛,耳朵到脖頸的一撮鬃毛色澤黝黑,脖頸以後直到馬背,鬃毛長而濃密,從黑到灰,再自然過渡到純白。馬身是暗紅與雪白相間的毛色肌膚,四肢下端覆有白色濃密長毛,而尻部後面的長尾卻是黑色光滑。 

  這怪馬像個頑童,調皮地顧自玩耍,完全忽略水中的夜寒沙。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日頭漸起,霧氣散盡,怪馬似乎過了玩勁,轉身撒蹄躍起,出了潭口朝南方林子直奔而去,一晃便不見蹤影。 

  半響過後有馬蹄聲漸近,最先出現在夜寒沙眼裡的是黑糾和鬼婆,黑糾後面接著跟來兩匹壯馬,騎在一匹棗紅色馬上的是雲笈,另一匹黃栗毛色的馬殿後,馬背上是一個發須全白的高碩老頭。老頭單衣短袖,腰間別有數十個各種顏色和樣式的瓶瓶罐罐,一把銀色手杖橫在馬背身前。 

  三人在潭口不遠處翻身下馬,雲笈裹緊身上的白色狐裘外衣,白髮老頭則是精神抖擻,顯然和夜寒沙一樣並不畏寒。夜寒沙和老頭對彼此都頗感興趣,正四眼相對地打量著對方,鬼婆介紹地說道: 

  「這就是我跟你說起的登雲族的老不死,也就是雲笈的太祖爺。要說誰對雲崖上的這片深林最過熟悉,就非這老不死莫屬了。」 

  「我跟雲笈去林子里找點吃的,你的衣服在黑糾背上,快去換身乾淨的袍子吧,這寒潭深林的寒氣不比畫崖,不要凍壞了身子骨。」 

  說完便先行入了林子,雲笈多看了一眼寒潭中的夜寒沙,也轉身跟上鬼婆。 

  夜寒沙起身,赤足走到黑糾旁邊,解開包裹取出擦換衣物。 

  白髮老頭則是小心翼翼地走進潭口,先是掃視了潭面上昨夜殘留的落葉和雁羽,然後在怪馬嬉戲處停留,用手杖不時地翻著潭口散亂的雁羽,對著碎石上血跡未乾的野雁殘餘物一陣遐想。 

  夜寒沙換完衣物,輕步向潭口走來。白髮老頭剛好也從遐想中轉過身來,笑眯眯地看著走來的夜寒沙。 

  突然他兩眼放光,朝夜寒沙做了一個禁聲不動的手勢,盯著潭口老樹上的一物。待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后,手杖一甩,只見杖底突然展開一張針狀細網,瞬間套住一尾蛇狀動物。 

  夜寒沙走近細瞧,一尾金碧墨綠的複色長尾動物正在網狀的杖下蹦動不已。 

  它長約一尺,周身被有覆瓦狀排列的角質細鱗,鱗下分佈骨片,鱗片質薄光滑,扁平頭狀,吻端圓凸,有一對瞪眼分列於頭部兩側,四肢短小發達,帶有鉤爪,不停掙扎著,吐著深藍色的分叉短舌。 

  「見過這東西嗎?」 

  見夜寒沙搖搖頭,白髮老頭開始得意的說教道: 

  「這是百年石龍子,身顯金碧墨綠兩色。隨著年齡增長,石龍子身上的鱗色會不斷變化,從單色逐漸變幻到五色,單色雙色的倒也常見,千年以上,五色俱全者最佳,一輩子也絕難碰見一回。」 

  「可把它剁成肉餡做成大餅,也可作為日常湯料和菜肴。當然,這石龍子最重要的用途是用它入葯,有偏助壯火,雄健陽事之妙。嘿嘿。要不要送給你回去試上一試?」 

  「老不死的,你亂說什麼烏七八糟的!」 

  鬼婆從林子中冒出身來,連聲喝道。接著雲笈也跟著出來,手上拿著剛剛採摘的野果。 

  白髮老頭哈哈大笑,把石龍子從杖底網中麻利地取出,迅速放入別在腰間的小壺中。 

  雲笈把野果分給白髮老頭和鬼婆后,朝夜寒沙遞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你穿這麼少,不冷么?」 

  「我從小體質就懼熱喜寒,越寒冷的地方我就感覺越舒服。對了,這些野果叫什麼名字?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也經常摘著來吃,很好入口,卻一直不知道叫法。」 

  夜寒沙撥了撥掌上的野果,問道。 

  「紅黃色的是石楠,紫黑色的是烏板子,油黑色的是桃金娘。還有幾顆紫紅色、個較大的是山茱萸。每年入秋,這雲崖的深林里就遍地都是好吃的野果,我們登雲族有句俗話:『秋風來,烏板石楠隨地采;秋雨到,茱萸金娘味正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雲笈小手指著夜寒沙掌中的各種野果,一一說道。 

  她對於夜寒沙只披一件單薄長袍仍然不解,轉頭指著穿著更少、短袖還光著胳膊的白髮老頭,對夜寒沙說道: 

  「這是我太祖爺,他可是我們登雲族的老祖宗,你可以學我一起叫他老祖宗,也可以叫他須臾太祖。全畫崖,就數他和羅預大祖對這片林子最熟悉了,這些野果都是他們手把手教我辨識的。」 

  「羅預大祖是誰?你們登雲族有好多老祖宗呢?」夜寒沙好奇地問道。 

  「羅預大祖是我們登雲族的族長,他跟須臾太祖是叔侄關係。但是平時話很少,脾氣也不像須臾太祖這般隨和,平日里沒有特別的事情,就只呆在裸心谷里。須臾太祖喜歡到處遊玩,對馴馬和草藥有一套獨門秘訣,而羅預大祖卻擅長奇巧術和鑄劍術,我聽太婆說你要蓋一個小樓,下次有機會帶去你拜訪他老人家。」 

  雲笈朝夜寒沙笑了笑,接著說道: 

  「每年入秋,老祖宗都會帶我來雲崖玩,這個時候的雲崖深林是最有趣的。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野果野物,樹上結的,地上爬的,水裡游的,還有天上飛的,老祖宗都可以想法子弄到。我最最喜歡的呢,就是老祖宗親手做的椒鹽烤雁。」 

  「入秋正是野雁從北來南過冬時候,經過長時間的遷徙,掉膘后的雁肉精而不肥,嚼勁最好。」 

  須臾太祖彷彿正回味著一道美食佳肴,他接過雲笈的話說道: 

  「昨晚雁群應該是棲身在這寒潭上方,我們來晚一步。按照往常,今晚它們應該會在窪冢過夜,我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窪冢,晚上就可以美美地享受一頓烤雁了。加在我隨身攜帶的這些美酒,人生愜意,莫過如此呀。哈哈哈哈。」 

  須臾太祖從掛滿各種瓶瓶罐罐的腰間解下一個矮裝的小梅瓶,扒開木製瓶塞,仰頭咕咕喝了幾大口,痛快地晃了晃頭。按回瓶塞后隨手把酒瓶子扔給不遠處的夜寒沙,說道: 

  「小傢伙,嘗嘗我們登雲族的好酒。」 

  小梅瓶瓶身素白,瓶口泛黃,夜寒沙扒開塞子,把瓶口往鼻下輕送,一股酒味中夾雜著濃郁的葯香飄逸入鼻。 

  「窪冢離這裡還有十幾里的路程,喝點老不死秘制的藥酒,不但能夠有效避免瘴氣侵身,多喝幾口還能驅寒,關鍵是酒的味道還不錯。不過這藥酒後勁太大,不能饞口多喝。」鬼婆朝夜寒沙點點頭,呵呵說道。 

  「這藥酒可是用我們登雲族的古方所釀,老祖我看你家這孫娃兒還算順眼,如果碰到羅預那傢伙,你們半口也別想喝到。」 

  這時須臾太祖已經翻身上馬,準備穿林南下。 

  「我們登雲族祖先最初釀製這藥酒是用來醉馬的,雲崖的馬比蠻地的要野,也要聰明很多,要將它們馴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單單醉心草還不夠,要在草中滲入藥酒方可把野馬徹底醉死,捕獲后再慢慢馴服。」 

  「不過那怪傢伙居然是食肉動物,對醉心草絲毫無興趣。看來晚上要多殺幾隻野雁,再加點藥酒,看看有沒有效果。」 

  須臾太祖低著頭,開始有點自言自語起來。 

  「老祖宗你可是想要將白瞳迷醉后馴服?」 

  夜寒沙連喝幾口藥酒,藥酒辛辣,想著須臾太祖口中的怪傢伙應該是今晨潭口遇到的怪馬,好奇地問道。 

  「白瞳!這名字不錯。哈哈哈哈。」 

  須臾老祖眯起小眼,並未回答,哈哈大笑,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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