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劉湛獻策 謀定芘樵
大鹹長蛇赤練被九鳳的一頓壓製之後，北國迎來了玄黃316年冬那年同樣寒冷的嚴冬。劉湛等人回到了遼陽城之後，城外早已經被皚皚白雪所浸染。極端嚴寒的天氣，讓長蛇等一眾蛇怪暫時無法繼續西進，這或許是給耶律啜裏隻和函普收國等人帶來的一份冬日的饋贈。
不過眾人都知道，哪怕這個冬天再長，也有結束的時候，屆時將要如何對付蛇怪，又成了眾人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闒非和環狗因為常年在渾夕江北部生活，故而對於嚴冬的來臨，並不感覺到難過。畢竟常年生活在此的他們過慣了在嚴寒中覓食生存的生活，隻要沒有蛇怪的侵入，便是他們的樂土。
耶律啜裏隻等人在遼陽城內，不得不就如何對抗大鹹長蛇赤練一事斟酌商榷。故而，剛剛回到遼陽府內，耶律啜裏隻趕忙召集來遼陽城守耶律石林，遼陽城的南北司城李順義、述律朵拉，隨行而來的南院大王韓德讓，雲中城的城守耶律休元等人。並令人請來了靺鞨國方麵的函普收國、仆散忠正以及目前正在遼陽府內休養的華夏皇朝的定國公劉湛。
“諸位，想必此次前來召集各位前來，朕不說各位應該也都知道此次會晤的目的了。”耶律啜裏隻開門見山地攤開來說道：“雖然眼下大鹹長蛇赤練暫時被神明所鉗製，在如今的隆冬時節無法進犯西來。不過總歸有春暖花開日，待冰雪消融之時，那妖物定然會再次前來。況且那日在針鬆林裏神明還提及到了這個妖物的另外兩個同夥：肥遺和酸與，恐怕都不是善類，各位可有什麽良策嗎？”
耶律啜裏隻說完話，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不語。片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劉湛的身上，畢竟那日從神明和妖魔的口中，也都得知到了劉湛乃是傳說中的“燭龍”降世。不管是赤練、酸與或者是肥遺，想必在燭龍麵前，總歸是有所忌憚的。
劉湛也注意到了眾人都在關注著自己，隻是自己眼下著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其實在劉湛的內心深處，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萬一自己就是必須要在血楓林中被屠殺的龍的話，那豈不是耶律啜裏隻等人正在開門揖盜，迎接著自己的“覺醒”嗎。
“定國公，朕不知道你目前到底擔憂著什麽，但是如今可能隻有能才有辦法幫助大家阻止妖物的侵襲了，不知道你可否有什麽良策嗎？”
被耶律啜裏隻這麽一問，劉湛仿佛從冥想之中回到了現實。其實這也確實有理，如今麵前的赤練等妖物才是眾人最為關切的。如果自己無法擺脫眼下的麻煩，恐怕就不用等到將來自己變成麻煩的時候了。
“這個.……”劉湛口中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耶律啜裏隻等眾人。環顧了下四周之後，劉湛緩慢站起身來，走到屋子的門口，抬頭望望陰冷的天空。回過頭來，對著眾人冷靜地說道：
“諸位，以在下看來，眼下雖然我們暫時安全，但是為了確保長治久安，必須先下手為強，主動出擊，東進前往追殺大鹹長蛇赤練。唯有如此，方能出奇製勝。”
剛一聽到劉湛的說話，本來充滿希望的目光又都不約而同地從劉湛的身上挪開了。在早先和赤練的所謂“大戰”中，眾人都已經領教過這個魔物的威力。以目前遼陽府內的人類和闒非環狗等族的實力，和對方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
劉湛環顧了下屋裏的眾人，心裏知道眾人都有共同的擔憂，無非是怕白白送死。但是如今正值隆冬，剛被九鳳挫敗的赤練正好處在休養的階段，如果此時坐失良機的話，恐怕以後很難再有如此機會了。
劉湛向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看著耶律啜裏隻，他知道，眾人的心裏，耶律啜裏隻的態度能夠決定很多事，包括他提出的這個建議。
耶律啜裏隻也在看著劉湛，低下頭思慮了一會，抬起頭又碰上了劉湛堅定的眼神，充滿疑慮地問道：“定國公，此話當真麽，你有多大的把握？”
“沒有任何把握，不過……”劉湛頓了頓，先看了看眾人的態度，已然被他的那句“沒有任何把握”講的有些擔憂的反應，但他還是繼續回道：“耶律國主，雖然我們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現在肯定是赤練最虛弱的時候，如果我們不趁此機會消滅他的話，恐怕等到天氣轉暖之後，我們再難是他的對手了。”
劉湛的話不無道理，他也知道，遼陽府內的人、闒非以及環狗還沒有從大鹹長蛇赤練的恐懼中緩過勁來。可是事到如今，想也別無他法了。
“唔……定國公的話至允至當，的確，如果我們再在這裏幹耗等著天氣轉暖，恐怕屆時我們的確會成為這些怪物的腹中食了。諸位，你們怎麽看？”
“耶律國主，在下也深以為定國公的話非常有道理，可是……”函普收國本來也在琢磨著該如何對抗赤練，突然想到了什麽主意，振奮起了精神，對著眾人說道：“諸位，我有一個辦法，或
許可以斬殺這個魔物！”
“哦？函普國主想到什麽辦法了，趕快說來！”
“渾夕江的東麵，有一座常年冰凍的冰湖，名叫芘樵湖，如果我們能夠將那魔物引到那裏的話，在冰湖之上，或許我們還有一絲勝算。那日我看，那怪物定然害怕寒冷，如果能夠將他打下湖內，想必他自己也難逃一死。”
“不錯，函普國主此話有理，經過那日的較量，這怪物屬火性，果真能夠以芘樵湖的冰水來對付它，我看未必不失為一計！”镔鐵國這邊的韓德讓也附和道。
不過，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怎麽才能夠將這個魔物引到芘樵湖呢？那怪物既然能夠說人話，自然不像它手下的蛇怪一般，見到人之後便喪心病狂地無腦追擊。
“由我去吧。”就在眾人為此發愁的時候，劉湛鎮定地出了個主意。
“定國公？不行，你不能去。”耶律啜裏隻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說，雖然他和眾人都知道劉湛是燭龍降世，那怪物對劉湛似乎也分外眼紅。可是經過了上次和劉湛產生的嫌隙導致劉湛身染惡疾之後，耶律啜裏隻心下便不敢再讓他眼中的這個“孩子”送死。
“耶律國主？”劉湛看到耶律啜裏隻看自己的眼神，能夠體會出他反對的意圖，心下溫暖異常。
“定國公，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朕絕對不能再讓你以身犯險了！”耶律啜裏隻的話很堅決，說完，他看看在場的其他人，給了大家一個很嚴厲的目光表達了他堅定的態度。
由於在場的眾人裏多數是镔鐵國的大臣，自然不敢提出任何異議。至於靺鞨國這邊，函普收國已然很是感激耶律啜裏隻的不棄之恩，並不敢奢求更多，更不敢在這個問題上提出和耶律啜裏隻相對的意見。
“耶律國主，在下非常感謝的關切照料，不過如今大敵當前，不用我來作誘餌的話，恐怕難有任何吸引赤練的辦法。這樣一來，就算我們前往攻殺赤練，也未必能夠將它斬殺。屆時對於我來說，可就是覆巢之下難存完卵了。”
聽完劉湛的勸說，其實這些耶律啜裏隻都心裏清楚的很，但是他還是要向劉湛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定國公，你可不要忘了，此去九死一生，萬一你.……”
“那就有勞耶律國主代我庇佑我定國上下了。”劉湛提出這個計策，其實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對他來說，真的要是死在赤練的魔爪之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樣的話，自己就不會等到以後危害人間了。
在劉湛的堅持下，耶律啜裏隻始終沒有說服他，隻好定下這個計策，並約定好三天後出征。
出於擔心劉湛的緣故，耶律啜裏隻要求要禦駕親征，函普收國等人自然不會缺席，點齊了出征的將帥之後，劉湛便要求自己先行回到驛館中暫歇。其他人深知劉湛的壓力之大，並不敢阻攔打攪。
回到驛館之後，已經是夜裏。失去了陽光的照耀，地處斌忒過東北方的遼陽府甚是寒冷。侵人的寒風在夜裏尤為硬氣，拍打在人的身上就像被錘擊了一般。
劉湛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屋裏取暖，而是站在驛館的庭院內看著天上明亮的繁星。北天的星空之中，似乎有幾顆排出了一個人的樣子，著實吸引了他的注意。這個人的腰間還有幾顆星星彎曲地排出了一條蛇的樣子，似乎這個人正在和這條蛇在搏鬥一般。
煞有興致地看著星空之餘，劉湛察覺到了陸無雙的到來。但是主仆二人並不說話，陸無雙深知劉湛在消遣著自己的煩悶，自然不敢前去打攪。
“無雙，你說，這個亂世何時開始的呢，何時才能夠結束呢？”劉湛若有所思地問道。
“這個.……”陸無雙低下頭，自己從行伍中被劉湛選拔出來後，便一心一意地做著劉湛的貼身侍衛，保衛著劉湛的安全。至於其他的事，自己並沒有多想。
“哈哈哈，不難為你了。對了，再讓我欣賞下你的那把鈍劍吧。”劉湛笑著，轉過身來，朝陸無雙要他那把“無雙”鈍劍。
接過這把劍之後，劉湛入神地盯著劍身，不吝溢美之詞：“果然是好劍，能夠打造這樣完美武器的人定然是心存仁厚之人。太後悔沒有在榷場親自去見見這個世外高人了，恐怕以後也難有機會見到了吧。”
“主公，不要亂說，您既然是真龍降世，自然會有一番大的事業在等待著您的。”
“是麽，可是萬一這個大的事業是為禍人間呢？”劉湛無奈地笑了笑問著。
“怎麽可能，主公您如此宅心仁厚，怎麽會做出危害人間的事出來？”
“人都是會變的，或許哪天我也會因為什麽事變得讓現在的自己都害怕起來.……”劉湛說道，又仰頭看看天空，希望能夠在黑幕之中洞穿自己的命運。當然，劉湛心知這些都是徒勞，或許他隻是想再享受下這個寧靜的夜晚。
第二天，劉湛起
的很早，隨意在遼陽府內逛了逛，陸無雙作為貼身的侍衛，自然陪同在劉湛身邊。
雖然正值嚴冬，卻也臨近年根，故而遼陽府內的百姓並沒有因為城外的怪物襲擾而減掉對於過年的企盼。遼陽府城內的街道上，賣著各色的小吃和貨品，讓劉湛和陸無雙倍感輕鬆愉悅。
就在二人饒有興致地享受著這份市井的愜意之時，陸無雙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趕忙悄聲對劉湛說道：“主公，您看前麵那個穿著一身黑的那個人，就是那天我和您提及的那位鑄劍大師方盡忠。”
劉湛循著陸無雙所指的方向，的確看到了一個三十來歲非常幹練的黑衣人正在街頭踅摸著什麽東西。沒過多會，對方的眼神和自己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眼認出了陸無雙。
陸無雙發現對方認出了自己，見到對方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走到跟前的時候，陸無雙率先打了聲招呼：“方兄，果然是你啊，你怎麽來到遼陽府了？”
“哦，在下隻是來遼陽府內找尋鑄劍的材料，沒有什麽收獲，便出來轉悠轉悠，不想卻在這裏遇見了你。”
“是啊，對了，這位是我家主公，那次跟你說過的。”為了保證劉湛的安全，陸無雙並沒有說破劉湛的身份，隻是言明了主仆身份。
“哦，閣下是？”
“在下劉湛，是華夏皇朝的北境守護，定國的諸侯。”敷一見到方盡忠，劉湛並沒有隱瞞身份。
“哦？真的是定國公嗎，久仰。”方盡忠露出了有些尷尬的驚訝的表情。劉湛看到方盡忠如此異樣的表情，立時對對方的身份起了疑心，盡管如此，他也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對自己是無害的。
“您叫方盡忠是嗎？”劉湛確認地又問了一句。
“額……是的……在下確是就叫方盡忠。”方盡忠不知為什麽，麵上有些發熱，已經闖蕩多年的他麵對劉湛時，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哦……”劉湛應了一聲，又打量了下方盡忠，沒再回話。
或許是因為自己緊張，或是有些“做賊心虛”，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方盡忠趕緊遮掩岔開話題：“定國公，您在遼陽府內應該聽說了遼陽府城東出現了怪物吧？”
“嗯，是的，那怪物號稱喚作‘大鹹長蛇赤練’，極為凶猛殘暴。不光是聽說，在下前幾天方才和他正麵對峙過，隻不過很可惜，在下能力有限，在它麵前逃命自保尚顯捉襟見肘，並未能夠將它斬殺。”
“‘大鹹長蛇赤練’.……”方盡忠口裏念叨著，然後看看劉湛，似乎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怎麽，方兄知道這個妖物嗎？”劉湛能夠看出對方的踟躇，便好奇地追問道。
“額……沒什麽，那定國公可曾想到什麽辦法製服這個妖物嗎？”
“暫時還沒有，我們也正在為此事發愁，愁悶之餘，便出來逛逛街市。”
“哦……既然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了！”說完，方盡忠轉身便離開了，留下了好奇的劉湛和陸無雙二人在街道上。
“無雙，這個人的武功怎麽樣，憑你能夠讓他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跟住他嗎？”劉湛側著腦袋，眼睛已然盯著方盡忠的背影問了下陸無雙。
已經心領神會的陸無雙淡定地回道：“屬下可以一試，主公我先去了。”說罷，陸無雙將後背的“無雙”鈍劍交予了劉湛，自己輕裝簡從地尾隨著方盡忠消失在了人流中。
火急火燎的方盡忠隻顧著盡快躲開劉湛的視線，並未知曉劉湛手下的陸無雙正在跟隨自己。
這次他並不是一個人來到遼陽府，而是帶著他的那個犯著瘋病的“兄長”一同前來。此來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因為聽說了遼陽府內出現了大鹹長蛇赤練，在他的“兄長”的強烈要求下，他才陪同來到此地的。
不想今天出來買些吃食居然會碰到“老熟人”，自然不在方盡忠的掌控範圍之內，心下著了慌，趕忙“甩開”劉湛二人，回到“兄長”身邊。
不過，讓方盡忠和陸無雙都始料不及的是，並非隻有陸無雙正在跟隨方盡忠，還有遼陽府內的一些方盡忠的故舊，也同樣尾隨著方盡忠來到了他住在的客棧內。可是慌忙之下的方盡忠竟然並未察覺到這些，平白無故地將自己以及自己的“兄長”暴露在了兩方人馬麵前。
“主人，我們還是換家客棧吧。”推門來到自己的房間，方盡忠對著自己的“兄長”說道。
今日，他的“兄長”氣色尚佳，情緒也非常穩定，聽到自己的“弟弟”如此要求，便一口答應了。
二人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他們所住的客房的門便被門外的武士一腳踹開，為首的耶律謝晨鎮定地走了進來，對著方盡忠說道：
“遙輦盡忠，你好大膽，居然還敢來到遼陽府內，如今咱們就清算下舊賬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