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只是替身
「敏兒妹妹，你不要哭了。」顏玉擺出一副和善姐姐的態度，拉著柳敏兒在凳子上坐下。
「姐姐，您說，殿下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柳敏兒雖然收了眼淚，可淚花還在眼眶裡打轉。
「怎麼會？你又沒說什麼不應該說的話。殿下怎麼會生你的氣？」顏玉一副知心姐姐的樣子，握著柳敏兒的手，還親自拿帕子拭了她面頰上殘餘的淚水。
「那殿下為什麼不高興？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姐姐，您跟著殿下的時日最久，殿下平時又最看重您。如果妹妹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請姐姐一定要告訴我。」柳敏兒拉著顏玉的手，就像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呵呵，妹妹說哪裡的話。我們都是侍奉殿下的人，一樣的竭心儘力侍候殿下，替殿下分憂，為殿下綿延子嗣。雖然職分有高低，但說到底還是一家人啊。同為一家人，哪有什麼看重不看重的？」
顏玉輕柔慢語，很是溫和體貼，並沒有擺正妻高高在上、高貴凜然的嘴臉，聽得柳敏兒只想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姐姐。
「姐姐，敏兒一直以為姐姐高貴不可攀，是從不把我們這些位份低的嬪妾放在眼裡的。素日里雖然極想與姐姐親近，但想著姐姐出身高貴，又是陛下欽點的太子妃，便不敢妄想。今日聽姐姐這樣說，才知道平日里都是敏兒錯看了姐姐。」
「你當然錯看本宮了，」顏玉嬌嗔地埋怨著柳敏兒，「本宮雖然是護國公府的嫡小姐，又是陛下欽點的太子妃。出身是比其他眾姐妹好些，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可值得驕傲的資本。既然嫁給了殿下，就要知道什麼是家道倫常。侍奉夫婿，團結姊妹，管理好東宮，讓殿下無後顧之憂。這才是本宮的職責。難道妹妹一直以為，本宮是一個喜妒驕橫，不講理的女子不成？」
「不，當然不是。我怎麼會這樣看姐姐呢？姐姐是這東宮中最慈善，最公正的人了。」
可憐單純的柳敏兒被顏玉這番唱作俱佳的「推心置腹」，弄成個大紅臉。內心還對自己對顏玉的「錯看」，慚愧不已。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以小人之心來度顏玉的君子之腹了。
顏玉見柳敏兒已經相信了自己，便接著說：「如果妹妹以前對本宮有什麼看法，本宮也不怨妹妹。畢竟本宮有本宮的職責，不當家，怎知當家的苦呢？妹妹想啊，偌大一個東宮，妃妾宮女太監加在一起幾千號人，若是讓他們以為本宮很好說話，本宮還怎麼去管理他們，讓他們聽從號令，守規矩呢？」
聽顏玉如是說，柳敏兒頻頻點頭。心裡對顏玉以前的高高在上、嚴厲苛刻，便有了解釋。
顏玉見柳敏兒對自己已經完全放鬆了警戒，就拉下一張笑臉，放上愁苦的表情，悠悠地開口說道：「其實妹妹今天並沒有做錯什麼，只不過殿下看妹妹跳得這支《問明月》，恐怕是想起了一個人罷了？那個人也會跳這首《問明月》，而且憑良心講，她跳的那支，要比妹妹的好上千倍萬倍」
顏玉的語氣幽怨隱忍，讓柳敏兒聽得臉色煞白，猶如雪白的宣紙。
「姐姐說得那個人誰？」
她屏住呼吸，心頭卻也還是忍不住顫動。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最好不要追問下去。可是，心裡頭的好奇又抑制不住。明知道結果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但還是忍不住去探尋。
「妹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本宮怕妹妹知道了，心裡會難受。」
顏玉越是這麼說，柳敏兒卻越是想知道。
「姐姐，算妹妹求您了，還請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柳敏兒哀聲懇求道。
「那個人是本宮的妹妹，有著上京第一美人之稱的顏家二小姐，顏汐。」
當顏汐的名字從顏玉口中出來時，顏玉是盡了全身的力量來壓制自己的恨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婉正常的。
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還是有些扭曲，語氣里的嫉恨，還是那麼濃烈。只可惜，柳敏兒沉浸在自己的自憐自艾里並未發覺。
「姐姐的意思是，殿下很喜歡她！」她聲如蚊蚋，內心充滿了無力與恐懼，「可是，既然如此，殿下為什麼不幹脆娶了她呢？」
柳敏兒完全是憑直覺這樣問顏玉的，她問這話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聽在顏玉耳朵里，卻似乎字字都是對她的嘲笑。
「因為她死了。」顏玉面無表情地一字一頓說道。
雖然當時奴僕並沒有從燒焦的屍骨里找出哪一具是顏汐，雖然當時的屍體少了一具，但是顏玉還是從心裡希望顏汐死在了那場大火里，所以，她也一直認定顏汐死了。
「怎麼死了？」柳敏兒跌坐地上。
「被活活燒死了，化成了焦屍。」顏玉的臉在燭火下呈一種詭異的表情，看得柳敏兒背脊發寒，恨不得躲到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的角落裡去。
顏玉又咯咯地笑了幾聲，說道：「人活著的時候再美又怎麼樣，死了還是發硬發臭長蛆，最後只剩一堆白骨。」
柳敏兒被她的笑聲嚇得瑟縮成一團，身體不停地顫抖。
「怎麼，妹妹以為本呂說錯了嗎？」顏玉深看她一眼，冷悠悠地問道。
「不……沒有……姐姐說得沒錯。」柳敏兒控制不自己打顫的牙關，說出得話也磕磕絆絆。
「那妹妹何至於嚇成這樣？本宮只不過是說個事實罷了。」顏玉臉上又重新露出一個溫柔親切的笑來，很是高貴大方的東宮女主人姿態。
「本宮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也許殿下現在寵你愛你，並不是因為你。」顏玉溫柔地拉著柳敏兒的手，有些憐惜地對她說，「唉，我就說了，這些話你肯定不願意聽。可是看著妹妹你傻愣愣地一頭紮下去，姐姐很是心疼。」
「姐姐說，殿下現在寵我愛我並不是因為我自己，那麼，姐姐能告訴我，是因為什麼嗎？」柳敏兒的心裡如刀絞般難受，可是卻不得不問下去。
「因為妹妹你長得像顏汐啊，我初次看到妹妹的時候，還恍惚以為你就是顏汐呢？顏汐跟殿下自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顏汐死後，殿下為了懷念她，特意建了夕月閣。所以啊，本宮猜想，殿下把妹妹帶回京，只是來作顏汐的替身罷。」
柳敏兒呆傻痴愣地中跌坐在地上，耳朵里響著的只有顏玉那兩句「因為你長得像顏汐啊……只是來作顏汐的替身罷……」
因為精神恍惚，連顏玉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