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死馬當作活馬醫
柴奎心裏很清楚，他剛和那些土包子談過，這會再提高價碼，本就落了下風，如果立刻就過去的話，就算他願意給三個月的工資，對方也未必答應。等半個小時便不一樣了，那些土包子便會覺得這是他的極限了，極有可能就此答應下來。
想到這兒時，一貫張揚跋扈的柴奎心裏不由得產生一絲淒涼之感。工人們三個月的工資便是十萬塊，這確實是他的極限了，就算將這些錢全拿出來，也隻夠工人們一半的工資。他辛勤努力了大半輩子，到頭來，不但身無分文，還欠了一大堆債務，真不知所為何來。
就在柴奎夫妻在房間裏商量的同時，工人們也沒閑著，呂進和老薑將另外三、四個骨幹叫在一起商量對策。
柴奎撐不住了，否則，便不會有之前那一出了，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指望他一下子將拖欠半年的工資全都拿出來是不現實的。呂、薑等人商量著到底姓柴的給到多少，他們能點頭答應。
一番交流之後，眾人一致認定，說什麽也得讓柴奎先給一半，至於其他的，必須寫一張欠條，上麵寫明白給錢的日期，並請鄉裏出麵作證，否則，這事便不算完。
在這之前，工人和家屬們也有幾分湊熱鬧的意思，但事情到這地步，大家都人困馬乏了，若是還不能從柴奎那兒摳出一半的欠款來，以後什麽時候再要到呀！
商量妥當之後，五、六個人分頭將這一信息告訴了工人們，大家都決定這辦法不錯，紛紛點頭支持。
將匯總信息交流了一番之後，呂進、老薑等人重又坐在了一起，邊抽煙、喝茶，邊聊天，倒也愜意。
工人和家屬們一點也沒拿自己當外人，他們不但用柴廠長家裏的水壺、茶杯；有工人覺得餓了之後，便煮起麵來；更有甚者，竟把麻將找出來打起牌來了。
聽到堂屋裏樂嗬的不行，鼻子裏聞著油炸雞蛋的香味，柴奎和馬琴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差不多了，我去找他們談吧，再這樣下去，非得餓出人命來不可。”馬琴低聲對柴奎說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柴奎和馬琴夫妻倆可是兩頓沒吃了，這會都將近晚上九點半，再捱下去真撐不住了。
聽到妻子的話後，柴奎衝其擺了擺手，示意她去找呂進和老薑等人談。
馬琴見狀，連忙起身下床，扭著她那比水桶還要粗不少的腰，快步向房門外走去。
看見馬琴出來之後，之前和她罵架的工人們便圍上來了，大有一言不合便開罵之意。
“你們給我走開，我可沒力氣和你們罵了，把呂進和老薑叫過來，我有事和他們談。”馬琴頤指氣使道。
馬琴有其得瑟的資本，這會她可不是來和那些老娘們罵戰的，而是找呂進和老薑等領頭的談事的。
家屬們聽到馬琴的話後，盡管有幾分將信將疑，但還是走過來將這事告訴了呂進和老薑。
在這之前，工人們便猜到柴奎和馬琴夫妻捱不了多久了，聽到這話後，老薑便站起身來準備過去。
呂進伸手拉住了他，仰起頭衝著站在房門口的馬琴喊道：“柴夫人，我就不過去了，要談，你過來！”
馬琴愣了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對方這柴夫人指的是她，於是扭著肥碩的臀部走了過去。
馬琴隻是個農村婦女，她隻一心想著快點將工人們打發走，她好和柴奎一起吃頓飽飯，根本不懂談事的策略和方法。走到呂進和老薑等人身前之後，立即便將之前他們夫妻倆商量的全都說了出來。
呂進和老薑聽後，對視了一眼，柴奎同意拿出十萬塊錢來給工人們了，這和他們的預期相吻合，不過對於剩下的工資，馬琴卻語焉不詳，給不出一個明確的說法。
“老板娘，你再去和柴老板商量一下，我們剩下的三個月工資怎麽辦？”呂進一臉冷靜的說道。
聽說柴奎願意拿出十萬塊出來補發三個月的工資，不少工人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聽到呂進的話後，紛紛怒斥起馬琴來，問她剩下的三個月工資怎麽說。
馬琴怨毒的瞪了呂進一眼，她覺得就是這小子如同攪屎棍一般在這兒亂攪，否則，這事早就搞定了。事先，柴奎已和馬琴商量過剩下的工資的，馬琴收回目光後，沉聲說道：“老柴說了，剩下的三個月工資，他會寫張欠條給你們，盡快支付。”
“盡快是多久？”呂進不依不撓道。
馬琴聽到這話後，也有幾分來火，怒聲說道：“這已是我們全部的家底了，剩下的錢等我們慢慢籌吧！”
在這事上，馬琴根本不是呂進的對手，三言兩語便將真話說出來了。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說漏嘴了，不過這時候再想收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馬琴的話後，呂進和老薑等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在這之前，他們便分析柴奎家裏應該有點錢的，就算沒有十萬，八萬肯定少不了，這會馬琴的話驗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剛才，柴廠長便說了，他找朋友拆借了三萬，加上這十萬，便還七萬了，這對於他來說，還不是小事一件。”老薑不動聲色的說道。
馬琴聽到這話後，剛想開口，嘴唇挪動了兩下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這會，她總算明白了什麽叫言多必失，嚇得不敢再隨便開口了。
看到馬琴的表現之後，呂進開口說道：“老板娘，這樣吧，你過去告訴柴廠長，先給十萬，我們接受，但剩下的錢什麽給，必須有個明確的日子，另外，你們還得找出一個有分量的見證人出來，最好是鄉裏的有關領導，說實話，我們現在還真有點信不過你們夫妻倆。”
呂進說完這話後，便不再理睬馬琴了，從上衣袋來掏出煙盒來，一一分給身邊眾人，點上火之後，便噴雲吐霧了起來。
一直以來，馬琴都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娘，壓根沒把呂進、老薑等人放在眼裏過。這會看到眾人那不屑一顧的目光，心裏很是不爽，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走回房間時，馬琴見有兩個工人家屬正在吃雞蛋麵條。看著那金黃的荷包蛋，馬琴隻覺得嘴裏口水滲滲的，恨不得撲上去搶過來吃兩口。
看著馬琴的樣兒，其中一個工人家屬壞壞的說道：“老板娘，肚子餓了吧，要不我這碗麵先讓給你吃，不貴，一百塊一碗，要不要？”
馬琴不是傻子，知道這老娘們是在逗她玩呢，她就算真拿出一百塊來，對方也不會把麵給她吃。
悻悻的走回房間之後，馬琴不敢耽擱，在第一時間將工人提的兩點要求告訴了柴奎。
“他媽的，這些傻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精明起來，寫欠條也就罷了，竟然還要鄉領導過來做證明。馮書記連我的電話都不接，更別說讓他來做證明了，這不是擺明了為難老子嗎？”柴奎一臉鬱悶的說道。
經此一鬧之後，柴奎算是徹底死心了，決定盡快將廠子出手，然後賣了錢來將工人們剩下的三個月工資開掉。他便和老婆一起去城裏女兒女婿那兒去住，再也不想待在這鬼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馬琴見狀，衝著丈夫說道：“老柴，你要不再給馮書記打個電話，請他老人家過來一下幫著做個見證，等和鄉裏談妥這廠子，我們便將剩下的工資給他們，要不了多太長時間的。”
聽到妻子的話後，柴奎難得一次沒有嗬斥她，而是伸手拿起了床上的手機撥通了鄉黨委書記馮寶山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一陣溫柔的女聲響起。
“操他媽的，老王八蛋還是不接電話，當初和老子稱兄道弟時，熱乎的不行，這會連電話都不接了，他媽的，氣死老子了！”柴奎怒聲罵道。
馮寶山若是直接將手機關了，柴奎反倒不會這麽生氣，他卻直接將其電話給摁掉了，這讓柴老板如何能不生氣呢？
馬琴這會已顧不上生氣了，聽到張福的話後，忙不迭的問道：“馮書記不接電話，那怎麽辦呢，我們去哪兒找鄉領導幫著做見證呢？”
柴奎也犯了難，工人提出這一要求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他們夫妻耍賴，若是不依他們，他們便會賴在這兒不走，那十萬塊錢豈不是百出了。
一番思索之後，柴奎開口道：“我給吉鄉長打個電話，請他過來談廠子的事，順便請他做個見證，這不就結了嘛！”
馬琴聽到這話後，先是眼前一亮，隨即便又黑了下來，低聲說道：“這會都要十點了，吉鄉長和你不但沒交情，前兩天還得罪了他。我們家的情況早在鄉裏傳遍了，這時候，他願意過來才怪呢！”
盡管妻子的話很有幾分道理，但柴奎還是自言自語道：“不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實在不行，大不了今晚不吃不喝，死不了人的。”
柴奎說這話時，一點底氣也沒有，一臉黯然的伸手拿起手機撥通了常務副鄉長吉軍的電話。
當聽到吉軍喂的一聲後，柴奎隻覺得心裏一酸，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從工人鬧事的風聲傳出去之後，他打了不下十個電話，這可是第一個打通的。
“喂，吉鄉長，您好，我是紙箱廠的柴奎，我有點事想請您幫忙，不知您能否……”柴奎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