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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書房辯

  “父王,據兒臣今晨獲知的信息來看,昨夜的多處暴亂主要因由,尚未得知。但今日的主要矛盾可能還是在昨夜,林廣將軍率領的虎賁軍不顧人道,隨意屠殺已經放棄鬧事的平民,才導致了又一次的聚眾抗議。而直到今晨兒臣入宮,已經又有多名百姓聚在玄武大道上鬧事了。“


  不愧是受過巨大師資力量培養出來的太子,搶先開口回答直接避開昨夜鬧事,來討論不利於魏王的濫殺事件,懂得如何規避自己的劣勢,張揚自己的長處。一開口便搶占了先機。


  被打的措手不及的魏王快速左右眨眼,似是在想該如何作答,王上坐在書桌後方認真的觀察兩個兒子的一舉一動,在這佝僂的身軀下隱藏著的是帝王之氣。


  “小六子,太子說的事情,你怎麽看啊?”


  王上直接問向魏王,將太子射過來的箭轉向了魏王,想要看看魏王能夠做何回答。


  “賤民而已,死了就死了。他們敢拿起武器造反,就說明他們已經不是良民了。既然有了第一次,若是我們服軟或是從輕發落,當他們第二次再鬧事的時候,我們豈不是隻能被動挨打。在兒臣看來林廣將軍所作所為,並無過失,隻有強權這些賤民才會聽話。”


  魏王的一番話,能夠看得出來王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太子臉上抑製不住的想要漏出微笑。王上並沒有看著魏王,而是狠狠的瞪著魏王身後的呂浮生,似是在抱怨呂浮生輔佐不力,才造就了魏王今天的這番做法。


  無辜的呂浮生隻能聳聳肩,表達著不關自己事,已經提醒過魏王,而魏王生性如此,又如何改變。何況前十年的教育,都沒有呂浮生的存在。這幾日裏呂浮生隻不過與魏王見過幾次麵而已。說上教導什麽,更不可能。


  好歹現今名義上還是要輔佐魏王,雖然呂浮生從來沒有明確的表達過,但不論是太子還是魏王都認為,呂浮生已經歸屬到了魏王勢力之下,唯一清醒的大概就隻剩下老而彌堅的王上了。


  站在魏王身後的呂浮生列步而出,向王上施禮之後道:“魏王的意思是博安城的百姓固然重要,但混雜在其中的,必有別有用心之人。正是昨夜那群無法無天的鬧事者攻占了暮鼓鼓樓,導致了沒有及時的宵禁,才使得暴徒有了可趁之機。鬧事者明顯是有目的性的,必定背後有高人指點。”


  呂浮生並沒有馬上對太子的攻擊進行解答,而是首先將自己的觀點講出來,將己方優勢鞏固,再伺機尋找太子言語上的漏洞,加以反擊。不然跟著太子語言上的節奏,隻能被動挨打,傻傻的走進太子已經預備好的陷阱中。


  “至於幕後是誰在操縱,昨夜魏王早有先見之明,在東西兩市救助的武侯中,混雜著不良人。隻需過上幾日,將不良人收集來的信息匯總,加以分析,自然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操縱著這一切。”


  呂浮生說這話的同時眼睛似有


  似無的瞥向太子,像是一種明示,在告知太子:別以為我們抓不住你的馬腳,隻要過些時間,你做的事情就會全部暴露。


  太子率先反應過來,魏王身後那個來過東宮的道士確有真才實學,不太好對付。


  趕在王上問話的前麵,快速的發難道:“你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現在形勢尚不明確,如何而來幕後黑手,若是真的有這樣一股勢力,那也需要時間去定奪,都火燒眉毛的功夫,你還有心思去管幕後的人,你還是著重一下幕前的人吧,眼下真正急的就是還在玄武大道上的百姓,不能任由他們這麽鬧下去,不然對博安城極為不利,對整個安陽的安全名望都是嚴重的損害。”


  太子的語速極快,根本不給呂浮生留話口,將自己所要說的清盤而出。


  “如此一來,據我所知,今日玄武大道上的百姓要求對林廣將軍進行公開處置,以告慰亡靈。昨夜的事件不隻有鬧事者知曉,連那些虎賁軍的軍士想必也會看得清楚。證據確鑿,魏王你作為大理寺寺卿還有什麽好說的?”


  正努力組織語言準備進行反擊的魏王,此刻被太子噎的沒有一句話。不知道怎麽說才能將林廣從太子的陷阱中救出來。


  “呂浮生,昨夜你不是在虎賁軍中充當軍士麽?你有沒有看見太子所說的事情?對了,說起這個,魏王可是對你讚賞有加啊。當賞。”


  王上轉眼瞧向呂浮生,人老最先老的就是眼睛,雖然王上的眼睛中沒了年輕時的光芒,卻還留存著深邃暗淡,直穿人心的神采。


  作為伺候了王上多年的蘇大總管,王上的一個眼神就能夠明白王上的意思,此刻拖著一個金盤,上麵工整的擺放著一塊純黑色的牌子。


  “以後,這塊新製作的側衛首領令牌就是你的了。你可是第一任側衛首領啊,有了官身可就不同往日了,你可要好好想想再說話。”


  在得到令牌和救出林廣之間,呂浮生可以做出抉擇,而這份抉擇都不是表麵上如此簡單,背後隱藏著的是,一根能夠牽動整個博安城官場的絲線。


  呂浮生望著魏王焦急的眼色,哪怕知道如實回答會令林廣陷入危地,卻也不得不說實話道:“是,我曾親眼瞧見了林廣將軍喝令已經放下武器的鬧事者,重新撿起武器。”


  “好大的膽子。”


  王上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顯得無比憤怒,狠狠的道:“這林廣真是膽大包天,那些可都是孤的子民,他有何權利濫殺無辜之人?給我將林廣拿下,剝去他身上的官服,押入天牢,給百姓一個交代。”


  魏王還在疑惑為什麽平日裏自己隨意處置平民,也不見得父王如此動怒。而今隻是殺了幾個鬧事者,就如此大動幹戈,林廣可是魏王控製虎賁軍最大的鑰匙,此時失了這把鑰匙就相當於,將魏王這頭雄虎掰掉了牙齒,與太子這條龍相爭之時就會處於下風。


  在考量下一任王上的標準中,除了威嚴有欲望之外,最重要的還有一條就是愛民如子。哪怕像太子一樣都是假裝出來的,能夠哄騙那些朝臣,那些信任他們的百姓就足夠了。


  魏王將人命看得如此低廉,王上很是擔心將來若是魏王繼位,他又該如何服眾。絕對中立的王上現在隻看哪個兒子真有手段,便會將王位傳於哪一位兒子,不會似從前一般,依靠自己的喜愛來冒天下之大不韙。這或許也在說明王上不隻是身體上老的支撐不住,而是心已經老了。


  在王上大發雷霆的時候,魏王將呂浮生拖拽到身邊質問道:“你怎麽能將林廣將軍豁出去?他對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如果隻是為了保住你剛剛獲得的官職,我看這側衛首領你也做不了不久。”


  呂浮生隻好解釋道:“稍安勿躁,且聽我來解釋。昨日見到林廣殺人的見證者太多了,光是玄武大道上的讀書人就不下上千人,再加上虎賁軍的軍士,攏共加在一起的人數眾多,你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照顧到,太子找證人過於簡單,若是我此時說的是假話,不需幾日,太子便會找人拆穿,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若是魏王以為我是一個貪戀權職的人,我現在就可以跟王上提出卸任,來證明我的清白。”


  呂浮生說罷就要上前跟王上提出卸任一說,滿臉都是正氣淩然的模樣。


  魏王拉住呂浮生急道:“浮生賢弟,這可千萬使不得,已經折損了一個林廣,不能再把你也搭進去。你做得對,接下來你隨機應變就好。”


  在第一回合失利的狀況下,重新得到魏王信任的呂浮生再次走回書房中央,如同一名即將出劍的俠客,有時候言語的力量比之劍刃,更加鋒利。


  王上氣憤漸消,冷靜下來,向書房後麵的眾人問道:“博安城尚未安穩,虎賁軍大將軍一職不能空缺下來,不然有心之人便是更加無法無天,你們誰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我。”


  太子一聽博安城最大的武官空缺了出來,趕忙想要從自己勢力挑選出來一位武官頂上去,可想了半天,自己手上除了太子衛的那群人之外,再無其他人選。


  屬於太子衛的人明顯是偏向太子一係的,在太子未能繼位之時,太子衛的軍士不能隨意調動官職,這可是祖製,煽動打著違背祖製旗號去逼迫魏王的太子,怎麽可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好默默低下頭沉默不語,心理憤恨著那些不識時務的武官,每一個人願意投奔自己。


  魏王見太子沒了聲音,覺得這是個太子的計謀,決不能先出聲,不能因為一個虎賁軍大將軍的人選再次犯錯,保著寧可不做也不做錯的心理,魏王也默默低下頭不語。


  本以為太子和魏王能搶著說話的呂浮生環顧兩側,不見魏王和太子的任何聲響,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能理解兩人此刻的心理,心想著:你們都不要,可別怨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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