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河水寇
行旅在外,舟車勞頓是小事,若是一路平安順遂,也能給疲憊的心一絲安慰。奈何,老天爺總是調皮,一段時間不使壞,就覺得心癢難耐。
“小姐,再有二十裏,我們就到南河邊了。”
陸安瑾舒了一口氣,“到了南河,就離南城不遠了。”
謝天謝地,總算有個盼頭了。
“終於快到了。”陸父下了馬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歲月不饒人,”他苦笑,“現在不服老是不行了。”
陸安瑾走上前,甜笑道:“胡說!爹爹你現在明明風華正茂!”
“小姐,”淩左走上前,雙手抱拳,一臉的嚴肅,“南河時常有水寇出沒,朝廷多次派兵圍剿,可全都無功而返。這夥水寇狡詐多端,還請大人、小姐,多多注意!”
陸父尚未完全晴朗的臉龐瞬間陰雲密布,這陰南到底是風水寶地還是窮山惡水,還真的有待商榷。
“水寇?”陸安瑾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他們這一路的經曆,簡直是匪夷所思。先是土匪劫路,後又夜宿黑店,接著又遇蝗災,緊接著又來瘟疫。這還沒喘口氣呢,又告訴她說有水寇作怪!
陸安瑾抬頭,四十五度的望天,眼神是無比的憂鬱。
按這種節奏,饒她是女金剛,也經不起這種摧殘!
淩左紅了眼睛,雙拳緊握,沉默了片刻,“這些水寇在南河沿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下的罪孽滔天,根本沒有一點人性可言!”
有些事情,不想,不代表遺忘;不說,不代表不痛。
淩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淩左的肩,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淩左,為何難過?”
淩左緊咬著唇,渾身顫抖著。
“小姐,淩左的家人…”
陸安瑾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淩右的回答,“淩左,你來告訴我!”
淩左緊咬著牙齒,拚命的克製著那洶湧蓬勃的殺氣。他咬牙切齒的說,“水寇屠了我們整個村子,若不是王爺,我早就死了!”
陸安瑾又問:“甘心麽?”
“不甘心!”
“想報仇麽?”
淩左重重的點點頭。
“既然想報仇,就給我打起精神來。悲劇已經發生了,難過也無濟於事,別在這裏給我裝憂鬱,既然放不下忘不掉,就去給我滅了他們!”
陸父聞言,嘴角抽了抽。
“小姐!”淩左眼睛瞪得渾圓。
“看什麽,此等血海深仇,你若是不報,就別說自己是什麽頂天立地的漢子,我都瞧不起你。”
淩左激動的都快哭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血仇血報他不是沒想過,隻是他孤身一人,去報仇無疑是蚍蜉撼樹。
淩右瞠目結舌的看著一臉坦然的陸安瑾,對這位巾幗女子是大寫的服!
不愧是王爺的女人,就是這麽的剛!
陸父聞此驚天之論,眼睛也不自覺的抽了抽。
他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未來的生活,有這麽一位特立獨行的小祖宗在,定然不會是風平浪靜的。
“別怕,我會幫你的。”
淩左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陸安瑾往後退了一步,錯開了身子,她十分不爽的嚷嚷道:“哎哎哎,你別總是跪我啊,這樣很折壽的,好不好?”
眾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陸安瑾覺得淩左淩右哪裏都好,就這點不好,總是動不動的就給她下跪。
“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記住了,若是下次再隨意的下跪,我就讓你們這輩子都長跪不起!”
淩左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顫抖,“屬下遵命。”
淩右抱拳,畢恭畢敬的回,“屬下遵命!”
陸安瑾看著還跪在原地紋絲不動的淩左,沒好氣的說,“知道怎麽還不站起來,等著我去請你麽?”
“不用。”淩左靦腆的笑了笑,麻溜的站了起來。
“南河水寇的情況,你給我具體說說,越詳細越好。”
淩左此時激動的不行,大仇終於有機會得報,波濤洶湧的感動差點將他湮滅。他直直的看著陸安瑾,一時間竟然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
“喂喂,回神了。”
淩左還是沒反應,淩右沒辦法,隻能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呃。”疼死了。
淩左回神,就看見陸安瑾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青天白日的,你也能跑神,說說,在想什麽呢?”
“沒沒想什麽,”淩左有些尷尬,時不時的瞄一眼陸安瑾,“您剛才說什麽?”
“你要是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儀我呢?”
淩左嚇了一大跳,他臉紅脖子粗的退了三尺遠,像是躲避瘟疫一樣的迅捷。開什麽玩笑,若是讓王爺誤會了,他腦袋鐵定要和脖子分開了。
陸安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開個玩笑而已,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麽?”
淩右不淡定的想,您的一個玩笑,可是能分分鍾要了淩左的小命啊。
畢竟王爺,啥都好,就是極端的護短。或者說,小心眼!
“小姐,”淩左哭喪著一張臉,“屬下不想還沒報仇就被抹脖子了。”
陸安瑾:……
她真的隻是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真的不必當真。
“安瑾,”陸父實在看不下去了,“你一個閨閣女子,說話怎能如此的失了分寸。”
“爹爹,旅途著實無聊,我這不是找點樂子麽?”
“荒唐!”陸父黑著一張臉,甩袖離去。
陸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她無辜的看著陸母,可憐巴巴的說,“娘親,我真的隻是開玩笑的。”
自家的閨女是什麽品行,陸母很清楚。
“你呀你呀,就喜歡惹你爹爹生氣,下次可莫在如此了,不然娘親也幫不了你了。”
陸安瑾吐了吐舌頭,嬌俏的說,“爹爹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她轉頭,“還有你們,不過是一個玩笑而已,至於麽你們。我是豺狼虎豹麽,會吃了你們還是怎麽著,用得著你如此的退避三舍麽!”
她不要麵子的麽!
淩左欲哭無淚,急的不行,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小姐,”好兄弟適時地拉了他一把,“方才接到消息,南河水寇搶了黎家的商隊,並抓走了隨隊的黎家二少爺。”
“然後呢?”
淩右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黎家向知府府發了一封求救信。”
陸安瑾惡劣的說,“本小姐忙著呢,沒空!”
陸母見她越來越不著四六,無奈的笑著說,“瑾兒。”
“娘親,莫生氣,我隻是說說而已。”
她現在也隻能打打嘴仗過過嘴癮了,黎家是陰南最大的富商,而陰南如今元氣大傷,需要銀子的地方多的很。
雖說東齊重農輕商,但是陸安瑾深刻明白一個道理,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分錢鈔一分貨。
因此,對於黎家,和平相處才是上上之策。
“出發吧。”
淩左看了看天色,“屬下建議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陸安瑾懂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陸母,又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好。”
淩左顯然對此地十分的熟悉,他輕車熟路的找了一家客棧,陸父陸母累了一天,早早的就歇息了。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陸安瑾輕輕的打開了房門,赫然發現淩左淩右皆守在她的門旁。
“我好像沒有雇你們當門神!”
淩左:“屬下知道小姐您肯定還有要事要辦。”
淩右:“因此屬下早早的候著,隨時等著小姐的差遣。”
陸安瑾的眼皮跳了跳。
“所以,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陸安瑾有些不淡定的問,“誰告訴你們我現在要出去?”
兩人很有默契的低下頭,表明了他們不相信她的鬼話連篇。
陸安瑾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們都走了,誰來保護我爹娘的安全。”
“小姐,莫擔心。”淩左拍拍手,五名黑衣人應聲而下,他們恭恭敬敬的行禮,“小姐!”
陸安瑾:……
淩右很自覺的答疑解惑,“稟小姐,這個客棧是黑衛聯係的暗樁。”
“黑衛?”
“是的,黑衛由淩衛掌控。”
陸安瑾的嘴角抽了抽,“我怎麽感覺你們賢王府像是一個殺手組織。”
淩右:……
這個說法,其實沒什麽毛病。他們很多時候,幹的就是刺客的活。
陸安瑾想了一下,“淩左留下,”她指了兩個黑衣人,“你們跟我走。”
“小姐!”不是說讓他去報仇麽,為什麽要把他留下!
“我知道你對這一片很熟悉,去南城定然不隻水路吧。”
淩左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是。”
“兵分兩路,我們走水路。你先將我爹爹娘親安全的送到南城,隨後再來找我們。”
淩左猛地抬起頭,“所以,小姐是同意我去了?”
陸安瑾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仇你自己報去,難不成你還指望我費腦子還要費力氣!”
“不不,屬下…”淩左激動的語無倫次,“屬下不敢。”
“行了,廢話不多說了,趕緊行動吧。”陸安瑾轉頭,鄭重的說,“淩左,一定要保護好我爹爹娘親。”
淩左剛想跪地表明決心,抬頭就看見陸安瑾危險的眼神,他微曲的腿瞬間站的筆直。
“小姐,”他擲地有聲,“屬下拚死也會護大人夫人周全。”
陸安瑾沒有多耽擱,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會一會這一夥聲名狼藉的水寇了。
“小姐,”淩左突然叫住了她,他猶豫了半天,一張方正的臉扭曲的變了樣,低聲說:“王爺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