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前嫌盡釋 外禦妖邪
釋放並支援闒非的消息在遼陽府城內不脛而走，聽聞這件事之後，函普收國慌忙地趕來求見耶律啜裏隻，一見麵便質問道：“耶律國主，聽說你放走了那些怪物？”
“闒非麽？”
“對！”
“是朕放走的，而且朕還支援了它們一部分糧食。”耶律啜裏隻說著，兀自看著房子內炭火上的烤羊腿。
“耶律國主，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明明知道這些闒非是我們靺鞨國人的死敵……你怎麽還？”說著，函普收國轉過身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其實這次函普收國前來，也隻是為了找耶律啜裏隻要一個說法。經過這許多天來的接觸，他對耶律啜裏隻的雄才大略和宅心仁厚多少是知道的。既然對方如此“放縱”這些怪物，自然有他的道理。
“函普國主，不如先坐下來，我這隻羊腿馬上就要好了。”耶律啜裏隻召喚著函普收國，扭過頭來對侍從說道：“去，去驛館把定國公也請來。”
“什麽？定國公他？他好了？”
“是啊，正是被那些被你稱為怪物的‘闒非’救治的。”
“耶律國主，你總不會就是因為這些闒非救治了定國公就心慈手軟了吧。你不在梁渠山脈呆過，你不知道這些闒非的蠻橫之處.……”
函普收國正要繼續向耶律啜裏隻述說著闒非的種種劣跡，被對方擺了擺手，回絕了：“函普國主，其實這次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既然你來都來了，這樣，我們先喝兩杯，等定國公來了之後再說吧。”
被耶律啜裏隻一陣“糊弄”，作為客人的函普收國隻得客隨主便，不好推辭，聽從啜裏隻的安排坐定，悶聲悶氣地喝起了對方頻頻敬過來的美酒。
沒過多會，定國公劉湛被啜裏隻的隨從帶了進來。見到函普收國正在啜裏隻的“陪同”下喝著悶酒，劉湛心裏大概能夠猜出對方目前還是無法對啜裏隻放走闒非一事釋然。
“喲，定國公來了，看你的起色這兩天好很多了麽。”敷一見到劉湛，啜裏隻不無殷勤地招待著。自從這次闒非的事件後，耶律啜裏隻對於劉湛心下更是喜歡的不行，隻是可惜自己沒有個女兒，否則定然要許配給劉湛做妾。
“承蒙國主陛下照料，在下這幾日在遼陽府內也被镔鐵國的各方照料有加，現在基本上已無大礙了。”可套完，劉湛轉向函普收國，也很禮貌地施了一禮：“函普國主，多日不見了。”
“定……定國公？”剛一見到劉湛，函普收國看到劉湛已經恢複的和常人無異，甚為吃驚：“你已經痊愈了嗎？”
“應該是吧，至少暫時無恙了。函普國主，正好在下也有事要和你說明。”
“是關於闒非的事吧？”函普收國基本上猜到了劉湛的用意，沒好氣地問。
“是，也不全是，是關於蛇怪的。”劉湛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此來的重點：“在下和耶律國主已然明確一點，來自渾夕江北的蛇怪確實是一股來之不祥的妖物，至於闒非，恐怕絕非我們主要需要重視的對手。”
“難道強占我們家園，害的我們流離失所的這些怪物，在這個時候，反倒成了盟友不成？”函普收國越說越氣憤，站起來麵對著劉湛，接著質問道：“定國公，我知道這次你能撿回一條命來，是因為闒非的救治。但是你不能因為你個人的感情，就無視我茫茫靺鞨國眾多族人的仇怨吧？”
“函普國主，我知道這點上你們靺鞨國人的確和闒非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不過我相信這些闒非並非是無緣無故入侵靺鞨國的。”
“定國公，我知道你懷柔天下，宅心仁厚。不過闒非這些畜生，畢竟曾經侵擾靺鞨國許久，你也並不在梁渠山脈居住過，根本不知道這些情況，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對於這些怪物的恨意。”
“在下自然知道你對於闒非的痛恨，但是函普國主，希望你能夠從大局考慮，作為靺鞨國國主，你比我和耶律國主更加清楚那些蛇怪的恐怖之處。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還兀自排外，消除自己的有生力量，那麽屆時我們怎麽去對抗那些真正的敵人呢？”
“定國公，如果真的蛇怪和闒非這些畜生都來了，那麽在下隻有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了。如果真的是騰格裏的旨意要消滅掉靺鞨國，那麽在下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劉湛見到函普收國根本聽不進自己的勸說，隻好將自己昏迷幾日時出現在自己潛在意識裏的畫麵對函普收國以及耶律啜裏隻說明：“耶律國主，函普國主，你們可知道那幾日我昏迷之時，潛意識裏看到了什麽嗎？”
見二人都愣神看著自己，劉湛繼續說著：“耶律國主，函普國主，實不相瞞，這次因為病情昏迷的原因，我曾在冥想之中發現，早先我曾提及的相繇魔神，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夢裏。”
再次
聽到“相繇”這個妖物，耶律啜裏隻倒是感到新奇，因為他也隻是聽劉湛的口中述說過這個魔神是如何如何的恐怖，卻並不知道，這個魔神會給劉湛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麵對二人的疑惑，劉湛慢條斯理地講述著自己和魔神相繇種種瓜葛的始末。出於對劉湛的了解和信任，耶律啜裏隻已然能夠感覺到劉湛對於這個魔神相繇的無比擔憂，但是函普收國卻很是不以為然。
“定國公，我不知道你在昏迷之中到底是夢到了什麽，但是這根本無法改變闒非入侵我靺鞨國的事實。在下雖然沒有耶律國主那樣富有四海，兼有深溝高壘的城池，但是如果異族前來投奔，在下也一定會張開歡迎的雙臂。”
麵對函普收國固執己見的說辭，劉湛一時間實在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勸說對方的理由。隻好兀自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但是在下在此表態，對於闒非，在下定然是要維護他們，正像耶律國主維護你們靺鞨國人一樣。”
雖然劉湛這麽說，但是函普收國依然不買這個賬。在遭受了這些闒非頻繁入侵攻擊的靺鞨國人，更是無法接受這些闒非作為盟友的事實。
劉湛知道縱然自己口吐蓮花，說破大天，恐怕暫時也無法說服函普收國對於闒非的成見。他隻好無奈地將目光投向耶律啜裏隻，搖了搖頭，給了對方一個信號。
耶律啜裏隻看到劉湛的示意後，並不再接住兩個人的話茬，隻是很自然地說道：“二位，趕快入座，羊腿已經好了。”
看著炭火上的羊腿滋滋地滴著油脂，沁人的香味已經充滿了整個屋子。劉湛和函普收國二人不再因為闒非一事繼續爭執，都聽從啜裏隻的安排坐在了啜裏隻的兩邊。
“二位，自便吧。”耶律啜裏隻說著，兀自切下了一片羊肉送到嘴裏，有滋有味地咀嚼著，旁若無人地說道：“唔……遼陽府的羊肉果然別有一番滋味。至於闒非這件事麽，依朕看來，定國公的話不無道理，眼下必須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對抗真正的妖物最為要緊。”
在耶律啜裏隻的高壓之下，函普收國也不再辯駁，隻好“聽從”啜裏隻的安排。劉湛這邊，能夠在啜裏隻的幫扶下，讓函普收國有如此態度，避免今天用無休止的爭吵，也算是功德圓滿。
就在這三個出自北方的君主“達成一致”意見之後，正在享用著耶律啜裏隻烤得的羊腿之時。遼陽府以東，梁渠山脈的與遼陽府之間廣袤的針鬆林間，一股夾雜著各種族的隊伍正在茂密的林子內向西前行。
這股隊伍領頭的是原來靺鞨國的第一名將，後來被函普收國又派遣回梁渠山脈繼續招徠意圖離開逃難靺鞨族人的仆散忠正，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靺鞨國的各個大族首領：唐括林楓、紇石烈遠駿、烏林達黑雲。這一行隊伍中，更有函普收國的四子函普璟雍輔助仆散忠正。
除了這些出逃的靺鞨國人，在隊伍中讓人意外的，還混雜著很多曾經在渾夕江畔聚居闒非和環狗。似乎這些人或者是異族族群都遭受到了共同的命運，使得他們如今有著共同的信仰目標——逃命。
在這股子龐大的隊伍即將到達遼陽府之時，突然後麵負責斷後的兵士慌忙傳報，說是有蛇怪前來追擊。
一聽到“蛇怪”，隊伍中包括闒非和環狗這些異族立即緊張起來。仆散忠正看到即將慌亂的隊伍，趕忙高聲大喝：“都鎮定，鎮定！”在他身邊的函普璟雍雖然緊張，但是卻並非和其他人似的慌不擇亂，協同仆散忠正一起，安撫隊伍。
仆散忠正看到隊伍中對於蛇怪的恐懼有增無減，知道必須要采取一些行動，趕忙對身邊的函普璟雍說道：“四太子，你趕緊帶著這些人快些撤回遼陽府，日前來信說，國主陛下已然和對方取得溝通，镔鐵國定然會收留我等。”
“可是將軍，你去做什麽？”函普璟雍好奇地問起來。
“眼下蛇怪逼近，必須有人前去斷後，我自前去斷後，你可兀自撤退。”
“將軍這是何話，難不成在下就是貪生怕死拋棄同胞之人麽？”
“四太子不要誤會，如今事急，如果你我再在此爭執不休，逡巡不前，恐怕到時候你我以及這些生靈都要成了蛇怪的口中食了。”
被仆散忠正這麽一說，函普璟雍不再堅持，對方更是以主帥的身份命令自己，函普璟雍隻好帶著靺鞨國人以及闒非和環狗繼續往遼陽府方向趕去。
仆散忠正則和函普璟雍分工明確，自己帶著部分強壯的靺鞨國壯士以及戰力較高的闒非環狗等異族急忙朝著反方向奔去。
本來在函普收國撤退時，渾夕江畔襲擾他們的闒非及環狗還是靺鞨國人的敵人。不過在仆散忠正以及函普璟雍再回去搜尋靺鞨國殘餘大族人員的時候，這些異族因為共同的敵人早已經冰釋前嫌，共同協作。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共同協作之下，方才有而今逃出困境的結果。不過，單單是從梁渠山脈逃脫出來，並不能徹底讓這些人和異族擺脫來自蛇怪的威脅。一路之上，蛇怪們更像是追殺獵物一般，死死咬著這股逃難隊伍的尾巴，負責斷後的很多靺鞨國士兵因此也成為了追殺上來的蛇怪的食物。
正當函普收國還在耶律啜裏隻處“享用”著烤羊腿的時候，函普塔懶已經接收到了仆散忠正的飛書求救信。閱讀完信件之後，函普塔懶不敢自專，趕忙來到耶律啜裏隻處找尋函普收國。
“陛下，仆散將軍有消息了！”
“什麽？”函普收國放下手中的刀子，趕忙站起身來，心急如焚地說道：“趕忙拿來我看。”
在函普塔懶在一旁的述說之下，又看了看仆散忠正的書信，函普收國大概知道了如今仆散忠正的處境。
“耶律國主，定國公，恕在下失陪，我靺鞨國人以及……闒非……”說起“闒非”的時候，函普收國聲音小了很多，如今仆散忠正在書信中言及的情況向他說明，闒非確實如劉湛所料那樣，並非他們真正的敵人。不過函普收國顧不得許多，接著說道：“還有環狗都正在往镔鐵國的遼陽府趕來，不過他們後麵還有蛇怪們在追殺，在下必須親自提兵去救他們。”
耶律啜裏隻和劉湛聽聞這件事後，也都立時放棄了噴香的羊腿，站起身來。耶律啜裏隻率先說道：“函普國主勿慌，既然你的子民都已經前來了，如今這樣的緊急狀態下，我等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自然親自領兵協助函普國主。”
在一邊的劉湛，早就已經將剛剛的爭執拋在腦後，同樣表示願意跟隨耶律啜裏隻和函普收國二人共同前往迎回靺鞨國人以及其他異族。
三人說定之後，立刻叫來各自的手下人，出行的隊伍主要以镔鐵國和靺鞨國的軍隊為主。為保完全，遼陽府內出動了一半的兩國士兵，加起來也有六七萬人。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常人看來根本不像是去營救，反倒更像是去出征。
在急速行軍下，耶律啜裏隻等人沒過多久便遇到了逃難的靺鞨國人的前方哨探。函普收國見到來人後立刻策馬上前：“前方到底怎樣了，逃難的隊伍走到哪裏了？”
“國主陛下，大部隊已經馬上就要穿過針鬆林了，距離此處大概還有實際裏路程。”來人認出了函普收國，就像看到救星一般。
“好！你等前麵帶路，我們立刻前去迎接他們！”眼見自己剩下的子民最終還是投奔自己而來，作為一國之主的函普收國自然坐臥不住了，趕緊策馬加緊前進的步伐。在他身後的耶律啜裏隻以及劉湛二人看到後也趕緊催促著前進支援。
果不其然，走了不到十裏路，便迎麵撞上了函普璟雍帶領的靺鞨國人以及闒非等異族的逃難隊伍。
“父皇！！！”再次看到自己的父親，函普璟雍似乎一路的艱辛在此刻化成了淚水，噴湧而出。
“兒啊！為父總算還是看到你了。”一對父子就在兩股隊伍麵前，相擁而泣。不僅如此，兩方的隊伍裏也也有很多熟識的夥伴朋友，這一場洞徹天地的“大會師”，讓耶律啜裏隻和劉湛等“外人”看來，也不免潸然淚下。
“雍兒，仆散將軍呢？”在看到眾位族長都基本到來之後，函普收國唯獨沒有發現仆散忠正的身影，心下不禁慌起神來。
“仆散將軍斷後去了，為了保護我等平安逃跑，他已經帶著一部分精銳前去迎戰追擊上來的蛇怪去了。臨走時特意叮囑我必須要將這些人一個不落地帶到父皇麵前。”
聽到仆散忠正已經前去迎敵，深知蛇怪恐怖的函普收國心知不妙，回過頭來看看耶律啜裏隻，懇求道：“耶律國主，如今還有一部分軍士正在前方與蛇怪對陣，我不能不前去支援，還請您先帶著這些人回到遼陽府去。”
“這個放心，這些靺鞨國人以及闒非還有其他異族我已經都在遼陽府內準備了駐紮之所。”說著，耶律啜裏隻回過頭來對耶律休元說道：“休元，你即刻帶領人馬回去安頓這些難民，我與函普國主前去救援剩餘的軍士。定國公，如果身體無恙的話咱們一起去吧？”
“好！”劉湛也正好想要去見識這些所謂的蛇怪，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總是感覺這些蛇怪和南麵的魔神相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為了一探究竟，自己必須要直麵這些怪物。
主意已定，耶律啜裏隻、函普收國以及劉湛三人，帶著這幾萬軍隊，繼續向東行進，務求要找到那些還在浴血奮戰的靺鞨國將士。
就在進入了針鬆林的時候，在樹林的不遠處，已經想起了喊殺聲和嚎叫聲，伴隨著還有聽起來令人膽寒的嘶鳴聲。
聽到前麵的各種混雜的聲音，劉湛知道，這些“蛇怪”們的麵紗即將在自己的麵前揭開神秘的麵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