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侯爺休妻
鎮北侯夫人傷心欲絕,欲撞柱以明誌。
“娘,你這是在做什麽呀。”胖球世子爺嚇的魂飛魄散,他死死地拉著鎮北侯夫人的胳膊,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就做了傻事。
“軒兒,你別拉著娘,娘不活了。”
胖球世子瞥了一眼不動如山的自家老爹,見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淚流滿麵的娘親,有些心慌。
“爹,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趕快拉住娘。”
鎮北侯方正的臉陰雲密布,他心亂如麻,此時此刻懶得理會他們蹩腳的演技。
“軒兒啊,你爹薄情寡義,負了娘親,你可要為娘親做主啊。”
鎮北侯夫人癱坐在地上,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痛心疾首的捶地,聲嘶力竭,好不淒厲。
頭疼欲裂的鎮北侯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強忍的怒火再也無法遏製,“閉嘴!”
“我不,”鎮北侯夫人倔強的抬起頭,挑釁的看著他,“侯爺,你如此傷我的心,你的良心可安?”
“放肆!”
鎮北侯夫人冷笑,“侯爺,你莫忘了,要不是我爹,你早就餓死了,哪還會有今天?你就是這麽報答你的恩公的?”
“若不是恩公,你以為本侯能忍你到今天?”鎮北侯陰沉的瞪著她,“莫在本侯麵前提恩公,你配嗎?”
“那是我爹,我為什麽不配?”
“若不是你,恩公又怎會死,是你害死恩公的。”
鎮北侯夫人歇斯力竭的吼,“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胖球世子一臉的莫名其妙,他愣愣的問,“爹、娘,你們在說些什麽呀。”
沒有人搭理他。
一個麵無表情的生悶氣,一個癲癲狂狂的哭笑著。
鎮北侯揉了揉眉心,渾身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甚是垂頭喪氣。
他一心想要報答嶽丈大人的救命之恩,所以當嶽丈提出將愛女嫁與他時,他便許下誓言,說這輩子都不會負了她。
可是眼下來看,他毫無底線的縱容卻是害了她。
也害了他自己。
“說,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賤女人!”鎮北侯夫人的聲音越加的尖銳,帶著滿滿的尖酸刻薄,“莫拿我爹當幌子,你就是忘不了那個賤人!”
鎮北侯目光如電,他沉默不語,不想再理會她莫名其妙的猜疑和妒忌。
她終歸是不相信他的,無論他多麽的潔身自好。
而他已經無法忍受她揮之不去的猜疑和不信任了。
“你莫以為你沉默不言,我就不曉得你在想些什麽。”鎮北侯夫人嗤笑,“你就是忘不了那短命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日日都在思念她,還偷偷設了靈堂。”
鎮北侯抬頭,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我還好心的請了道士專門來超度她呢。”
鎮北侯黑眸血絲密布,他雙拳緊握,滿是克製的雙手青筋暴露,近乎痙攣。
他啞著嗓子問,“你做了什麽?”
“我能做什麽?”鎮北侯夫人冷笑,“自然是讓她不要隨意出來禍害別人,亂勾.搭有婦之夫。”
淩左不由得有些同情鎮北侯了,有這麽個混賬夫人,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陸安瑾眉頭緊蹙,對鎮北侯夫人的人品可真不敢恭維,這人的嫉妒心得有多重啊,就連死人都不放過。
“餘三娘!”
“怎麽,心疼了?”鎮北侯夫人譏笑道:“我告訴你,我的男人,誰都別想覬覦!就是死人,也不行!”
真是無理取鬧!
鎮北侯無力望天,原本她隻是有些刁難任性罷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的不可理喻了。
“她已經死了,餘三娘,她在我們成親之前就已經死了。”
“死了又如何,你的心裏還不是在掛牽著她麽?”
鎮北侯的聲音有些沙啞,“當年我們逃荒,相依為命,乞討到吃食,她舍不得吃,全部給了本侯…”
鎮北侯夫人美眸冒火,咬牙切齒的說,“你終於承認了,我就知道你沒有忘記那個賤人!”
“你給本侯閉嘴,餘三娘,你閉嘴!”
“怎麽,惱羞成怒了?”鎮北侯夫人怒不可遏的尖叫,“賤人賤人賤人!”
啪的一聲,震耳欲聾!
鎮北侯夫人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熱,耳朵嗡嗡作響,她捂住臉,憤恨的瞪著鎮北侯。
“本侯說了,不允許你這麽說她!”
“殷敬山,你打我?”鎮北侯夫人癲狂了,“你為了一個死人打我?我跟你拚了!”
她當初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縱然他素日裏和她舉案齊眉,但她仍舊惱怒他的心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
偏偏,那個女人的地位,她這輩子都無法撼動!
大部份的痛苦,都源於自欺欺人和死不放手的執著。
鎮北侯夫人宛若瘋子,就連陸安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有點同情這個高大卻滿是滄桑的男人了。
恩情重如山,一個恩字,幾欲葬送了鎮北侯的一生。
他本應該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為東齊開疆拓土,保一方安寧。
而不是日日苦惱於這些家長裏短兒女情長。
就在陸安瑾準備進去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隻聽鎮北侯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巹之歡。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
十餘載,則夫婦相和;有怨十餘載,則來仇隙。若結緣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來相對。妻則一言數口,夫則反目生嫌。
似貓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鎮北侯夫人聞言,失魂喪魄。
胖球世子爺聞言,呆若木雞。
陸安瑾聞言挑眉,心生詫異。
這算什麽?
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麽?
陸安瑾萬萬沒有想到,鎮北侯會在這個時候休妻,看著出乎意料,但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你要休了我?”
鎮北侯沒有搭理她,隻是淡淡的對淩左道:“可否借用一下紙筆。”
“侯爺請用。”
鎮北侯看著慢慢走進來的陸安瑾,輕輕的點點頭,聲音淺淡,帶著說不出的哀愁,“多謝小姐。”
“你要休了我?”鎮北侯夫人慌張的爬了起來,死死地拽著鎮北侯的胳膊,歇斯底裏的吼,“你不能休了我!”
鎮北侯臉色青灰,眸光淡漠,他靜靜的看著那張淚流滿麵的臉,久久沒有言語。
明明是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人,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
他歎了一口氣,“放手吧,三娘,本侯還你自由。”
“你不能休了我,”鎮北侯夫人心痛的無法呼吸,哭的是撕心裂肺,“你答應過我爹,這輩子都會照顧我的。”
鎮北侯撥下她的手,蒼涼一笑,“三娘,本侯累了,待你們離府,本侯自會去向陛下請罪。”
陸安瑾的眉心一動,毫不掩飾的打量著鎮北侯。
鎮北侯隻覺得身心疲憊,他轉過身,不願再看到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
“爹、娘,你們若是和離了,那我怎麽辦啊。”
胖球世子爺驚慌不已,若是他跟著娘親離開了鎮北候府,那麽他便不再是世子吧。
若是他留在了鎮北侯府,但是沒有了娘親的庇護,那麽他的日子定然也不會好過。
何況方才他爹說要去京城向皇上請罪,若是皇帝怪罪下來,廢黜了他爹的侯爺之位,那他也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吃慣了山珍海味,又怎麽吃得下去清粥小菜!
“你跟著你娘親吧。”
陸安瑾想,定北侯此舉,算是對鎮北侯夫人最後的溫柔了吧。
然,有些人偏偏不領情。
鎮北侯夫人猛地抬頭,美眸瞪的圓滾滾的,她不敢置信的道:“你連你的親骨肉都不要了嗎?”
“讓軒兒照顧你吧。”
“你為了那個賤人,竟然連你的親生骨肉都不要了,高敬山,你就這麽忘不了她嗎?”
陸安瑾不由得歎了口氣,嫉妒生於利欲,而不生於賢美。
嫉妒是人的本能,但是合理的嫉妒會使人進步;而不合理的嫉妒,隻會讓人變得不可理喻。
鎮北侯沉默,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不管是什麽時候,話題最後總會轉到這個問題上。
他麵無表情的拿起筆,在宣紙上揮灑潑墨。
鎮北侯夫人想要去阻止,陸安瑾覺得她有必要解救這個可憐的男人於水火之中,於是好心的幫了他一把,“淩左。”
淩左冷冰冰的抽出泛著冷光的長劍,凶神惡煞的看著鎮北侯夫人,“若敢上前一步,生死不論。”
鎮北侯夫人嚇的麵色蒼白,胖球世子爺急忙把她拉了回來。
他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在她的耳邊嘀咕道:“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爹現在在氣頭上,待爹消了氣,你再溫言軟語的給爹說兩句好話,指不定爹就原諒咱們了。”
鎮北侯夫人冷哼一聲,顯然餘氣未消。
“娘啊,現下不是嘔氣的時候。若是咱們離開了候府,你就不是侯夫人了,兒子也不是世子了。指不定別人會怎麽笑話咱們母子呢。”
鎮北侯夫人一驚,這才後知後覺的後怕起來。她想上前哀求鎮北侯收回成命,可是她看到淩左殺氣凜凜的眼睛,又怕怕的退了回來。
“娘,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順著爹,別再惹怒爹了。”
鎮北侯夫人不甘心的道:“難道就便宜了那個賤人了嗎?”
胖球世子爺隻覺得他娘真是有病,“我的個親娘啊,那女人已經死了十幾年了,現下恐怕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你跟個死人爭風吃醋的做甚啊!”
這不是閑的沒事蛋疼麽!
怪不得他爹受不了,如若是他,他隻怕早就瘋了。
鎮北侯夫人甚是不情不願,但眼下她也別無他法,隻好被迫的接受她被休了的事實。
陸安瑾看鎮北侯放下了筆,這才輕聲問道:“侯爺可想清楚了,當真舍得?”
鎮北侯蒼涼的道:“無甚舍得舍不得,本侯苟活於世,上對不起陛下,下對不起百姓,早就該萬死不辭了,如今苟延殘喘了半生,已然知足。”
他拿起休書,遞到了餘三娘的手上,“三娘,今生緣分止於此,願你好自為之。”
餘三娘淚雨連連,她哽咽道:“侯爺…”
鎮北侯卻是不想再聽她的任何話語,他轉身對著陸安瑾做了一揖,低聲懇求,“小姐,可否讓他們先行離去,本侯在這裏,靜待王爺的發落。”
陸安瑾見他光明磊落,倒也不想再為難他,“淩左,送夫人和少爺離開吧。”
胖球少爺拉著餘三娘的手就準備走,而餘三娘卻是戀戀不舍的看著鎮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