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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枉為須眉 錯生巾幗

  送走苗涯,吳錦衣和宋晨峰回到了方寸城。眼下雖然兄妹主政了骨國,但是根基尚淺,為了自己家人的安慰,吳錦衣必須還要親自處理一些事情。


  外甥苗疆剛剛坐上骨國侯的位置沒多久,吳錦衣便收到了一封高乙存的書信。大概的意思是高乙存作為國相,可以原諒骨國這次陳兵漢水城下的彌天大罪,但是作為條件,骨國的軍隊必須撤出中興府,並上表宣誓永遠效忠華夏皇朝。


  雖然是一紙頗具威脅意味的書信,但是吳錦衣也能預感如今的骨國不再具備和高乙存一較高下的實力,隻是上一封表忠心的奏疏罷了。相較於高乙存這個國相,吳錦衣更是擔心遠走的苗涯,去向未知,結果更不得而知,隻知道下次再見麵這兩個亦敵亦友的知己,極有可能就是徹底的死敵了。


  正在吳錦衣將全部心思放在退還中興府給高乙存之際,一個意外的傳書打亂了他原本設計好的棋局。


  “將軍,這位是青陽州城主邢大海將軍的副將曲叔律,有要緊事要向將軍奏報。”心腹宋晨峰說完,將身後的一個人迎了進來。吳錦衣定睛一看,但見來人四十歲左右,雖然滿頭大汗,略顯滄桑,但是胡子卻拾掇得非常整潔,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幹練。


  “曲將軍,邢城主有何事讓你來見我?”


  “將軍,是這樣,日前在下曾隨城主在青陽州難免二十裏左右的青羊江畔巡視。不承想在我們準備回城的時候,被一隻人身翼手的怪物所襲擊。那怪物兩人多高,行動極為敏捷,我等雖然有幾十人,卻隻能勉強應付了事,邢大海城主情急之下隻好以自己為誘餌,露出破綻引誘那怪物下。雖然拚盡全力斬下那怪物的爪子,城主大人卻身負重傷,在青陽州城內修養。此次派遣在下前來,一是為了給大人呈上那怪物的爪子,二是城主大人言明如果大人能夠脫身,還望大人親自去青陽州走一遭。”


  曲叔律的一席話,如果是外人聽見,一定會認為此人非瘋即癲。但是吳錦衣卻從此人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此刻的他正在看著曲叔律送來的那隻被斬斷的爪子。這隻爪子乍看上去非常像老鷹的,但是卻有著人一樣的掌心的形狀和大小,總體看來,灰褐色的爪子顯得強壯而有力。


  “幾時斬下的?”吳錦衣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問題,警覺地問道。


  “從那日至今,大概已經過了半月有餘。”


  “斬下時便是這般樣貌嗎?”


  “是的。”曲叔律簡短的回答,說明他已經大概猜出吳錦衣的疑慮之處了,趕緊再補上一句:“正因為這隻爪子並不曾腐爛,所以城主大人深感到不安,方才派在下親自前來呈給大人您審視。”


  “曲將軍,不瞞你說,其實這件事我可能已經知道一二,隻不過目前都是些皮毛,所以暫時還不敢妄下結論。但是有一點我應該可以確認,邢城主所見怪物或許與我所慮之事有著極為緊密的聯係。”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邢城主傷勢很重嗎?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好轉?”


  “起初城主大人回城之後,因為被怪物抓傷胸口,所以傷口疼痛異常,每日必須以冰水冷敷方可緩解。後來雖然傷口不在疼痛如初,但是城主大人卻日漸消瘦,在我出來之前,也隻是知道城主大人病情這麽多了。”


  “唔……我知道了,你現在姑且在方寸城中稍微休憩一兩日,待我處理完眼下的事情立刻與你同往青陽州便是。”吳錦衣對曲叔律說完之後,迅速埋頭給青陽州的邢大海寫了一封書信,說明目前自己處境,要他暫時忍耐數日,數日之後他便抵達青陽州。


  吳錦衣寫完之後,迅速叫宋晨峰飛鴿傳書至青陽州。本來這些日子在處理高乙存和定國之間的事情上,雖然心力交瘁,但是仍然可以將苗民的事情暫時拋之腦後。不想樹欲靜而風不止,該來的總歸還是來到了。


  吳錦衣沉思之際,外麵下起了秋雨,深秋的雨水透著刺骨的寒氣侵入到吳錦衣衣服下的皮膚上,似乎那隻爪子也傷到了吳錦衣一般,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股涼氣似乎讓他想到了曾被先主公苗不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上任定國公劉晨,如今他的兒子劉湛將定國經營的風生水起。考慮到高乙存這個人也是個反複無常的老狐狸,看來隻有誠心與定國結盟方可保骨國一方平安了,但是,派誰去做這個和平使者呢?


  正所謂打虎親兄弟,這個時候,縱然有千般的為難,吳錦衣也隻能倚靠自己的兄弟了。


  沒有遲疑,吳錦衣似乎是下意識地便來到了骨國侯府,去見自己的弟弟。吳錦懷被大哥的突然來訪打了個措手不及,妹妹月姬更是頗感意外。


  “哥哥.……你怎麽來了?”月姬看到吳錦衣由於近日的操勞,眼圈發紅,關切地問道。


  “我是來找錦懷的。”此刻也容不得吳錦衣計較懷疑他們倆之間的事情,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兄弟。


  “額……兄長,你找我是所為何事?”被盯得發


  麻的弟弟坐臥不安地問著吳錦衣。


  “我要你出使定國,重修苗劉世代之好。”


  “什……什麽?我?出使定國?”聽到哥哥斬釘截鐵的要求,吳錦懷跳了起來:“兄長,我是哪裏對不起你了,你居然要讓我去送死?”


  “這是什麽話?”


  “哼!誰人不知定國和骨國經過苗不遺的妄自胡鬧,早已經成為了世仇,哪裏還有什麽世代之好可修?你這麽讓我無緣無故地去,豈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你……”


  “我知道。”吳錦懷不給哥哥說話的餘地,搶著繼續說:“這幾年來你是越看我越不順眼,但是我也的確沒有背著你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你為什麽這麽想讓我死啊?”


  “錦懷!你怎麽說話呢?”看在一旁的月姬實在聽不下去吳錦懷的說話,趕緊攔住:“兄長既然讓你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是他的親弟弟,他怎麽會害你?”


  “得了吧!我知道,你們倆都看不起我,覺得我是攀附了你們才有了今天。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這麽擺布!”


  弟弟的無理取鬧讓吳錦衣失望透頂,根本沒有心思再去和他理論,隻好用手肘著腦門閉上眼睛休息回避這頓沒有意義的爭吵。


  “兄長,這樣,錦懷不去,我去!”


  聽到月姬這麽深明大義的回答,吳錦衣瞬間感到些許手足的親情。如今既然和弟弟鬧成這樣,月姬的主動請纓更是讓吳錦衣大為寬慰。


  “那……苗疆呢?”


  “無礙,不是有你和錦懷在麽,況且每日有奶娘和下人照料,如果兄長你真的需要我去的話,我便去!”


  “妹子,相信哥哥,如果不是出於無奈,哥哥絕對不會行此下策,讓你前往。”吳錦衣站起身來把住月姬的肩膀,雖然隻是兄妹之間的一個簡單的接觸,卻也讓一旁的吳錦懷醋意頓生。但是天生膽小如鼠的他又的確不敢前去定國出使,也就沒再搭茬。


  “哥哥,我知道的,我想你定是遇上了什麽難處了,可是為什麽非要和定國結盟呢?畢竟目前兩家的確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啊。”


  “我知道,但是我會讓定國公劉湛清楚,目前他自己的處境也不十分樂觀,我相信他還是個知道事理的人。何況早就聽人言說,劉湛此人懷柔遠人,不管是誰總會以禮相待,哪怕是敵國,也會先禮後兵,妹子你此去就算無法達成我想要的結果,想必那劉湛也不會對你怎樣,你大可放心而去。”


  “可是.……為什麽如今你想都不想再跟劉湛和高乙存一爭高下了呢?難道我們真的隻能委身在這個方寸城了嗎?”


  月姬內心底的野心讓吳錦衣無法回答,但是眼下在他看來的確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他必須要盡快從定國和高乙存這兩個旋渦中抽出身來,隻能很簡單地對妹妹解釋道:“妹子,如果在活著和活好麵前,你選擇什麽?”


  “那真要是這樣,人生苦短,我寧可圖一時的瀟灑快活。”


  吳錦衣無奈地搖搖頭,勸著月姬:“妹子,你已身為人母,要為苗疆多加考慮,他的人生路才剛剛起步,不為別的,隻為了咱們後代的未來,我們也必須要去做一些必要的讓步。”


  吳錦衣聲情並茂的說話本身並沒有打動月姬,之所以她沒有改變主意堅持出使定國,也僅僅是心疼哥哥的不易,作為妹妹的自己想為他分憂而已。


  月姬在答應哥哥吳錦懷的要求後,吳錦衣便立即回到自己府中,叫宋晨峰拿著一封書信和一個匣子隨月姬而去,臨行前,特意附耳再三叮囑月姬出使定國的注意事項。由於事情緊迫,月姬答應出使定國後的第二天便動身前往駿遠城而去。


  送走妹妹後,吳錦衣立刻開始安排身在中興府的邢大柱撤軍事宜,嚴令不得傷害城內任何百姓,不得私動城內任何財物,隻為了能夠在高乙存麵前表現出極大的誠意而示弱。


  漢水城這邊,在苗不遺因故退兵之後,雖然在整蠱的過程中沒有殺死軒轅崇景,但是這位曆盡滄桑的老人已然精疲力竭。隨著軒轅昭的日漸長成,作為祖父的軒轅崇景也在琢磨著給他張羅一門親事。思來想去,軒轅崇景想到了嵯峨虎的小女兒。


  眼下的嵯峨虎早已經不是幾年前的那個雷厲風行、引而不發的塚虎。隨著唯一的兒子嵯峨雄被拓跋景昊納為人質,在長女嵯峨鳳的影響下,月夏國對歿陽城變本加厲的盤剝。如今的嵯峨虎唯有從幼女的陪伴中方能領略些許溫存和慰藉,當然,對拓跋景昊的恨也就隻能無奈地深埋在心底。


  在崇景看來,此時向嵯峨虎拋出聯姻的橄欖枝,嵯峨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計議已定,軒轅崇景叫人請來何文權,請他來做使者前去向嵯峨虎提親。起初何文權本是為難,畢竟嵯峨鳳是軒轅昭的親生母親,如今讓嵯峨雪嫁給自己的外甥,還要長軒轅昭好幾歲。


  “無礙,政治聯姻從來不需要什麽倫理借口,隻要能夠達到目的即可


  。”軒轅崇景一貫溫和強硬的說話讓何文權無法回駁,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歿陽城內,嵯峨虎看著即將落下去的夕陽,想著兒子嵯峨雄,心中無限的悲戚。這座山城建城取名之時,因為遠在皇朝最西端,太陽落下的地方,故而取名歿陽城。如今這座本來被嵯峨虎寄予厚望的城池,逐漸覺得更像是嵯峨家族的落日之地。


  “父親大人,您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發呆啊?”聽到女兒嵯峨雪不冷不熱地問話,縱然知道父女之間已經因為長女嵯峨鳳的關係有了隔閡,作為父親的嵯峨虎能夠聽到女兒的說話,已經很是知足。


  “雪兒,你是還在為你姐姐的事生父親的氣嗎?”


  “哪有的事,我們做女兒家的,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是礙於家事,或是從於國是,哪還有什麽自己的情緒?”


  “你?”嵯峨虎被女兒的一頓冷嘲熱諷,確也是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搜腸刮肚地找著說辭。


  “父親,姐姐的事已經過去幾年了,我看您也就不提了吧。何況今日姐姐貴為一國皇後,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嵯峨雪的一頓挖苦,既是天生的倔強,也是因為平日來父親嵯峨虎的確要更加疼愛小女兒的緣故。


  “這樣,為父保證,隻要是你不樂意嫁的人,為父絕不勉強。”嵯峨虎這次出於真心的保證,完全是為了討好女兒,希望自己能夠在眼下享受為數不多的天倫之樂。


  “真的?”


  “為父絕不食言!”


  嵯峨虎想想眼下的情境,恐怕沒有哪個諸侯國的一國之君會再來巴結如今的自己,索性破罐子破摔,倒不如在自己的小女兒身上彌補些以前對大女兒的虧欠。


  不過這通保證嵯峨雪並沒有十分的買賬,打小的古靈精怪如今早已蛻變成了尖酸刻薄,相較於姐姐嵯峨鳳,嵯峨雪的想法更加讓人捉摸不定,好似放在參天樹林中的風箏,不知道在哪裏就斷線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次看似溫存的談話其實並沒有改變許多事情,沒過多久,何文權作為高乙存的使者便來到了歿陽城,向他說明了高乙存的意圖。


  “什麽?難道高乙存不知道我的小女兒是軒轅昭的小姨嗎?”嵯峨虎聽到高乙存要讓軒轅昭迎娶嵯峨雪的消息後大為震驚。


  “你以為我沒有跟他說這些嗎?我想你應該知道他還沒有老糊塗到沒想過這個問題的份上。”其實作為使者的何文權無奈之下,也隻能坦言相告。作為曆來清高自居的他現在也隻是高乙存手中的一杆槍而已,沒有實權,除了每日在高乙存的監視下教軒轅昭一些必要無用的學識之外,自己根本無法影響到當今的這個皇上的思想。


  “那他到底是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剛剛進城的時候看到城上掛著的貌似不是龍旗吧?”


  “怎麽?何大學士也要挖苦我嗎?”歿陽城上的龍旗變成了明澈月神旗幟可以說是嵯峨虎晚年的痛楚,向世人完美地詮釋了這隻塚虎是如何向西戎拓跋景昊低頭的場麵。


  “我還哪來的心思去挖苦嵯峨城主?其實這些對於高乙存來說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看你能否接受這門親事。”


  嵯峨虎本能地考慮了下自己的想法,如果接受了,那就間接地同意向高乙存投誠。這樣一來,不僅自己的兒子嵯峨雄性命堪憂,而且自己當著世人的麵前玩這種低俗不堪的兩麵三刀,就算任何人也不見得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我要是不接受呢?”嵯峨虎用自己僅存的一點傲氣問著何文權。


  “那……”


  “我要是接受呢?”還沒等何文權回答,已經在門外聽了二人說話多時的嵯峨雪走進來突然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二人瞬間驚住。


  “雪兒,退下!”


  “父親,你不是說了麽,女兒自己的大事可以女兒自己做主?”


  被嵯峨雪這麽一問,嵯峨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生硬地說:“大人說話,你一個女孩子有什麽資格插嘴!”


  “涉及到我自己的事我就有資格!”嵯峨雪理直氣壯地回了父親一嘴,讓嵯峨虎赧意頓生。


  “你知道軒轅昭是你什麽人麽?他可是你的外甥!”嵯峨虎隻能以倫理來讓女兒認清這個事實。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倆年歲應該差不多,我應該也沒比他大幾歲。真要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去漢水城看看。”


  在一旁的何文權也瞬間讓這個小姑娘的驚人話語所吸引,順勢問道:“這麽說,嵯峨姑娘願意嫁給皇上?”


  “我隻是說到漢水城看看!”嵯峨雪不置可否的回答,讓父親和何文權都無法繼續這次的談話,看來,如今的嵯峨虎的確是已經老了,不僅無法逐鹿天下,連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也在逐漸失去著自己最後的權威。


  嵯峨雪的一句“要到漢水城去看看”,讓這對本該相依為命的父女從此出現了一道無法修補的隔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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