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存之道

  回到攬月閣，柳敏兒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干似的。 

  「夫人這是怎麼了？」 

  攬月閣的大宮女百靈，年歲較長，一眼便看出了柳敏兒的不妥。她拉住陪著柳敏兒去了宴客廳的燕歌問。 

  燕歌年紀小，但勝在靈俐，如此這般地就把發生在宴客廳的事，原原本本說給了百靈聽。 

  百靈聽的心驚，回頭看柳敏兒哀哀戚戚的樣子，心頭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 

  這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卻過早的捲入到了這宮庭內鬥中來。在她連誰是誰非，誰真心誰假意都還分不清楚的時候，就已經被她們各色人等算計排斥了。 

  百靈把燕歌打發出去，自己親自提了熱水兌好，擰了帕子走到柳敏兒面前，輕聲說：「夫人，您還是洗把臉，打起精神來吧！如果讓太子殿下看到您這個樣子，也該不悅了。」 

  百靈知道這時候能讓柳敏兒振作起來的，也只有一個長空，便把長空搬了出來。 

  「百靈，」柳敏兒的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下來，掉在腮邊，晶瑩的淚水讓柳敏兒看起來更加脆弱無助，可憐可愛，「我一直以為殿下是喜歡我的。如果不是喜歡我，他何必巴巴地把我從江南帶回上京呢？可是現在……可是現在……」 

  她嗚咽著說不下去。 

  百靈拿手輕緩地給她揉搓後背順氣，安慰她道：「你只聽了太子妃娘娘的一面之詞，怎麼就斷定殿下不喜歡你呢？太子殿下若不喜歡你，又怎麼會老往咱攬月閣跑？」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其實是很喜歡我的，對不對？他並不是把我當作顏二小姐的替身，是不是？」柳敏兒激動地抓住百靈的手指，指甲都差點嵌進百靈的肉里。眼睛里充滿了希翼的光，明亮清澈地盯著百靈。 

  百靈吃痛，輕「嘶」了一聲。 

  柳敏兒看她忍耐的樣子，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抓得太重，趕忙鬆開。可眼睛里的希冀之情卻越發濃烈，熾熱地讓百靈不忍卒看。 

  「夫人，不管殿下是因為什麼原因喜歡夫人的，只要他心裡還有夫人，夫人在這東宮的位置，便不可撼動。」 

  百靈沒有正面回答柳敏兒，因為她知道，太子妃雖然包藏禍心，但說得卻也是事實。要不然，憑柳敏兒，又怎能得到太子的寵愛。 

  那個男人太深沉，好像生來就是睥睨天下，俯視眾生的。這樣的男子，怎麼會把這一顆心拴在柳敏兒這樣嬌弱，不諳世事的女子身上呢？ 

  柳敏兒雖然單純，卻也不痴傻，她怎麼會聽不出百靈的言外之意。 

  她嚶嚶地哭了起來，淚珠兒滾滾而下。 

  「我寧願跟家裡斷絕一切關係……把自己的一顆心，完完整整地交給他，跟著他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上京來，可是……可是……可是他卻只把我……只把我當作替身。這不公平，不公平……」 

  她壓抑著自己的哭泣，把手伸到自己的嘴裡咬著，滿臉的悲愴失望。 

  「夫人，夫人……」百靈怕她傷了自己，便急忙去拉柳敏兒。 

  柳敏兒天生嬌弱，百靈沒費什麼力氣就把她的手從嘴裡拔了出來，看著上面深深的牙印，很是心疼，又擰了熱帕子來給她熱敷。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百靈嘆氣說道，「東宮那麼多女人，有幾個能得到像夫人這樣的榮寵的，夫人應該知足。」 

  「有這些恩寵又怎麼樣？可是他不愛我。」柳敏兒紅著眼睛，懨懨地說道。 

  百靈心中長嘆一聲，心想：還真是一個孩子，進了後宮的女人，誰還會想著情呀愛呀這些東西的。都只是拼了命地爭寵，得到自己想要的富貴榮華。 

  可這些話，她也不能給柳敏兒言明。只有等到她再大一些，看多了這些世態人情，自然就會明白。 

  「夫人進這東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您看看我們東宮的這些娘娘和夫人，有殿下恩寵的，和沒殿下恩寵的，難道會沒差別嗎？」 

  百靈將柳敏兒扶到梳妝台前，對著銅鏡打理她散亂的鬢髮。 

  「不說別人，單說夫人您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再看看其他人，位份比您低的，咱就不說了，單說位份比您高的李側妃，她用的東西，有哪一樣是比夫人您好的？夫人您看，這是有殿下恩寵和沒殿下恩寵的差別。」 

  柳敏兒細細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此。 

  「所以說啊，東宮的女子，只有得殿下的恩寵，才是正道，其它啊，都是虛的。」 

  百靈把一支纏枝雙梅步搖斜斜地插進柳敏兒的雙雲髻里，對著銅鏡又開始給她上妝。 

  「不管殿下是喜歡夫人這個人也好，愛的是夫人這張臉也罷。只要殿下還願意往咱攬月閣跑，夫人就不應該傷心。夫人今年也有十六歲了，等身子再成熟些，便可以為殿下綿延子嗣。等夫人生下一男半女的，夫人在這東宮的位置便能坐穩。等到殿下榮登大寶后，貴妃娘娘之位就跑不了。若是將來孩子得殿下歡喜，說不定位置還能更高。夫人，想想這些，你就會覺得其它都是虛的。不管殿下把您當什麼人，總比那些什麼也不是的強上許多不是？」 

  柳敏兒聽了百靈的勸導，覺得很有道理，便不哭了，只怔怔地坐在銅鏡前看自己的一張臉。可是，心裡的某個角落，還是坍塌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