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以血還血 以德報德
“什麽叫準備後事，定國公到底怎麽了？”聽到函普收國如是說，耶律啜裏隻質問著對方。
函普收國也隻好如實回答：“定國公的症狀來看，應該是被渾夕江的蛇怪所傷.……我們靺鞨族人被一般的蛇怪傷到後，都基本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看定國公這樣子，恐怕是被那蛇怪所傷.……”
“怎麽可能，定國公一路來此，除了那些闒非之外，並未見過那些怪物，怎麽可能會被蛇怪所傷？”耶律啜裏隻被函普收國的話搞的一頭霧水，畢竟劉湛來到镔鐵國後，都是自己安排人來接駕，並且來到遼陽府後一直也沒有接觸過什麽怪物，怎麽說是會被蛇怪所傷呢？
“耶律國主，或許是定國公在離開遼陽府之後.……”函普收國小心地說著，畢竟劉湛被啜裏隻“趕出”遼陽府，自己也有很大責任，說完這句話之後，函普收國麵上有些赧色，很是不好意思。
“來人，把蕭十三給朕叫來！”耶律啜裏隻喊著，與其說是在表達對函普收國的不滿，不如說是在發泄自己將要失控的情緒。畢竟，眼前的劉湛是當初自己書信求援請過來的，回想起早先這個人曾經幫助自己奪回镔鐵國皇位，兩個人乃至兩國的情誼更是可以傳為一段冰釋前嫌的佳話，可是如今.……
“參見陛下，不知道陛下叫臣前來所為何事？”蕭十三進來之後，發現屋內的耶律啜裏隻和函普收國二人的臉色凝重，耶律啜裏隻更是滿臉通紅，麵帶慍色，知道事情不大好，隻好小心回複。
“朕問你，你送定國公出走遼陽府可曾去過什麽其他地方，可曾見過什麽人……或者是什麽東西？”
“不曾見過啊……我們出了遼陽府後，定國公就一直沒有說話，我們便默默地一路向西直奔雲中府的方向，並未見過任何異樣的東西或者人啊.……”蕭十三果然所料不錯，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回答。
聽聞蕭十三的回答，耶律啜裏隻看看麵無人色的劉湛，心中懊悔不已，當初就不該草率將他趕出遼陽府。不過事到如今，卻是想不出任何能夠救治劉湛的方法。
是夜，耶律啜裏隻打發了函普收國和蕭十三等人回去，自己和陸無雙二人在劉湛的病房內，陪著劉湛。或許，這是耶律啜裏隻如今唯一能夠“彌補”自己過失的辦法，他情願時間能夠重來，或者自己去替代眼前這個宅心仁厚的人。
劉湛連著好幾天也沒沒有一絲好轉，本人依舊是氣若遊絲地平躺在病榻上。除了由於幾天沒有進食而導致麵龐越來越消瘦之外，似乎本人並沒有任何好轉或是變壞的趨勢。就連函普收國也很是驚訝，畢竟，在靺鞨國的時候，自己國人被蛇怪所傷之後，基本一天兩天之內便一命嗚呼。而今的劉湛似乎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加持，竟然許多日並不曾出現任何變化。
耶律啜裏隻卻不管這些，隻是每天晚上過來，陪著劉湛身邊。如今的他看著劉湛，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經早年在遭遇戰中失去的兒子。當初看見劉湛的時候，他便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想來他倆年歲應該差不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啜裏隻竟然真的將劉湛視如己出，可是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騰格裏要召喚走眼前這個年輕人。
北國的夜晚極其寒冷，尤其是已經到了十一月份，後半夜的北風更像是嚴冬的馬前卒，提前告知北國的人民凜冽的嚴冬將要到來。就在耶律啜裏隻和陸無雙二人打著盹的時候，在房間裏微弱的燈光映襯下，外麵影影綽綽地有幾個黑影在移動婆娑著，似乎在張望著什麽。
這些自然逃不過作為劉湛貼身侍衛的陸無雙的知覺，一絲響動出現，陸無雙就迅速爬了起來。外麵依舊是呼呼的北風呼嘯，可是卻在呼嘯的風聲中隱約可以聽到其他的響動。
被陸無雙起身的聲音驚醒的耶律啜裏隻也起來，警醒地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外麵有人？”
“不知道，好像是有.……”陸無雙說著，抄起了自己身邊的鈍劍“無雙”，透過門上的窗戶，陸無雙已經感覺到有獅子一樣的頭顱在扒著門，似乎正在朝裏麵看著什麽。
“招！”陸無雙一聲疾呼，與聲音一同穿過門窗的還有自己的鈍劍。哐當一聲，門窗應聲破碎，隨著破碎的聲音，還伴隨著被驚嚇到的嘶叫。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陸無雙故意將鈍劍刺偏。不過這把“無雙”鈍劍不愧是方盡忠兄弟最得意的作品，雖然刺偏，不過力道和劍氣已然將門外的闒非打傷到了一邊。
啜裏隻看到果然有“東西”在外麵，抄起了自己手中的佩刀，也跟著跑到了門邊。在微光的映照下，一隻闒非仰倒在地上，胸口留著剛剛被“無雙”鈍劍所傷的傷口。
不過在陸無雙和耶律啜裏隻二人手持兵刃的對峙下，這隻闒非並沒有選擇逃跑，也沒有選擇進攻，隻是很驚恐地看著他們。二人看到如此情景，也沒有繼續攻擊，反倒是這隻闒非斷掉的右臂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你還來幹什麽？難道定國公饒了你一命你卻要
恩將仇報，返回來殺他嗎？”耶律啜裏隻認出了這隻闒非正是那日被劉湛不小心打傷，又被劉湛放走的那隻。心下想起來都是因為這個“畜生”，方才讓他和劉湛之間起了不必要的嫌隙，心中登時火起，手中的佩刀也在瑟瑟發抖。
站在一旁的陸無雙看到啜裏隻激動的表情，又看看闒非驚恐的樣子，似乎覺得這個闒非並非有什麽敵意，趕緊穩住耶律啜裏隻：“國主陛下，勿要動氣，我想它不見得是來殺我家主公的，何況有你我二人在此，他也做不出來什麽事，不如放了它吧。”
“什麽？”耶律啜裏隻轉過頭來瞪著陸無雙，惡狠狠地說：“放了它？就是它們這些‘畜生’攪擾了靺鞨國，然後又攪擾了我镔鐵國，如果我今天放它回去，誰知道它哪天會不會引來蛇怪侵犯镔鐵國？”
“可是.……”麵對耶律啜裏隻的質問，陸無雙由於身份差距懸殊，自己不好反駁。
耶律啜裏隻說著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抄起了佩刀，朝著倒地的闒非攻了過去。站在一旁的陸無雙也不好阻攔，不過也沒有上前幫忙，隻得任由這隻闒非恣意攻殺倒地的闒非。
不過耶律啜裏隻並沒有“得逞”，眼見自己將將跑到這隻斷臂的闒非跟前，卻被什麽東西絆倒了一般。站在身後的陸無雙定睛一看，原來來的並不隻有這一隻闒非，在暗處還有好幾隻也跟著前來。
陸無雙一下慌了神，趕緊抄起了鈍劍，準備去營救耶律啜裏隻。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陸無雙準備上前的時候，自己也被從暗處竄出來的闒非所掣肘。
就在陸無雙和耶律啜裏隻都被闒非製服的時候，斷臂的闒非站了起來，走到被按倒在地的耶律啜裏隻麵前，兩隻蒼白的眼睛在夜裏發出瘮人的寒光。耶律啜裏隻雖然被按倒在地，卻依舊嘴硬：“混蛋！最好殺了我，否則哪天我定然將你們這些畜生斬盡殺絕。”
由於闒非並不會說人話，但是卻似乎能夠聽懂耶律啜裏隻說話一般，斷臂的闒非咬著牙，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狠狠地懟了耶律啜裏隻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啜裏隻應聲吐了出了一顆被打掉的牙齒。
不過耶律啜裏隻疼痛之餘，似乎感覺到被那隻闒非抽到的右臉有些黏糊糊的東西粘在了臉上，伴隨著一股子腥氣。
“教訓”完耶律啜裏隻後，斷臂的闒非走到了陸無雙的麵前，陸無雙見狀知道自己也“難逃一劫”。不過這隻闒非並沒有“教訓”陸無雙，隻是很“嚴肅”地瞪了他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警告他一樣。
在“處理”完耶律啜裏隻和陸無雙之後，這隻闒非便兀自走進了劉湛的病房。本來二人已經被製服在地，在看到這隻斷臂的闒非朝著劉湛的病房走的時候，又慌張地要掙紮起來。陸無雙正在叫喊著隨從，可是在劉湛下榻的地方，跟隨而來的隨從早就被這些闒非給悶昏了過去。
進到屋內的闒非仔細端詳了下劉湛，又看了看自己左手裏攥著的東西，卻原來是一隻雞蛋大小的蛇膽，剛剛啜裏隻臉上黏糊糊的東西正是這隻蛇膽外麵的粘粘物。
看到蛇膽並沒有破碎，斷臂的闒非將蛇膽用尖銳的牙齒要開，烏黑的膽汁從內裏滲出，闒非趕緊將滲出的膽汁從劉湛的嘴縫裏喂了進去。本來已經藥石不進的劉湛似乎被這苦澀的膽汁勾引起了對水的渴望。貪婪地吮吸著滴在嘴裏的膽汁，由於膽汁奇苦無比，剛剛吸進嘴裏的膽汁因為苦澀讓劉湛皺著眉頭。
可是眼下隻有這些膽汁“充饑”，還處在昏迷意識狀態中的劉湛隻得靠這些膽汁“飲鴆止渴”。在喝完了一整隻蛇膽的膽汁後，劉湛喘氣了粗氣，被按倒在門外的耶律啜裏隻和陸無雙聽到劉湛粗狂的喘氣聲之後，掙紮著卻要起來。
裏麵的闒非在喂完了劉湛之後，走出門外，示意讓其他闒非將這二人鬆開。啜裏隻和陸無雙顧不得許多，趕緊衝進屋子內，看到劉湛已經勉強撐著在試圖坐起身來。
“主公！”
“定國公！”
啜裏隻和陸無雙看到昏迷了多日的劉湛突然有了動靜，趕緊跑到劉湛身邊。
“怎麽樣定國公，你感覺怎麽樣？”耶律啜裏隻看著劉湛，又看看他病榻下麵掉落的一隻碩大無比的膽囊，基本上已經猜到了是剛剛那隻闒非救了劉湛。
“額……我.……我.……餓.……渴.……口渴……”雖然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多日未能進食的劉湛體虛到了極點。
“好好好，我這就叫人去！”啜裏隻和陸無雙看到劉湛饑渴難耐，趕緊叫人造飯，可是卻並沒有一個人回應，方才知道驛館內的隨從早就被這些闒非悶昏了過去。
這時，剛剛出去的斷臂的闒非又走了進來，朝著劉湛的床榻上扔了一隻烤了焦了的兔腿。劉湛抓起來如狼似虎地啃食起來，看著劉湛如此“拚命”地進食，在一邊的耶律啜裏隻和陸無雙竟然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斷臂的闒非看到劉湛已經沒有了大礙，天已經有些微亮，準備帶著其
餘的闒非“溜走”，卻被耶律啜裏隻攔了下來：“慢著！”
斷臂的闒非扭過頭來，一臉敵意地看著耶律啜裏隻，這個時候遼陽府的城守耶律石林也因為劉湛這裏有所響動來到了驛館，發現庭院內眾多闒非，趕緊拔出了兵刃，準備迎敵。庭院內的闒非眼見到瞬間被眾人包圍起來，立刻慌了神。
“慢！石林，叫手下人放下兵刃！”耶律啜裏隻趕緊製止來人，耶律石林見到是啜裏隻下令，雖然不明就裏，卻也隻好服從命令。
“朕乃镔鐵國主，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得懂朕說話，剛剛這一下，就權且抵了那日朕在糧倉之內殺了你的同胞之仇。”耶律啜裏隻對著這隻斷臂的闒非說著，似乎對方能夠聽懂自己的說話一般，又見到來人因為啜裏隻的命令都放下了兵刃，便稍微放鬆了警惕。
啜裏隻發現對方能夠大概聽明白自己的說話，就繼續說著：“遼陽府是镔鐵國的東部重鎮，遼陽府的糧倉更是镔鐵國東部安定的保障，朕不希望你們再私自偷竊镔鐵國的糧食。”
“額……喝.……額.……熬.……哈.……好。”令人驚訝的是，斷臂的闒非居然回了啜裏隻一個“好”字，雖然口齒不清，卻著實讓耶律啜裏隻和在場的其他人嚇了一跳。
“哦……你真的聽得懂朕的說話？”
雖然斷臂的闒非沒有用說話來回答，卻肯定地點了點頭，讓耶律啜裏隻感到非常驚訝。就想得到了寶貝一般，耶律啜裏隻趕緊肆意繼續問詢著對方：“你們今天來是為了救定國公劉湛？”
見耶律啜裏隻指著劉湛，斷臂的闒非又點點頭。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耶律啜裏隻高興地大叫起來：“哈哈哈，果然，定國公，看到了麽，真的是騰格裏果然神通廣大，造出了奇奇怪怪的天地萬物！”
“你們那日前來遼陽府也隻是為了偷糧食？”回答耶律啜裏隻的又是很誠懇的點頭。
“你們之前和靺鞨國呢，也隻是為了糧食嗎？”依然是點頭。
耶律啜裏隻似乎知道這些闒非的本質一般，扭過頭來衝著耶律石林命令道：“石林，你趕緊叫人從糧倉內搬運幾車糧食過來！要是有凍肉的也搬運些過來！”
斷臂的闒非聽到“糧食”和“肉”這兩個詞後眼睛放出了光，耶律啜裏隻看到放光的闒非，似乎覺得這些闒非異常的可愛，已經不再是剛剛他口中謾罵的“畜生”了。轉而微笑地警告起來：“如果你們再缺糧食的話，大可前來討要，我們镔鐵國雖然也不富庶，但是會竭盡可能地幫助你們。”
屋裏的劉湛聽到耶律啜裏隻如是說著，也非常欣慰，知道镔鐵國不會再和這些闒非為難，便放心地躺了下去。
耶律啜裏隻的“要求”得到了闒非的肯定，沒過多會，糧食和肉都運送過來。耶律啜裏隻對著斷臂的闒非說道：“盡你們所能搬運吧，如果還需要的話盡管來取。”
麵對耶律啜裏隻的豪爽大度，斷臂的闒非看看啜裏隻剛剛被自己打傷的右臉，深覺得不好意思。啜裏隻卻回以大笑，豪爽地說道：“朕願學定國公，以懷柔恩澤天下萬方，包括你們這些闒非族群，隻要不以我镔鐵國為敵，都是朕的異族親人！”
闒非發現原來眼前這個獨眼的麵目猙獰的人類頭目居然能夠有如此豁達的心胸，著實佩服起這個人君來，在收下了耶律啜裏隻的好意之後，這些闒非從驛館出來，由耶律石林等人護衛出了遼陽府。
其實啜裏隻之所以如此大度，並不單單是因為今天他看到闒非居然會來救治劉湛。那日遣送走了劉湛之後，他也的確親自去帶人驗證了劉湛的說話。果然在遼陽府內，這些闒非所過之處，的確沒有傷害遼陽府內的百姓。那時便已經察覺到這些闒非並非是傷人的妖物。
送走眼下的這些闒非之後，耶律啜裏隻又回到了劉湛的房間，見到劉湛“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耶律啜裏隻也非常欣慰，不過還是逗了逗眼前的這個“小朋友”：“哼，定國公這下滿意了？”
“嗬嗬嗬，耶律國主曆來懷柔遠人，在下一直非常欽佩國主陛下的寬廣胸懷。”雖然知道耶律啜裏隻實在挑逗自己，已經恢複了些許精氣神的劉湛也毫不示弱。
“朕這次隻是因為錯怪了那些……闒非，並非為了其他，希望定國公不要想太多。隻不過眼下朕放走了這些闒非，恐怕還得好好地跟靺鞨國的函普收國那邊解釋一番.……”
耶律啜裏隻的話不無道理，劉湛也表情嚴肅起來，但是卻並不擔心函普收國，畢竟在他心裏一直有一絲的隱憂，那些所謂的吃人的蛇怪才是他們需要正視的真正的“敵人”。
劉湛將自己的想法合盤向耶律啜裏隻說明，啜裏隻經過這一係列的事情後，也覺得如今必須聯合起來各國或者是各種族的力量來對抗這些個來自靺鞨國的妖物。
本來施舍闒非這件事在如今的啜裏隻和劉湛看來，莫不是又是一段冰釋前嫌的佳話，卻引來了函普收國等靺鞨國人的不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