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倚門回首 嗅嚐青梅
樊於盡在將謝欣婷和劉湛的子女安頓好之後，便要親自帶人前往定國公府營救謝語堂，被張文遠攔下。
作為守城大將，自然不能輕易放棄守城的重任。張文遠整頓完畢之後，便替代樊於盡前往定國公府。
此時，吳綿仁已經被高計勝“救走”，府內的激戰已經煙消雲散了。張文遠帶著兵士衝入府內，但見府內甲士已經全部陣亡。在府內甲士的屍體中，還有部分形形色色打扮的“平民”，這些便是韓卓口中的“夜行鬼”。
張文遠帶人繼續向前走的時候，看到謝語堂正趴在正殿前麵的空地上，趕忙跑過去將其扶了起來：“謝先生，怎麽樣，受傷沒有？”
謝語堂此時頭腦還有些昏沉，沒有答話，隻是用手指著正殿。循著謝語堂的指向，張文遠看到正殿的窗戶上有一個窟窿，應該就是謝語堂飛出來的地方。
張文遠正要前往正殿的時候，謝語堂拉住他說道：“小心，正殿內有毒氣……”剛勸阻完張文遠，謝語堂趕忙又補了一句：“韓卓.……韓卓還在……裏麵……”
張文遠聽說後，趕忙帶著人用濕布捂住了口鼻，踹開了正殿的大門。這時正殿之內的毒氣基本上已經散盡，張文遠看看殿內，早就被“夜行鬼”的屍體堆滿了一地。仔細查看了四周，終於發現了一個府內甲士的身影，正是韓卓。
此時韓卓早就癱坐在了一個牆根，手中依舊緊緊握著一把被血染紅的刀。走近一看，韓卓七竅中流出的紫黑色的血液早就已經凝固，整個人已然沒有了氣息。張文遠趕忙帶人將韓卓帶出了殿外，將他的屍體放在謝語堂的身邊。
再次看到韓卓，謝語堂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這個曾經將自己雙腿斬斷，讓自己終生殘疾的惡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又用生命保護了自己。回想之餘，謝語堂心中悵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一個生死之交一般。
“謝先生，韓卓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謝語堂忍住了眼淚，鎮定地回答。
在經過定國公府的激戰後，樊於盡立即加強了駿遠城的防衛。在這樣的非常時刻，身受重傷的吳綿仁根本沒辦法強行逃出城去。何況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保護著”他的高計勝。
“吳先生，看眼下的局勢，我們還是暫時蟄伏在駿遠城內吧。”
“去三道城，找一間農舍，那裏魚龍混雜，適合我們隱蔽起來。”這個時候，吳綿仁早就已經恢複了應有的理性。在攻打定國公府之前，他便早就在駿遠城的三道城搜尋到了一處農舍，作為應急之用。
高計勝帶著吳綿仁來到了三道城，這裏麵镔鐵國、華夏皇朝以及其他周邊部族的人都在此聚居，人員構成極為繁雜。
在來到吳綿仁早就安排好的農舍後，高計勝看了看外麵喧鬧的街道，感覺並沒有什麽異樣，便小心地關好了門。轉過身來，抽出了一柄短刀，坐在了吳綿仁麵前。
“說吧，現在沒人了。”高計勝手中把玩著短刀，吳綿仁的武器早就被他收了起來。
盡管處於劣勢，不過吳綿仁依舊沒有畏懼，反倒是很不屑地回答：“嗬嗬，你不會以為就憑一把切水果的小刀就能要挾住我吧？計勝啊，你不光知道的事情甚少，就連這駕馭事物的水平也差的遠呢。”
“少廢話，那天在定國公府外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高乙存到底是不是我爹？”高計勝被吳綿仁的一頓“說教”逼的有些不耐煩，便用手中的短刀抵住了吳綿仁的脖子。
“怎麽，你還要殺我？那你盡管來吧，不過我要告訴你，殺了我你什麽也不會知道，而且你很可能會給他人做一生的嫁衣。”懷揣著這個秘密，吳綿仁心知，他可以靠這個秘密吃死高計勝。
“好，算你厲害。”高計勝抽回了短刀，又坐了回去，依舊警告著吳綿仁：“不過你也最好記住了，這次我能夠將你的夜行鬼部眾消滅，同樣還能鉗製你其他的靠山。我知道憑借眼前這幾個夜行鬼嘍囉，你不可能會有如此囂張的資本，一定是背後有誰在給你撐腰，但是我高計勝絕對不是好惹的。”
“哦……這話說的好嚇人啊……”聽完高計勝的說話，吳綿仁也並沒有想到高計勝會有如此城府，居然知道夜行鬼隻不過是他的爪牙之一。為了安撫這個還有些用處的人，吳綿仁趕忙勸說道：“計勝，不如這樣，你也不要再繼續用武力要挾我，我也不會再這麽用你的身世‘折磨’你，咱們兩個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
“眼下雖然我等被困在駿遠城，但是想那謝語堂和樊於盡等人還不至於一時半會找到我們，趁著劉湛還沒回來，你幫我把劉湛的夫人劫持過來，屆時幫助我將‘鷹爪’劍拿到手，我就告訴你關於你身世的事。”
“此話當真？”
“你可以不信我，可以現在就殺了我，但是我現在腦子裏隻想著‘鷹爪’，作為交換，你絕對不能染指這把劍。”吳綿仁的話說的很“中肯”，其實，直到目前為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高計勝會對“鷹爪”鍥而不舍。以他
對這個人的了解，高計勝絕對不會是因為服從他的命令才會如此看中“鷹爪”的。
漢水城這邊，表麵上的奪取“鷹爪”神劍的幕後指使者軒轅昭依舊在皇宮內耽於淫瀚這個時候早就已經被遣送回了漢水城內，從駿遠城回來之後，黃文瀚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一般，依舊在軒轅昭的身邊鞍前馬後，無所事事。
或許是他已經帶回來了吳綿仁和高計勝對軒轅昭的保證，故而軒轅昭並未過於深究他為何沒有隨同“鷹爪”一道回來。相反的，在黃文瀚離開漢水城的這些日子以來，軒轅昭反倒是沒有了如何取樂的狗頭軍師。黃文瀚的回歸正好彌補了自己內心中的空缺，軒轅昭自然樂的開懷。
至於軒轅昭的皇後，嵯峨雪這邊，自從劉湛也打漢水城離開之後，身邊除了侍女香月之外，根本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在這樣索然無味的生活中，嵯峨雪愈發想念南越國的王世子錢勝潮。
雖然和錢勝潮隻有幾次的接觸，但是如今在嵯峨雪的內心之中，已經被對錢勝潮的思念全部占據，根本無法自拔。
作為嵯峨雪的貼身侍女，雖然也是在嵯峨雪來到漢水城後所結識，可是香月卻對嵯峨雪有著說不出的好感和忠誠。看到嵯峨雪整日無精打采，香月不免有些擔心：“皇後陛下，您.……又在想他了？”
“啊？”少女的心總是悸動的，畢竟嵯峨雪隻有二十歲，尤其是在別人看出自己的情愫躍然臉上的時候，更是被驚得無所適從。
香月的這一問並不是故意挑逗，而是發自內心地為這對“苦命鴛鴦”感到心碎。每每嵯峨雪麵有菜色的時候，她便知道對方的心思，想方設法地讓嵯峨雪打起精神來：“要不，我們去何府裏轉轉吧。定國公臨走前也特別請求您能多加照料華忠世將軍，雖然現如今他的身體已經差不多痊愈了，您也總該要多去關心一下才是。”
“對啊，走，現在就走！”嵯峨雪明白香月的意思，在漢水城內，除了皇宮之內的香月之外，恐怕也就隻有何文權那裏算得上能夠給自己慰藉的地方了。
打定注意後，嵯峨雪便帶上香月來到了何文權的府邸。今天趕巧的是，正好皇朝親國的都督種道全也在府上做客。嵯峨雪進府之後，何文權和種道全趕忙從屋裏出來，迎接皇後陛下。
“起來吧，本宮是閑來無事，便來這裏轉一轉。”看到種道全在這裏，嵯峨雪心中不免有些膈應。雖然和這個人接觸不多，但是嵯峨雪也知道，在漢水城，甚至在華夏皇朝的親國領域內，這個人算得上是非常擁護軒轅昭的人之一了。
本來就非常厭惡軒轅昭的嵯峨雪對種道全自然沒有太多的好印象，若不是何文權家眷以及華忠世等人和種道全一道跪迎自己，嵯峨雪倒是很想整一整這個軒轅昭的“死忠”。
“種大將軍，你來這裏做什麽？”嵯峨雪語氣冷冷地問道。
“回皇後陛下，臣來此一是拜訪何文權大學士，二是順道來看望下華忠世將軍，並帶來了一些補品，以慰將軍。”
“哦，你也這麽關心劉湛的手下嗎？”
“這個.……定國公畢竟是當今皇上的妹夫，定國從此和皇朝休戚與共，作為臣下的，關心下華將軍也是理所應當的。”
聽到種道全如此說，嵯峨雪總覺得這個人有所企圖，對於華忠世的“關心”恐怕是另有目的。由於此人城府過深，嵯峨雪卻又察覺不到，隻好沒好氣地回道：“我當種大將軍應該是以皇朝戍衛安全為重，不承想也做起這等阿諛奉承的事來了。”
不光是種道全被嵯峨雪的一頓冷嘲熱諷得有些尷尬，就是站在一邊的何文權也深為種道全感到有些冤枉。
嵯峨雪看到何文權有些“同情”種道全，便不再堅持，變換了下口氣，平和地說道：“既然如此，種大將軍，何大學士，你們也別站著了，都坐吧。”
“皇後陛下，臣.……臣可能還有些事情，就不再叨擾各位了.……”種道全自然不是傻子，能夠看出嵯峨雪不是很待見自己。如果強行再在這耗下去，免不了會生出更多的嫌隙，索性便找個理由“逃開”為妙。
“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留大將軍了，大將軍請便吧。”
種道全恭敬地施了一禮之後，便退了出去，離開了何府。確定種道全走了之後，嵯峨雪急忙問起何文權：“何先生，這個人怎麽今天來你這裏來了？”
其實經過這麽長時間和種道全的交往，何文權能夠感覺出來種道全其人雖然是已故國相高乙存指定的心腹接班人，但是這個人的為人是無可指摘的。為了能夠緩和下嵯峨雪對這個人的偏見，趕忙借此機會維護起種道全來：“種大將軍啊，他來確實是來看望華將軍的，想必皇後您是多慮了。”
“真的嗎？”嵯峨雪這話不光是在問何文權，更是看著他身邊的華忠世。作為劉湛的心腹手下，華忠世不敢胡說，隻是微微點點頭。
看到嵯峨雪麵上還是一副狐疑的表情，深知她秉性的何文權不想過多地為種道全開脫，免得弄巧成拙。趕忙喚來嵯峨雪的閨
蜜，自己的女兒：“霜凝，皇後陛下來了，快來看茶！”
不一會，何霜凝帶著丫鬟進來，分別給嵯峨雪、何文權各上了一杯茶水。輪到華忠世的時候，何霜凝的整個身體似乎就像觸電了一般，麵頰緋紅，“慌慌張張”地給華忠世端上茶水。
再看華忠世，看到何霜凝剛一進來，就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等到對方將茶碗放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不由得又多看了何霜凝一眼。這一眼看下去，華忠世整個人瞬間打了個冷戰，磕磕巴巴地回道：“謝……謝謝……何姑娘.……”
“沒……沒事，華將軍請用茶吧。”和華忠世一樣，何霜凝似乎也像變成了結巴似的。
哪知華忠世竟然如此聽何霜凝的話，一句“請用茶”剛說完，華忠世便端起了茶碗，根本都忘了茶水是剛用滾開的熱水泡上，直接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唔……噗.……”被這一下燙，華忠世的臉紅了個通透。趕忙跪在地上，緊張地乞求道：“皇後陛下勿怪，何姑娘勿驚，是在下魯莽了。”
上完茶水之後，又被華忠世這一搞笑的舉動驚嚇到，何霜凝匆匆忙忙地“逃”了出去。走的時候還不免回頭偷偷看了一眼華忠世。在跑到屋子門外的時候，何霜凝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在屋內的華忠世，好像看不夠一般，隻得勉強離開。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嵯峨雪早就被這一出有趣的“表演”搞的啼笑皆非：“哈哈哈，華將軍起來，本宮沒有怪罪你，不過嘛，霜凝到底有沒有怪罪你本宮就不知道啦。”
“是……是.……”雖然嵯峨雪讓華忠世起來，不過還沒緩過勁來的華忠世還是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
嵯峨雪頓時覺得這個人蠻有意思，不好再繼續捉弄，趕忙勸道：“起來吧，不過剛剛你可是著實把茶水吐到了人家霜凝的衣服上，最好還是去看看為妙，畢竟何府照料你這麽長時間了。”
何文權也能明白嵯峨雪的意思，也順著說道：“華將軍無礙的，你剛被熱水燙到著實不輕，不如先下去找些涼水和藥材，要不可就不好了。”
被何文權和嵯峨雪這麽一唱一和的勸阻，華忠世知趣地被支開。等到華忠世走後，嵯峨雪接著對何文權說道：“何先生，霜凝不會和華將軍.……”
“這個嘛，老夫倒是這麽多天的觀察，也看出個一二來。隻不過兩個孩子的脾性都有些青澀內斂，我這個老人家也不好過多地攙和。”
“那可不是這麽說的，本宮看來他們倆倒是真的蠻般配的。眼見著華忠世將軍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如果真的等他回到了定國，那時候霜凝豈不是成了春閨苦等的苦命人了麽？”嵯峨雪說著，突然發現把話頭說道了自己的心坎裏，不免一絲黯然憂傷油然而生。
何文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但是嵯峨雪的話也的確是提醒了自己。作為父親，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嫁給她滿意的如意郎君。何況華忠世作為劉湛的手下大將，青年才俊，人品才能均屬上佳，作為自己的女婿本來就沒什麽可挑剔的。隻不過自己總歸還是長輩過來人，有些話不好先開口。
再看華忠世，跑出來之後，並沒有去管自己被燙的嘴巴。而是徑直追到了何霜凝這邊，將她攔了下來。
“何姑娘，我……”華忠世不知道該怎麽說，但見何霜凝正在看著院子裏的梅花。正值隆冬季節，梅花盛開，何霜凝聽到華忠世的到來，雖然表麵並無任何表情，心裏卻有一隻小兔子正在砰砰地跳著。
“牆腳數支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華將軍，梅花雖然香豔，恐怕我們隻有空嗅其香的福分。”
華忠世雖然是個武將出身，卻不是粗魯的武人，何霜凝的一番隱晦的說話，讓他頓時感到了無奈，隻好回道：“這個.……在下……在下想.……”
“你想什麽？”聽著華忠世猶猶豫豫的說話，何霜凝有些按奈不住，趕緊催促道。
“在下.……在下想什麽恐怕都不行了，如今我身體已經痊愈，不日就該離開漢水城了。”華忠世說著話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似的。
“哦……那你會想念這裏嗎？”
“會！”
“想念這裏的什麽？”
“這裏的.……這裏的人……”
“誰？”
“.……”
“說啊，你都要離開的人了，難道還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的麽？”
華忠世大口大口地咽著吐沫，感覺嘴巴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麵對著本來冰雪般的何霜凝如今烈火般的催促，華忠世鼓足了畢生的膽氣：“何姑娘，我會想念你的，你永遠在我的心裏。”
說完華忠世就像做錯了什麽對不起何霜凝的事一般，轉身就要離開。正當他準備走的時候，一雙玉臂從後麵環住自己的腰，背後的何霜凝終是控製不住了自己的情緒，哭了出來。
而在不遠處“偷看”的何文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一旁的嵯峨雪除了羨慕之餘，心中不免又激增起了對錢勝潮的思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