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燭龍東歸 靺鞨西犯
蠱雕的出現，讓劉湛本來有驚無險的漢水城一行，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還在何府內等待著華忠世傷勢診斷的他，望著庭院內的血跡，驚嚇的打了個冷戰。
“劉湛，你說的相繇你可曾見過？”還沒有離開的嵯峨雪來到劉湛身邊，急切地問著。
“皇後陛下，要說見過的話，在下倒是真的和他直麵過一次.……”說話之間，劉湛腦海中浮現起那日吳錦衣前來拜謁自己時，隨行的苗臣幻化的恐怖景象。再看看地上的血跡，劉湛頓時頭痛欲裂，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怎麽了劉湛？”嵯峨雪被劉湛這個“過激”的反應委實嚇了一跳。縱然日前自己和他對壘之時，生命僅在毫發之間，也未曾見過劉湛會表現的如此“懦弱”。如今看到這樣的劉湛，嵯峨雪心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的節奏。
就在劉湛還跪在地上抽搐的時候，心裏擔心著他的軒轅聆月走了過來，看到跪在地上的劉湛和一旁無計可施的嵯峨雪，趕緊跑了過來：“定國公！定國公！雪姐姐，定國公是怎麽了。”
嵯峨雪看到馬上要哭出來的軒轅聆月，無奈地搖了搖頭。正當二人還在發愁之時，劉湛在聽到軒轅聆月那如清幽山穀中天籟般的聲音之後，似乎緩和了好多。
“定國公！”軒轅聆月跪在了劉湛身邊，手搭在了劉湛的身上。
劉湛感到肩膀上一股暖流傳到了全身，腦海中的恐怖景象瞬間煙消雲散。回過神來一看，卻是軒轅聆月在自己身邊，趕緊朝著聆月跪了下去：“公主殿下，在下失禮了。”
在一旁將這些看在眼裏的嵯峨雪，目不轉睛地看著劉湛和軒轅聆月，心中卻想著已經離開漢水城多日的錢勝潮。加上蠱雕的這一件事，心中不免擔憂起錢勝潮的安危來。
“定國公，華將軍醒過來了！”何文權帶著醫師走了出來，對著眾人說道。
劉湛聽聞後，趕緊起身，走進了華忠世的房間，但見他正在平躺在床榻上，由於傷勢過沉，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起身。華忠世的身上還幫著固定身體用的竹片，看來是那一下連骨頭也傷的不輕。
“主……主公……”見到劉湛之後，華忠世便要起身。
“快躺下忠世，怎麽樣，感覺怎麽樣？”
“嗯……我應該沒事，休息兩天就會好了。”
“定國公，華將軍雖然並無生命之憂，不過想要下地正常活動，恐怕得一兩個月之後了，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麽。”
“哦……那好，先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定國公但說無妨。”
“華將軍身體羸弱，在下馬上就得回去定國，在下懇請何先生能夠留華將軍在貴府上小住些時日……”劉湛畢竟是第一次這麽求人，自然會有些靦腆。
“定國公言重了，在下本來也沒打算要讓華將軍離開敝府。定國公既然這麽信任在下，那請定國公放心，華將軍可安心在我這裏靜養。”
“忠世，你就先暫時在這裏安歇吧，眼下我必須得先回定國了。”劉湛安撫好華忠世後，便著手準備啟程回駿遠城的事了。
消息傳到皇宮之後，軒轅昭也感到非常驚訝：“什麽？蠱雕？是什麽東西？”
“這個.……這個.……在下也不曾聽說過，隻知道這是個傳說中的妖物。陛下，昨日聽說皇後陛下等人都差點命喪在它的爪下。”
“哦，是嗎？”軒轅昭聽了之後，似乎並不再對這個蠱雕有什麽恐懼的了，隻是可惜自己沒有這麽一隻蠱雕，要不誰還敢在忤逆自己？別說是嵯峨雪了，就連劉湛和錢勝潮之流也得乖乖地臣服在自己腳下。
“黃文瀚，你過來。”
看到軒轅昭詭異地衝自己招招手，示意自己上前去，黃文瀚屁顛屁顛地小跑過去。軒轅昭小聲地對他說道：“你給我去辦件事，這件事要保密。”
黃文瀚在聽著軒轅昭的交代時，一字不落地記在了心裏，不過到了最後，似乎軒轅昭的要求有些過分似的，臉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陛下.……這個.……”
看到黃文瀚滿臉的愁容，軒轅昭登時變了臉色：“怎麽，你想抗旨欺君嗎？”
“不是.……隻是……這件事有點難辦啊陛下……”黃文瀚不無發愁地抱怨道。
“廢話！好辦的話朕還用你去嗎？就這麽定了，你快去吧，如果事情辦成了，朕重重有賞！”
對軒轅昭了如指掌的黃文瀚知道軒轅昭的脾氣，如果違拗下去，自己肯定是討不得什麽好果子吃，隻好硬著頭皮領命下去了。
其實，剛剛軒轅昭跟黃文瀚交代的，卻是要他追隨劉湛而去，準備伺機將劉湛的佩劍“鷹爪”拿到手。自從看到上次和嵯峨雪的比武以及聽到和蠱雕的戰鬥經過，一直沒有見過軒轅氏族傳世之寶軒轅神劍的軒轅昭，早已經對劉湛的“鷹爪”垂涎三尺。
可是以黃文瀚的能力，要想從劉湛身邊將“鷹爪”偷過來，似乎看起來很是不可能。如今的軒轅昭，和他的父親軒轅立輝比起來，更像是個空想家。而且在空想之餘，沒有半分進取的心思。
在劉湛啟程回駿遠城的當天，嵯峨雪以為軒轅聆月送行的借口，親自來到了城外送劉湛等人。
“皇後陛下，不要再往前走了。”劉湛看看前麵的漢水河，當初錢勝潮就是被嵯峨雪送到那裏，後者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城去。讓對方不再往前，也是害怕嵯峨雪“故地重遊”，會想起一些傷心的往事來。
嵯峨雪似乎察覺到了劉湛的意圖，也不再堅持往前走，雙手握住軒轅聆月那嬌嫩的雙手，哽咽地說道：“聆月妹妹，你要好生保重，或許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
“雪姐姐千萬不要這麽說，聆月還是要回來看你的，你可千萬要保重啊。”嵯峨雪的這一句悲情的話，惹得軒轅聆月頓時哭了出來。
站在旁邊的劉湛看到姊妹兩個人如此難舍難分，隻好上來安慰道：“皇後陛下，千萬不可如此悲觀，來日方長。而且……”說話之間，劉湛打住了話頭，眼神瞄向了嵯峨雪的後方。
嵯峨雪轉過身來，看到黃文瀚帶著侍從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朝這邊走來。
“黃大人，何事來此啊？”劉湛率先問道。
“定國公，在下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隨同定國公一起前去調查妖物蠱雕的事，希望定國公不要嫌棄呀。”黃文瀚的嘴臉曆來讓劉湛厭惡，不光是劉湛，在場的眾人無不對這個人的行為舉止等嫌惡。此人除了阿諛奉承之外，幾乎是一無是處，如今卻掌管著皇朝的財權，讓人對此著實介懷。
“哦？皇上也知道蠱雕的事了？”劉湛和嵯峨雪對視了一番，顯然不是嵯峨雪轉告的軒轅昭，不過那妖物的體形如此巨大，即便是在漢水城內，也是分外紮眼。
“是啊，皇上乃是天子，上天之子，怎麽不可能知道天子腳下的事呢？難道定國公以為在皇城之內出現這樣龐大的妖物，也會有燈下黑這種事吧？”
“漢水城乃是皇朝的中心，怎麽會出現燈下黑呢，如果真的要是出現這種事的話，恐怕作為漢水城守和皇上身邊的紅人這些重臣貴族，也不免脫不了幹係吧？”劉湛對黃文瀚的話依舊犀利，兩人現在的談話就像拔河一般，必須要有一個人首先力怯，另一個人才能罷休。
“定國公這話讓我等汗顏啊，不過在下今日前來，實在是因為皇上所托，讓在下陪同定國公回去駿遠城查探此事的。”眼見自己說不過劉湛，黃文瀚隻好岔開話題，直言不諱地拿軒轅昭的聖旨來壓劉湛。
“好了黃大人，你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是來陪同定國公去駿遠城的，還是以去駿遠城為名，私自討伐的？”同樣看不起煥文瀚的何文權也突然插了進來，一聲嗬斥將這廝斥退，黃文瀚隻得唯唯諾諾不再作聲。
劉湛倒不是很怕皇帝的聖旨，隻不過，軒轅昭在他的眼裏，隻不過是個站在皇朝權力巔峰的紈絝子弟罷了，怎麽會知道怪物的名字叫蠱雕呢？
看著嵯峨雪一臉的無辜表情，劉湛趕緊客套地衝她寒暄了句：“皇後陛下，此事在下已然明了，你的意思我已知道。既然皇上讓黃大人陪同在下同回駿遠城，皇後陛下也無需多慮，可盡早回城吧。”
說著，劉湛趁著黃文瀚不注意，衝嵯峨雪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相信她的為人，嵯峨雪看到劉湛隱晦的一笑，方才放下心來。
漢水城的朝陽似乎總是和歿陽城的夕陽相對一般，湛藍的天空下，陽光直射到漸行漸遠的人流上，留下了一條蠕動著的黑影。在鸞鳥的護佑下，劉湛踏上了歸國的路程。與來時不同的是，這次與劉湛回去的，卻是這一生自己都注定要愧對的佳人。
嵯峨雪看著遠去的劉湛，雖然不比錢勝潮走的時候痛心，卻也很是惋惜。想起自己從對這個人的怨恨到仇恨，再到後來的冰釋前嫌，真的認為這個人總會成為能夠影響自己一生的命運之神一般，無以言表。
就在劉湛的隊伍即將走遠，何文權準備隨同嵯峨雪回城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劉湛身邊的鸞鳥五彩斑斕的顏色反襯，還是什麽其他的緣由，劉湛的隊伍中在鸞鳥的陪護下，竟然在強烈的陽光下泛出了紅色的龍影。
“燭龍！？”何文權心說了一句，並沒有說出聲來。
就在劉湛剛剛啟程返回定國之際，定國北部的镔鐵國在述律嘎達取回“囚牛”之後，耶律啜裏隻經過長時間的獵殺，終於將出現在镔鐵國內的五隻血牛全部殺死。本以為這下可以平安無事，沒過多久，卻接到了東麵傳來的戰報：靺鞨國的國主函普收國親自率領大軍三萬人攻打镔鐵國東部的主城遼陽府。
這個消息著實讓耶律啜裏隻頭疼，早在很久之前，镔鐵國的先王曾經將這些靺鞨族人趕至渾夕江與梁渠山脈之間。此處相較於镔
鐵國氣候更加變異不常，一直以來，靺鞨族人僅在這裏生存尚顯捉襟見肘，根本無任何向外發兵的可能。
如今卻受到了遼陽府城守耶律石林的急報，耶律啜裏隻也隻好趕緊傳令下去盡快整備軍馬。已經有數代人未曾和這些“荒山野人”般的靺鞨族人交戰的镔鐵國，如今麵對這樣來勢洶洶的進攻，隻能選擇捍衛國土，就像先王們曾經做的那樣。
遼陽府內，看著遠處身著獸皮，手上拿著各色武器的靺鞨族人，耶律石林不敢貿然出動。遼陽府本就是號稱镔鐵國的東麵門戶，為了提防靺鞨族人的入侵，將這座城池刻意建在了梁渠山脈的西南麵。出了遼陽府的東門，便是梁渠山脈林林總總的參天鬆林。
作為長期被镔鐵國“欺淩”的靺鞨族人，在梁渠山脈和渾夕江之間遊走安身，從來也隻是走到肉眼能夠望見高大的遼陽府後便不再西進。如今他們竟然冒死前來扣城，委實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蕭大人，海東青報去給皇上的書信幾天了？”站在城上巡視的耶律石林問著城內的北城司城蕭十三。
“回城守大人，已經有三四天了，按說現在皇上應該是知道這件事了。”被問的人恭敬地回答道。
“嗯……南城司城李大人呢？”耶律石林所問的人，乃是遼陽府內現任的南城司城李順義。作為一名純正的外族後裔，能夠做到镔鐵國東部第一大主城的南城司城，不僅需要城守耶律石林的親自提請，更需要镔鐵國國主耶律啜裏隻的親自考核。能夠經過這兩個人的篩拔，足見這個南城司城李順義的過人之處。
“城守大人，李順義李大人日前便已經親自前往遼陽府城南，收攏還在外麵散居的村鎮居民，直到昨日已然收攏完畢，如今正在城內安排剛剛入城的散民居住事宜。”
“嗯……好，既然有李大人親自督促這事，那我便不用擔心了。”耶律石林曆來還是對這個自己親自提拔的南城司城非常信任的。隻不過如今雖然城內號稱有三萬守軍，與來犯的靺鞨族人人數相當。畢竟遼陽府是一座倚靠在半山腰的山城，如果靺鞨族人從北麵山上俯衝而下的話，那裏的城牆隻有不到兩丈高，恐怕難以抵擋這些登城如猿的靺鞨族人。
“蕭大人，北城的內政事物暫由李大人接管吧，你還是親自率一萬五千人前往城北，雖然那裏沒有城門，不過城牆太矮，我擔心函普收國會從那裏突入遼陽府內。”耶律石林這麽安排，也是因為蕭十三在遼陽府內威望極高，且是耶律石林手下僅次於耶律謝晨的“遼陽第二武將”。
“是！屬下遵命！”
接過命令後，蕭十三不敢耽擱，趕緊讓自己的副將述律朵拉點備兵馬，自己先行前往城北而去。
與遼陽府內枕戈待旦的緊張氣氛不同的是，被耶律石林等人非常重視的函普收國卻顯得無甚壓力。倒不是因為攻打遼陽府能夠手拿把攥，而是與遼陽府內的“敵人”想比，逼走自己和自己族人的身後的“敵人”更加可怕。
“兄長，我們還不攻城嗎？”函普收國的弟弟函普文成跑到他的跟前，不耐煩地問道。
“再等等吧，大伯還沒來嗎？”函普收國問的，乃是他和弟弟函普文成的伯父，曾經的靺鞨國的“戰神”函普塔懶。因為這次靺鞨族人是因為被他們所說的“怪物”所逼，被迫離開了世代居住的渾夕江和梁渠山脈，為了謀生，不得已隻能前來攻打镔鐵國。
“還沒有，估計還要三兩天吧。”
“那就再等等吧，我怕如果我們貿然攻打的話，一時間如果打不下來，血流成河。這數萬人的血腥味會立時三刻將那些‘怪物’引到這裏來。”
“哦……兄長這麽說的話，雖然在理，不過如果我們遷延日久，萬一遼陽府內來了镔鐵國的援軍可怎麽辦？”
“沒事，這次我們可是真真正正的‘全民皆兵’，隻有拿下遼陽府，我們才能夠占有屬於我們自己的立足之地，屆時我會好好和镔鐵國交涉的。”
“兄長！你真的會相信镔鐵國會和我們交涉嗎？他們可是欺壓了我們多少年的死敵啊！”曆來對镔鐵國抱著天生仇恨的函普文成，聽到大哥說要和镔鐵國交涉，登時臉變了色。
“弟弟啊，你真的以為大哥我願意打這個仗嗎？”
“可是.……”
“不要再說了，你我的兒女馬上就要長大成人，你希望看著他們還會繼續在這種敵國林立，怪物叢生的世道上艱難生存嗎？”
“這個.……可是大哥，對方可是镔鐵國啊，將我們趕到渾夕江和梁渠山脈的正是他們，你覺得他們會同意和我們和睦相處嗎，而且還是在我們攻占了他們城池之後。”
“不知道，如果到了那時他們真的固執己見，堅決不同意我們在此紮根安生。那麽為了靺鞨族人的未來，我們也就隻有和他們爭戰到底了。”說著，函普收國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遠處遼陽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