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時雨
悄悄離開白馬書院，少了牧言風和洛冰二人，車廂內部寬敞了許多。
楚暮在車廂的一側躺著，閉目養神。慕梅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麽。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是第一次見到王逸之，也是最後一次。
秦曉月依舊慵懶的靠在角落裏，隻不過神色有些傷感。幾十年前，自己和哥哥秦文在白馬書院求學的日子，那時候的自己很快樂，逍遙自在。那個時候的院長還年輕，也有些嚴厲，不過在學業做完之後，一起玩耍的時候，院長笑的聲音最大，玩的也最開心。
時過境遷，那段時光已不在了。
車廂外，張雲軒麵無表情，但他的內心深處卻如暴風雨中的大海一般，波濤洶湧，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靜。
世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眾人才到白馬書院沒幾天，王逸之便與世長辭了，若說沒有關係，誰會相信？
楚暮和慕梅以前從未和王逸之有過交集，此次是第一次見麵。秦曉月乃是紅袖山莊莊主，又在白馬書院求學過，這三人理應排除在外。那唯一剩下的，就隻有張雲軒了。
眾人心知肚明，白馬書院亦是如此。王逸之生前有過交代，此事秘而不宣，對外隻說年事已高，病疾纏身。若是被自己的學生們知道了是因為張雲軒而仙逝，那麽張雲軒以後的生活絕不會好過。
理解之人，質疑之人，埋怨之人，麻煩之人。王逸之不想因為這些破壞了張雲軒的心境，而耽誤了大事。
“你怎麽出來了？外麵風大，快點進去。”張雲軒感覺身後有異動，偏頭一看，原來是慕梅出來了，有些訝異。
“看你一個人太孤單了，出來陪陪你。”聽到張雲軒的話後，慕梅先是一愣，隨即麵帶笑容坐在了張雲軒的身邊。
“他這是在關心我嗎？”慕梅心裏雀躍的想到。
“怕我孤單嗎？”張雲軒沒有說話，淡然一笑。
天空有些陰暗，灰雲遮住了日光，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要下雨了。”張雲軒看著遠處的天空，低聲喃喃道。
“嗯？”一旁的慕梅沒有聽清，轉頭看向張雲軒，發現張雲軒正麵帶微笑的看著她，四目相對，慕梅不禁臉上一紅，躲開了張雲軒的視線。
看著旁邊佳人的羞澀樣子，張雲軒的臉上笑意更濃。
兩人沉默不語，四周隻有清冷的風，在低聲嗚咽。慕梅緩緩地靠近了張雲軒，將頭輕輕地放在了張雲軒的肩膀上。
慕梅身上的淡淡清香，讓張雲軒心曠神怡，有一種衝動，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終究還是沒有，這樣也好。溫馨的一刻，不想因為自身被破壞了。餘著，以後再說吧。
不知何時，馬車停在了路邊的樹下，從樹下看去，茂密的枝葉遮住了天空。起風了，開始掉落雨點，一滴，兩滴，漸漸多了起來。
“下雨了，我們進去吧。”張雲軒柔情看著身旁的慕梅，溫柔地說道。
“嗯。”慕梅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扶起慕梅，為她掀開車簾。秦曉月一臉笑意看著兩人，站起身拉過害羞低頭的慕梅，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楚暮早已坐了起來，表情似惆悵，似欣慰。惆悵一段往事，欣慰好友愛情。想到自己，有些黯然。
張雲軒拍了拍楚暮的肩膀，隨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似是猜出來好友心中所想，說道：“相信你你自己，會成功的。我也相信她，對你也有好感的。”
“嗯，我明白。”楚暮一聽便知道張雲軒再說什麽，眼裏露出了一絲堅定。
淅淅瀝瀝的雨絲，就如同那萬千煩惱絲一般，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天，白馬書院來了一位粗布麻衣的中年人，名叫秦文。
“老師，你還是做出了你的選擇，就跟我當年一樣，嗬嗬。”看著已故的王逸之，秦文不禁苦笑，在上過三炷香之後，秦文倒了一杯酒，對著棺材中的王逸之恭敬的說道：“剩下的事，就由學生來做吧。這一杯酒，是學生敬老師的最後一杯，一路走好。”隨即一飲而盡，收起悲傷，大步離去。
一座寂寥的大殿，一個佇立在門口的老人，目光穿過重重的雨幕，望著白馬書院的方向，臉上有些莫名的情緒，似惆悵，似哀傷，亦或者是難過。
“好友，終究是你先我一步離去了，唉。”重重的歎氣聲久久回蕩，落幕了一段往事，隻留一人。
被稱為小風的陰柔男子沒有說話，站在師傅的身側，麵無表情，抬頭看向昏暗天邊，怔怔出神。
星辰閣，觀星樓第五層。蘇墨和淩劍星欣賞下雨時的氤氳美景，各有所思。
“蘇大哥，又在想我姑姑了吧。”淩劍星臉上帶著笑意看著出神的蘇墨。
蘇墨沒有回答，看著一覽無遺的風景，嘴角微微一翹，那意思不言而喻。
“聽聞白馬書院院長王逸之仙逝了。”淩劍星一本正經的說道。
收起笑意，蘇墨神色嚴肅地說道：“幾個月之前我還拜訪過老先生，看他精神抖擻，不像身染重病的樣子的啊，怎麽會突然就……。”
“聽說當時姑姑她們也在，會不會是……？”淩劍星麵帶疑惑地說道。
“客觀來看，有可能，但是我不相信。”蘇墨堅定的說道。
“或許是小軒吧！”淩劍星不確定的說道，那是一種感覺，從小到大在一起生活的一種直覺。
“別想太多。”蘇墨拍了拍淩劍星的肩膀說道。
“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吧！嗬嗬！”自嘲一笑，淩劍星默默地看著遠方孤寂的風景。
冥皇殿，曆代冥皇居住的地方。此時的地底下的密室中，冥皇靜坐如枯骨。黑色濃鬱的邪氛之氣將其籠罩，並帶有厲鬼撕心裂肺的哭喊，那聲音讓人不寒而栗。若有外人見此情形，不知會作何感想。若是普通人看到，則會當場昏厥。
冥皇一脈相承，距今已不知過了多少歲月，也不知換了多少代冥皇。他們的存在，是為了等待著什麽，這個秘密無人知曉，隻有上代冥皇臨死前，新任冥皇接手後才會被告知。冥皇所習得的功法，也傳承甚久，傳說是真正來自地獄的冥皇創立的。
荷風四麵亭，歐陽斷痕和水夢瑤在亭子中欣賞雨景。雨滴落在湖水中，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響，打在荷葉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交匯在一起，仿佛是一首歡快的交響樂。兩人有說有笑，情意綿綿，非常恩愛，讓旁人都羨煞不已。
在遠處的大山中，有一座巨大的瀑布。還未見到時，就能聽到其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
正對瀑布下方有一個巨大的石頭，上麵站著一位年輕男子。上身赤裸，健康的古銅色，完美的線條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充滿健壯的肌肉，讓很多女性看了都會為之瘋狂，有種上前撫摸的衝動。其相貌與歐陽斷痕有七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和水夢瑤非常相像。他便是刀皇與楚江王兩人的孩子——歐陽羽夢。
此時的他，右手中拿著一把木刀，看著眼前的瀑布，眼中充滿了戰意，似是要一刀將瀑布劈成兩斷。
冰冷的雨水墜落在歐陽羽夢的臉上，遮住了他的視線，仿佛是上天在給他增加難度。雨水順著脖頸流向起伏的胸膛，帶來絲絲涼意，似是要澆滅他的戰意。
就在此刻，歐陽夢羽飽提真元，將真元灌注在木刀之內，木刀出現絲絲裂痕，好似即將就要裂開。隨即淩空一躍，從上至下，一刀狠狠劈向瀑布，刀氣如同虎嘯山林般，威勢驚人。隻見刀氣經過之處，瀑布竟然分成兩半，雖然隻有短短幾秒的時間，但也能看得出歐陽夢羽驚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緩緩落下，歐陽夢羽無悲無喜，波瀾不驚看著眼前的瀑布，陷入了沉思。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陰雨綿綿，時辰正好，降臨在萬物萌生的春季。這是天空對大地的思念，是天空的淚水。
看著馬車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張雲軒緊緊握住慕梅的手，內心的情緒漸漸平靜了，再無漣漪。
慕梅同樣握住張雲軒的手，感受手心傳來的溫度，臉上不自然的出現了紅暈。緩緩依靠在張雲軒的身旁，這一刻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其實幸福很簡單，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就會讓別人感到溫暖。
終於，雨停了。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能聞到的香甜的味道，伴著淡淡的泥土的味道，春天的空氣，充滿生機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
片刻時間，陽光出來了，在遠處的天空上，畫出了一道彩虹，那是自然的禮物，送給幸福的人。
放鬆心態，眾人繼續前進，餘下幾天的路程沒有阻礙與瑣事，終於安穩的到達了紅袖山莊。
在山莊的門口，早已有一抹豔紅等待多時了，看著前來的馬車，臉上充滿了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